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带着哭腔说:“奶奶被杨婆子气病了,我、我没照顾好奶奶。”
姚轻雪松了口气,她以为老太太……按照她的判断,刘氏应该是先天性心脏病,受不得累,更受不了刺激,能活到现在都是姚福照顾得好。
而随着年龄的增大,老太太随时都有可能先走一步。她进出大理寺牢房两次,把老两口都吓得不轻。刘氏本就是强撑着,若是再生气不倒才怪了。
“杨婆子为何会气奶奶?”姚轻雪伸手给小姑娘擦脸上的泪珠。
芽芽吸吸鼻子,然后气鼓鼓道:“她说姚家是绝户,捡了两个赔钱货,你还进了大牢,很快就要被砍头,骂奶奶死了没人埋。奶奶与她争执,然后就晕倒了。”
姚轻雪也气,杨婆子是这条巷子的泼妇,名声不咋样。她有个儿子,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先前娶了媳妇一直没生孩子,让那母子俩打跑了。
远近都知道他们家什么德行,好人家不会把自家姑娘往火坑里推,那杨兴旺便一直娶不上媳妇。杨婆子就把主意打到姚轻雪身上。
姚轻雪今年十八,早到了嫁人的年纪。姚家就她一个姑娘,姚福和刘氏原来有招赘的意思,但好人家的男人怎么可能入赘,后来老两口也歇了这份心思,想着只要孙女能嫁个好人便知足了。但上门提亲的人姚福一个没看上,如此姚轻雪的亲事就耽搁到现在。
凭姚福和刘氏对孙女的疼爱,怎么可能把她嫁给杨兴旺。自那之后杨婆子见到姚家三口便指桑骂槐。
姚福和刘氏都是老实人,只当她是疯狗乱叫,不予理会。这次杨婆子可找着机会了,没留口德,刘氏本就心焦,便与杨婆子吵起来。从不与人脸红的刘氏怎么可能是泼妇的对手。
姚轻雪把肉往芽芽手里一塞,“拿回去。”原主胆小怕事,被人指着鼻子骂,都不敢吭声,但她不是。
姚轻雪走到巷子另一头敲开杨家的大门。杨婆子看见来人先是一愣,随后嘲讽道:“吆,什么时候出来的?大理寺的地牢待着可好?”
“好不好你进去待几天就知道了,你把我奶奶气病,她要是有个好歹你就是杀人犯,大理寺的地牢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杨婆子两手叉腰:“吓唬谁呢,刘氏就是个病秧子,随时都可能死,她病了关我什么事。”
“就是你气的,你说关不关你的事?我不跟你讨药钱,你去给我奶奶道歉,以后不准对我爷爷奶奶出言不逊,今日就放过你。”只要杨婆子道歉,刘氏的心就能宽一宽,心情好了病自然也就好得快。
“呸,做梦。”杨婆子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绝户门也配我登门道歉。”
“啪!”姚轻雪抡起胳膊狠狠地甩了杨婆子一巴掌,“嘴巴真脏。”
杨婆子懵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唯唯诺诺的丫头敢打她,姚轻雪这下捅了马蜂窝,杨婆子疯了似的扑过来。
平白无故被关进大牢两次,姚轻雪正有气没处撒,今儿也是杨婆子倒霉。在杨婆子即将抓到她脸时,姚轻雪眼疾手快又给了杨婆子两巴掌。做了两个多月厨子,胳膊的力气练出来了,姚轻雪出手又快又狠。
杨婆子仰头倒在地上,姚轻雪怒气冲冲地骑上去,两腿压住她两只胳膊,然后左右开弓抽她嘴巴,“让你嘴贱。”
杨家的院内顿时响起杀猪般的惨叫。左邻右舍和在屋里睡大觉的杨兴旺都从屋里出来。杨兴旺推开门,哈气打到一半顿住。什么情况?他心心念念的美娇娘骑着他娘打?
“儿啊,快来救娘,死丫头快要把娘打死了。”杨婆子声嘶力竭地喊着。
杨兴旺回神,奔着姚轻雪去。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举着木棍冲了过去,她挡在姚轻雪跟前,一脸凶狠地挥舞木棍:“别碰我姐!”
在姚轻雪去敲杨家大门时,芽芽就跑回家拎了烧火棍。刚刚她姐扇杨婆子嘴巴时,她就站在杨家门边上看着。
芽芽兴奋的,就差给姚轻雪加油助威了。小姑娘机灵,她拄着木棍站在一边守着,只要姐姐吃亏,她就上去。
“死丫头找死。”杨兴旺对姚轻雪有那么点色心,对芽芽可是半点情分没有。
在芽芽冲过来时,姚轻雪就停了手、站起身,她一把把小姑娘拽到身后。“杨兴旺,你敢动我们一下,我就去衙门告你,你们娘俩东家拿西家偷,到了衙门有你们好果子吃。这两趟大理寺我可不是白进的,大理寺少卿韩泽与我相熟,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付杨婆子姚轻雪还行,对付一个男人毫无胜算,男女之间的力量相差太大了,她只能选择吓唬人。韩泽这个人葫芦巷的居民怕是都没见过,但大理寺少卿却没人不知道。杨家母子手脚不干净,偷邻居几个鸡蛋、几把青菜常有的事,不信他们不怕。
杨兴旺果然怕了,他悻悻地放下手,“是你先动的手,看你把我娘打的,我还不能还手了?”
“你当然不能还手,你娘把我奶气病了,我奶什么情况葫芦巷的人都清楚,她要是有三长两短我要你娘偿命,今天只是打她几下算是便宜她了,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就见官,看官老爷怎么断。”
“别听她的,你打她,给娘报仇。”两边脸颊肿得老高、头发散乱的杨婆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姚轻雪瞪杨婆子:“还欠揍是不是?今年开春你儿子顺了人家铁锅。”她转头问杨兴旺:“有没有这回事?要我说锅是谁家的吗?”
这事是姚福回家说的,姚福常在外面走,瞧见杨兴旺偷东西不是一回两回了。姚福和刘氏不是碎嘴的人,即便看见也不会到处说。
杨兴旺脸色一变,有一日天黑他往家走,走到铁匠铺门口,瞧见铺子里没人,他就把门边一口刚打好的铁锅拿走卖了。
事情若是传出去,铁匠铺家的那两个儿子不会放过他。而且姚轻雪说她认识大理寺少卿,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杨婆子还在嚷嚷让儿子打姚轻雪,杨兴旺则一脸不耐烦:“娘!这么多人,打什么打,也不怕人笑话。”
“笑话?她把你娘我打成这样,你不觉得是笑话?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命苦啊……”杨婆子坐在地上又哭又闹。
姚轻雪松了口气,领着芽芽走出杨家大门。门口看热闹的邻里面面相觑。姚家这个孙女他们一年也见不着几面,不爱说话,也不爱与人打交道。最近听说去给大户人家做厨娘,还进了两次大牢,今日再见这还是姚家的孙女吗?这么凶?!
也不知谁小声说了句:“谁说姚家孙女柔弱?”这叫弱?跟个小老虎似的。杨婆子在这一片就没有对手,瞧瞧现在脸肿得跟猪头。
赵氏看着走远的姐俩:“柔弱就得受欺负?我看现在挺好。”杨婆子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一点亏不吃,谁惹了她,她能日日去人家门口咒骂。嚣张跋扈了这么多年,今儿总算碰上硬茬了,解气!
巷子口卖杂货的小贩看了全过程,他心想:韩少卿大概不知道他与这厨娘是熟人,不知他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姚轻雪不管别人的目光和议论,她领芽芽回家。姚福正四处找芽芽,巷子那头似乎有人吵架,他怕小丫头跑出去被误伤。刚打开大门就看见大孙女和小孙女手牵手回来了。
“丫头!”姚福惊呼。老婆子病倒后,他只抽空去大理寺问问。今儿还没去呢,人就回来了。他家丫头把杨婆子好一顿揍,姚福压根不不知道。
姚轻雪:“爷爷,我回来了。”
屋里躺着的刘氏听见动静,挣扎着走出来。“孙女回来了?”
“奶奶!”姚轻雪赶紧过去扶她。
刘氏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回来就好。”而后焦急地问:“你这头发怎么弄的?在牢里被人欺负了?”刚刚被杨婆子扯了两下,这会儿姚轻雪的头发有些乱。
还不等姚轻雪说话,芽芽兴奋道:“打架弄的。”
“打、打架?”姚福和刘氏都很震惊。
“嗯。”芽芽重重点头,“姐知道杨婆子欺负奶,就去找她打架,把她按在地上打。”
小姑娘眼里冒着星星,姚轻雪无奈,“我找她说理,但她根本不讲理,我就教训了她几下,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欺负咱家,放心,我没吃亏。”
“这样、这样……”芽芽躬着小身子,甩着两只小胳膊扇空气,“姐把杨婆子的脸都打肿了,她打不着姐。”
刘氏与姚福互相看了看,一脸的不敢相信。他们孙女跟别人打架?还是那个泼妇杨婆子?
“你还敢说?”姚轻雪板着脸训芽芽,“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是人家对手吗?就敢拿棍子冲上去?要不是我拦下,你得挨揍知不知道?”
“啥?芽芽也去打架了?”刘氏一捂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