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传——岁与千陌 第144章 熠彤军

石洞内火光骤然一暗，只听轰隆隆几声响动，昏暗的光线下唯独留下了百里墨云靠坐的石凳，其余的东西随着石块摩擦的声响消失在山壁里，所有的光线随着纳塔族长老们离去彻底消失，四周暗到看不清眼前呈现的任何一物。

尉迟凌霄凭着记忆摸索到百里墨云身边，将人紧紧护在身后，全身戒备。

撞击石壁的声音越来越近，尔后就听到流觞大声嚷嚷道：“他令堂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刚说完洞外飘进来两团狐火，流觞抱着雪狐走了进来，打量着这个暗黑无比的石洞。但见尉迟凌霄还算完好，松了一口气，将怀里的雪狐放了下来。

空无一物的石洞略显空旷，说话的声音不停在其间回荡。

“你不是说百里墨云被掳走了么？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其他人呢？还是你已经将他们收拾妥当了？”流觞一边面问着话，一面打量着石洞，眼瞧着并无什么机关陷阱，这才卸下警惕。

雪狐狐玥霖眼底透着惧色，紧挨着流觞的脚面站着，紧张兮兮地四下张望。

尉迟凌霄立马挪开步子将藏于身后的百里墨云扶了起来，说道：“流觞你来看看。”

流觞借着狐火看向百里墨云，眉头一皱，说道：“尸蛊毒被人解了一半，暂时不会有事，不过这尸蛊毒瞧着有些厉害，一时三刻还不能完全解干净。”说着快步走至百里墨云跟前，翻了翻眼皮，把了把脉，这才开始为百里墨云驱毒配药。

流觞倒腾了一阵，转过脸，问道：“百里墨云怎么会中尸蛊毒？荒郊野岭穷乡僻壤的，你和百里墨云也怪住的惯！”

“只是劝师兄下山做回国师，哪想半道上遇上尸蛊，又被凤栖一耽搁，这不就被抓到这儿来了。”尉迟凌霄想着微微握住发凉的手心，看着流觞忙前忙后。

流觞将垂到前襟的发丝轻轻甩朝身后，拍了拍手心的药粉，说道：“这么说尸蛊还在这里？”

“算是吧。”

“那你一点戒心都没有！”流觞说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暗咐道：虽说小爷答应护你到来年七七，可就这样十个小爷也护不了。然后白了一眼尉迟凌霄，继续手里的工作。

尉迟凌霄见百里墨云脸色有所好转，借着微弱的狐火折身朝着石壁的位置走去，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又用手敲了敲石壁处，石壁发出咚咚的回响，用力摁了摁，石壁毫无反应，于是立在石壁前沉思了许久，继而又一面探究石壁的秘密，一面问道：“流觞是怎么进来的？”

“照着你给的指引过来的，掉下来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寻不到你说的地方，不过好在被网兜网住了，不然由着这下落速度还不走眼。”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脚面上趴着的雪狐，又说道：“不是玥霖对网兜心里有阴影，小爷倒要看看设计这个机关的人本事何在！”

依着流觞的说法，地缝处设的网兜并非只为接下百里墨云而设，就纳塔族长老刚才所言，尸蛊王苍黎被跟踪也纯属意外，故而悬挂在地缝中的网兜只为阻止无意掉落此处之人。再往下的地缝深处，真会如纳塔族所说凶险异常？还是下面封印着熠彤军？但是熠彤军洪荒传言不是被封印在十八层地狱，那么再往下不会该是通往十八层地狱的捷径吗？

这里的纳塔族似乎对于地面上之事不管不问，纳塔族灭族也有一段日子了，但大家的表情异常的平静，仿佛并不知晓一般。许多事明明可以扭转，却偏偏坐视不理，倒和赫连陌对于纳塔族灭族一事上态度一致得很，也不知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百里墨云悠悠转醒，尉迟凌霄见此快步朝着百里墨云走去，只是还未走出两步，石壁传来了轻微的敲击声。尉迟凌霄折头，知道纳塔族是在回避来人，纳塔族既然在洪荒的史册上不复存在，那么仅存于地底的纳塔族族人亦不希望他们的存在被他人知晓，毕竟纳塔族的没落都与洪荒之人脱不了关系。

流觞闻声抬眼看向尉迟凌霄身后，只是还未有所动作，石洞内火光骤现，将石洞内照得透亮，随后瞬间陷入了黑暗。

雪狐玥霖一声惊叫，着实让盯着石壁火烛的几人吓出一声冷汗。狐玥霖两三个健步躲到了百里墨云所在的石凳后，流觞、百里墨云借着暗淡下去的微光同时看向是洞外，一只面目狰狞的尸蛊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双眼紧闭，四下恢复了漆黑。二人却不知尸蛊可有混入黑暗，然后悄无声息地踱步过来，随时发动攻势。

尉迟凌霄一眼便认出了苍黎，还未有所解释，身后的石壁轰隆隆响起，然后便被纳塔族族人拖了进去，石壁在合上的那一瞬间，熄灭的烛火重新点燃，却见百里墨云惊恐地看向这边。

流觞微微侧过头时，尉迟凌霄早已消失在石壁处，而尸蛊却是一步一步朝着二人走了过来，口中喷出墨色的毒气。

外面缠打成一片，尉迟凌霄却被石壁内的老头噤了声，拖拽着朝着另一头走去。

待到听不到打斗声，耳边才响起木长老的声音：“放心，苍黎只是在拖住那几人的脚步，没有命令是不会伤人的。”说完木长老拿出一个铜质的哨子对着石壁轻轻一吹，然后便收起哨子，将尉迟凌霄请进了另一个石室。

尉迟凌霄却是没听到铜质哨子发出的声音，于是一脸疑惑跟着木长老入了石室。

石室内除了族长及众长老还有二三十人个纳塔族族人，见到尉迟凌霄进来大家都表现的毕恭毕敬。这里的族人大都在不惑之年，以男子为主。

木长老转过脸看向身后的尉迟凌霄，说道：“刚刚的哨声就是让苍黎离开的，不过只有苍黎听得到，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众人随着尉迟凌霄落座而落座。所有族人一副盛装打扮，红白蓝相间的布褂上是纳塔族特有的文字，纳塔族的族徽印在了画有抽象山河大地图文上。尉迟凌霄之所以认得这些，不过是因为赫连陌给的锦盒上就有这一模一样的图案。

族长见人已到齐，于是掷地有声地说道：“纳塔族太阴山下这一脉是为看守熠彤军而存在的。每隔五十载左右，便会有族人前来将这里的纳塔族人换走，所以分散到洪荒各地的纳塔族都会遵照祖训如约而来。只是东临兴起，纳塔族逐一被灭，就近百年里只有隐居阑岭的族人前来，不过寥寥数百人，根本就不能将地底年岁过高的族人全部换走。纳塔族也需要繁衍生息，所以守熠彤军的族人越来越少，怨气集结的熠彤军随时可能冲破封印为祸洪荒。可悲的是，加固封印之人恐怕在这代就后继无人了。”

听完族长的话，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尉迟凌霄却是有些疑问，明明可以不遭此一劫，为何大家都坐视不理。

族长还未等到尉迟凌霄将疑惑问出口，便抢先一步说道：“纳塔族创造出来的熠彤军曾一度打破当时的格局。最为辉煌的时候，可以与当时的几个大国毗邻，也就是那个时候，纳塔族开始急剧衰亡，两三年里纳塔族人口莫名其妙地消亡过半，这才有了将熠彤军封印起来的说法。”族长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当时就有人预见纳塔族的未来，不过都被人否决了。至此之后，纳塔族未成年的小孩都会遭到飞来横祸，能够成年的仅两成。熠彤军一日不得已超度，上天对于纳塔族的惩罚就一日不可化解，这就是纳塔族的报应，纳塔族逆改不了天命，所以再去争什么，只会给纳塔族带来更多的灾难。不要认为纳塔族人没去营救过他人，就是因为这场营救，纳塔族基本被东临轻而易举的灭了，这也是所有族人至死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纳塔族为一改当年的局势，将惨死沙场的族人做成熠彤军，使得他们不得轮回转世，本就是逆天命，最后居然在他们身上加注怨气提升功力，这就使得怨气过重的熠彤军去不了冥界轮回，只能呆在人界。然而怨气早已磨灭了熠彤军的本性，留在人界只会生灵涂炭，熠彤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自身的怨气就更重，故而这种损阴德的事情才被洪荒所不齿，亦被上天所涶。

千年前的纳塔族曾为了熠彤军之事有所分歧。几番商讨之下，纳塔族才决意将熠彤军封印在冥界十八层地狱之下，并将封印熠彤军的梭棱石切割成无数块，由分裂出去的纳塔族族长各持一块，即断了对熠彤军产生歹念之人的想法，又制约着纳塔族各方的势力维系着各方关系，而熠彤军亦不会被轻易提出来作为争战的筹码。然而去到冥界寻得十八层地狱绝非想象的那么简单，千年前的纳塔族族人就在太阴山兜兜转转半月有余却是没能寻到冥界入口，几番周折，只得将熠彤军封印在太阴山地底开满彼岸花的洞府里，至于是不是冥界，答案无从得知。又恐他人无意破了封印放出熠彤军，纳塔族这才决定分支出一部分纳塔族人护住封印，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熠彤军之所以没有脑袋，实则是惧怕他们衍生出思想，不易控制，而今却超出了纳塔族当年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