刚走到逸王府门口,几个禁卫军便从马上跳了下来,单膝跪下向蔚迟凌霄禀报了大梁帝病危的消息,见人知晓,便骑着马匆匆离开。大梁帝病危急召已设封号赐府邸的皇子公主速速回皇城,蔚迟凌霄回府后换了身素衣,便匆忙赶往皇城。
养心殿前,众大臣焦急的等在殿外,而皇后则带领众嫔妃跪在了大殿的最右侧,养心殿内不停有宫娥进出,太医也是一波又一波的轮换诊脉,每一波走出来的太医都不停地摇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大梁帝的病来势汹汹,才几天工夫整个人形同枯槁,大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蔚迟凌霄走到了养心殿外,浓重的中药味充斥着整个鼻腔,蔚迟凌霄皱了皱眉,心中不禁冷笑,这是要以毒攻毒还是要里面的人死的更快,刚向前迈出一步,却被不知何时冲过来的皇后拉了回来,几个宫娥将哭得梨花带雨的皇后扶住,蔚迟凌霄不明所以地看向拉他的人,不料那人抬手就是一巴掌。
蔚迟凌霄有些错愕,正欲开口,皇后却抢了白。皇后脸上挂着泪痕,伸出手颤巍巍的指着蔚迟凌霄的鼻子,用浓重的哭腔说:“皇上龙体一向很好,自逸亲王回来后,就成这样了,你用了什么妖法,你说!”说着就要去扯蔚迟凌霄的衣服,被一旁赶来的嫔妃拉住了。
蔚迟凌霄有点懵了。一进门就被甩了一巴掌,还没弄清楚他们是要唱哪出,就迫不及待地往他身上扣帽子,就此看来云天酒楼及坊间传唱的童谣都为而今之事做的铺垫。只是这个疯女人究竟要做什么?而今形势只得忍忍静观其变,看了一眼皇后,迈开步子朝大殿走去,皇后挣脱众人的束缚,将蔚迟凌霄拦了下来。
“你还想进去谋害皇上不成?你要皇位?好!本宫好歹一宫之主,本宫自会说服他们将皇位拱手让出。你要报仇?冲本宫来就好了,本宫愿替皇上遭此一罪,但求放过皇上!”说着就跪了下来,拉住蔚迟凌霄的下摆不放,几个宫娥立马上前将皇后扶了起来,站起来的皇后不停地捶胸顿足。
“这位娘娘你在说什么,本王不太明白。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上来就扣帽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宫中的帽子滞销,这会迫不及待想要清仓处理,还是那种不用花费银两的!”说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前之人,满是嫌恶,然后又说道:“好歹也是娘娘,端庄温良呢?怎么粗鄙的如同村野泼妇一般。”蔚迟凌霄一脸嘲讽的看向皇后。
皇后自是听出了言下之意,当即怒不可遏,但当听到‘泼妇’二字时,又将所有的不好情绪压制下去,努力摆出作为皇后的仪态来。
蔚凌风走上前对着蔚迟凌霄大吼道:“七皇弟,注意你的说话方式,不要什么人你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刚才母后的举止是有些过激,但你这么说就显得有些大逆不道了,幸得母后仁慈,才容你在此撒野。”蔚凌风边说着边将皇后护在身后,一副唯恐蔚迟凌霄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蔚凌风的一语激起了千层浪,下面的百官纷纷开始议论起来。蔚凌风见状似有些得意地将皇后扶到了石阶上坐下,又用袖子将皇后脸上的泪珠擦去。
“哦,那皇家的规矩还真奇怪,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他人,居然还能以受害者的身份掷地有声痛斥他人,想必平日里跋扈惯了,王法什么的压根就不放在眼里!这般阻挠本王救人,可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蔚迟凌霄本不想理会这对母子,他们这般纠缠不休目的在于在拖延时间,蔚岩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可借此大做文章,而他可能又将像十五年前那般被推上炼烧台,他离开圣殿山后似乎并未招惹他们。想着转身就要走,却被蔚凌风叫住了。
“救人?父皇刚病的时候怎不见你来探望来诊治,现在想起来了,还是说想……”蔚凌风站了起来质问道,却把问题的关键抛给了在场的文武百官,制造了一系列猜忌。
蔚迟凌霄被蔚凌风的话弄得很是诧异,他也是刚知道蔚岩诺病危,而在帝都这几日里皇城内倒也是风平浪静,待在王府的日子里他似乎错过了什么,依着蔚凌风所说而今的局势倒让他进退两难了,布局之人没有万全的把握定然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演这出戏,不管如何作为,今日都难逃此劫。看着朝臣惶恐愤怒的眼神,蔚迟凌霄只得立在当场。
整个殿外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一个口中振振有词的疯女人被一群宫侍追赶着逃到了养心殿外,所有的沉寂就此打破。
疯女人衣着还算整洁,整张脸有着久病后的苍白,眼神涣散,大抵是长时间有人照顾,只是衣摆在奔跑过程中破开了几条口子。疯女人在人群中转了几圈后,无意间视线对上蔚迟凌霄的脸,猛地惊声尖叫起来,跪下拼命磕着头嚷嚷着‘湘妃娘娘不要吃她,她什么都没看见’。蔚迟凌霄的底线便是他的母妃,而这疯女人却在刻意踩踏他的底线,一怒之下一掌将疯女人劈晕过去了。
“你们这帮狗奴才连一个疯子都看不住,真是愧对圣上的嘱托,还不将人领下去,这是可以胡闹的地方?”皇后被人搀扶着站起来厉声呵斥追赶而来的宫侍,转头看向躺倒在地疯女人一脸恐惧向后退了几步,随即像是反应过来,抬头看向蔚迟凌霄,喃喃自语道:“是湘妃的贴身婢女冬夏,她怎会在此,湘竹水榭的宫人不都让他们提前离宫归家了吗?”皇后自语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是痛心疾首。
不知谁喊了一句‘皇上驾崩了’,所有人愣了一会,纷纷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浑浑噩噩中蔚迟凌霄被押入了天牢,还未从蔚岩诺的死讯中走出来,就被皇后等人下令收监,侧躺在干草上,整理着这一天所发生的事。
皇后悄无声息走到牢门外,嗤笑着看着一头雾水的蔚迟凌霄。蔚迟凌霄察觉到身后有人便坐了起来,发现白日里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皇后,现在是有多狰狞。
“慕湘染,以前本宫争不过也斗不过你,不过现在你儿子沦为阶下囚,你倒出来跟本宫争跟本宫斗啊,本宫守着这个秘密十几年了,就是为了今天,本宫要以妖邪的名义再将他活活烧死,谁也拦不住。”皇后冷笑着,眼底渐渐显现出了来自心底深处的恨意。
“你还真能忍。”蔚迟凌霄说着这话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脑海里闪出了百里墨云祈福的样子。
皇后见蔚迟凌霄并未求饶,心生不快,不过眨眼功夫又将不快平息下来,说道:“不懂隐忍之人,早都化作白骨了,蔚迟凌霄你好自为之!”皇后说完大笑着离开了天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蔚迟凌霄捋了捋从姜国到大梁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似乎都在提醒着他提早下山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皇后虽偏执,有些话却也说得不错。生死关头,那些说着要护他周全的人却始终不见,真要顺着事态发展下去?可他并不想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母妃当年这么护着他,他不能这么辜负母妃多年来的期许。
忽而一道红光闪过,流觞出现在蔚迟凌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蔚迟凌霄,然后慢慢蹲下,用手指戳了戳蔚迟凌霄的胸口道:“你怎么像狗一样被栓在这儿?”
狗,这个词确实形容的很贴切,蔚迟凌霄这一刻突然想到了远在姜国的赫连陌。人人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或向前,或停滞不前,似乎都关乎人生轨迹的走向,是堕落为尘埃,还是羽化成仙?
叮叮叮……
“他令堂的,什么破玩意儿怎么弄不开。”流觞用着法术还不忘骂上两句,捣鼓了好久,锁头纹丝不动,流觞怒了化身一只巨大的火狐一口咬在了锁头上,用力地撕扯,蔚迟凌霄被带着在地上滚了几圈。
“流觞你在干什么?”回过神来蔚迟凌霄怒吼道。
瞌睡中的狱卒被这一声怒吼吵醒了,睡意朦胧地提起灯笼打开了牢门,微睁着双眼扫视着大牢,当目光定格在一只巨大的狐狸身上时,睡意荡然无存,余光扫到被狐狸咬住半只手的蔚迟凌霄时,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狱卒下意识的向后退,还未退几步,狐狸侧过头看向这边,狱卒立马被狐狸凌厉的眼神和周身散出的杀气吓得直接栽倒在地。
“流觞,他那儿有钥匙。”蔚迟凌霄指了指狱卒腰间挂着的那一串钥匙看向流觞狐狸凑到跟前的大脸,一脸嫌弃地别过脸。流觞的修为看着不像才幻化为人的狐妖,而且他在人界游走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为何连人界的锁扣都打不开,他还未见过如此愚笨之妖。
“不早说。”流觞狐狸白了一眼蔚迟凌霄,丢开咬住的手,瞬间化作一道红雾,闪到狱卒身侧,摸出钥匙,噼里啪啦打开了锁头,将蔚迟凌霄包裹在自己的红雾之下,消失在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