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三十五,下课铃声响起,岑韵拿起课本教案,她走出教室,结束了本周五最后一节语文课。
她回到办公室,拿起水杯接了半杯水,慢慢的润喉喝着,然后开始批改收上来的一叠试卷。
岑韵垂眸,她批的认真,但同事们有关明天休息日的笑着交谈声,总是隐隐约约的传至了她耳畔。
岑韵握着红色水笔的指尖微紧了下,她抬眸,视线见到了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日期显示。
十月十三/星期五
今天是回陆家见爸妈吃饭的日子。
陆家是高知家庭,陆父陆母均为大学教授。
当初陆延州和岑韵谈恋爱时,他父母虽修养得体,涵养很好,但到底难接受岑韵的家境。
只是陆父和陆母拗不过紧握岑韵手不放,说“这辈子只娶她”的陆延州,只好无奈的同意了两人婚事。
五年过去,陆父和陆母早已接受了岑韵,只期盼儿子和儿媳能多回家看看,陪陪他们老两口。
“……”
岑韵望着屏幕上的日期显示,她轻抿唇角,手指按开手机,在微信上给陆延州发了条信息过去。
岑韵:【晚上回家陪爸妈一起吃饭,不要忘记了。】
消息发送,却如泯灭的一颗灰尘,良久不见丝毫回应。
明明曾经,陆延州对她的信息也是会视若珍宝秒回的。
可如今,却已恍然隔世。
六点忙完工作下班,岑韵和徐思容以及同事们相互打了声招呼后,她往校外的停车场走去。
坐上车,她开往北棠区的云桐路,有一片是闹中取静的小洋房,陆父和陆母就住在哪儿。
只不过,北棠区和附小相隔的距离太远,横跨了临城三个片区,再加上今天是周五,车流如织的不免拥堵。
临近七点,她都还没开到目的地。
岑韵扶着方向盘,她看着前方车子闪烁的红色尾灯,有几分失神。
恰逢这时,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下,有消息进来。
岑韵伸手点开,见到是陆延州的回复。
陆延州:【忙,不回了,帮我和爸妈说一声。】
岑韵眼睫轻垂,她慢慢打字:【好。】
另一端,再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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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中取静的云桐路,这一片的小洋楼都上了“年纪”,拥有了岁月的痕迹,可也越显美丽。
岑韵把车子停好,她拿上提前准备好的礼品盒,进了屋。
陆家多年的保姆阿姨迎了过来,笑着接过礼品盒,往客厅的方向说了声她到了的话儿。
岑韵笑了笑,她走进去,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陆父和陆母,温声唤:“爸,妈。”
陆母瞧着面前的儿媳妇,往她身后看了看,没见到陆延州后,她了然道:
“今天又是你一个人回来,延州这臭小子又说工作忙吧,忙到爸妈都没时间陪!”
岑韵:“等他忙完这段时间,肯定会回来多陪陪爸妈的。”
听着儿媳妇的话儿,陆母脸色梢缓,然后她抚了抚岑韵的手背,提醒道:“家里现在就我和你爸,是该多填点人气了,热闹。”
若是在学校 ,徐思容提醒她若是有打算备孕,就尽快安排的话儿,是没坏心眼的心血来潮。她提过这一次后,就不会在提了。
可在陆家,陆母或明示或暗示的催生话语,却是岑韵每周过来,都会听见的“必备品”了。
岑韵眉眼温静的笑了笑,却没回应。
毕竟,没有任何回应的必要了。
当今天岑韵再一次收到了陆延州私人秘书发来的亲密信息时,她才心如止水的恍然。
她的失望已经攒够了。
她平静的接受了,她和陆延州的婚姻走至了烂尾结局的既定事实。
当年,热烈爱着她的少年,终究变得陌生,如一场醒来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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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陆父外出散步了,岑韵在客厅陪陆母看电视,听见她问:“明天不是休息日,晚上留下来在家过一夜吗?”
岑韵笑着摇头:“不了,妈,晚上回去还要处理部分学校的工作。”
陆母闻言,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儿媳妇虽然只是小学老师,但临城附小是本市顶尖的公立好学校,学生家长们都削尖了脑袋想让孩子读这所好小学。
所以同在教育行业共工作了大半辈子的陆母,能理解她的工作忙。
两人在客厅沙发上说着话,就在这时,从楼梯口出传来了动静,是保姆阿姨抱着一个纸箱下了楼。
她看向陆母说道:“小延房间里的这些旧东西,我就都给扔了。”
陆母嗯了声:“都拍照问过他了,全他读书时的物件了,用不上了,扔吧。”
坐在一边的岑韵神色轻怔了下,她看向保姆阿姨脚边的纸箱,轻声问:“妈,都延州房间里的东西吗?”
陆母:“这臭小子自从大学毕业后,不就很少回家住了。你们回来了,也都是在二楼休息。这些是他高中和大学时三楼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一些物件,都清出来了,房间准备改成书房了。”
陆母摆手:“要处理的东西也都拍照发信息问他了,他都用不上了,就都扔了吧。”
岑韵眼睫轻垂,她安静的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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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九点,岑韵拜别陆母从小洋楼里走出来,往停车的路边走去。
当她走出院子门后,在路灯下,她见到了放在墙边零零散散的装满物品的纸箱。
这些明天早上就会有保洁员工清走处理掉。
无所觉的,岑韵脚步微顿,她走到了纸箱前,垂下眸子。
不知道从何时起,有晚秋夜风吹过,梧桐树叶被风吹起,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抖落出一地风声。
随意打包装起的纸箱,没用胶带封口,随着晚秋夜风被敞开吹起,露出了里面被囫囵塞进去的物件。
在岑韵的视线内,她见到了一条细细的素圈戒指银项链,凑巧挂在了硬壳体育杂志的一角。
岑韵望着这条素圈银项链,似见到了曾经陆延州佩戴它的模样。
小小的女款素圈戒指是很廉价的商品,却被他用银链改动的组合在了一起,当作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素圈戒指被细细的银链勾着,轻晃的蹭过他的锁骨,沾染了他的体温。
“岑音音。”
少年挑眉,冲她张扬的笑,臭屁问:“你对象戴你的戒指,帅不?”
“……”
过往的记忆,伴随着当年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少年,让岑韵似踏入了另个遥远时空,她有瞬间的一晃神。
晚间秋风吹过,挂在杂志书上的素圈戒指项链,同样轻轻晃动,如水波的涟漪。
岑韵的目光安静的停落在上面,静的犹如一只蝶。
良久后,她不留念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