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苏和长孙琰当舍友已一月有余,目前来说两人相处并无不愉快。不如说,这一个多月陈元苏过得很是舒心。
长孙琰虽是学长,但豪放亲切,一点学长的架子都没有。既不会勉强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也不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每日跟在他身边和他闲聊也很有意思,尤其不用担心公玉谨来找他麻烦。
若说公玉谨见到宗政攸时温驯得像只小狗,那见到长孙琰时就像老鼠见到猫,唯恐避之不及。
偶尔下山找梅萱闲聊,又从她嘴里拿到了不少信息。
长孙琰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有人想暗杀他很正常。游戏设定里,他和主角的相遇就是缘于某次刺杀事件。
而公玉谨身为皇子却没有那种麻烦,无非就是他长年待在皇宫里,又并非大事小事都需要露面的太子,见过他的臣子其实不多。
再者公玉谨本身武功不差,保护自己绰绰有余。
如果公玉谨想当太子或皇帝,绝对少不了长孙氏的支持。那公玉谨就需要在长孙琰面前保持一个优秀的皇子形象才行。稍有行差踏错就会被排除在外。
以公玉谨的个性又怎么会乖乖听话?但为了日后的皇位着想,公玉谨还是会给长孙琰面子。
多亏长孙琰和公玉谨这层掣肘关系,公玉谨屋里时不时传来的□□声都没有了。每晚能睡个好觉的陈元苏十分感谢长孙琰。
“元苏兄,在想什么?”南宫紫仪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陈元苏才堪堪回过神来。
如今他们正坐在皇家猎场的看台上等待。
看城下是片开阔的空地。空地上搭起了数个临时马厩,数匹骏马待在马厩里时不时踢脚哈气,转来转去,似乎受到紧张气氛的影响,情绪变得焦急不安。
马厩向外看去是整片看不到边际的浓密树林,那里便是猎场中心。
学宫学子众多,六艺比试会根据人数分批举行。今日轮到他们参加射箭比试,一行人跟着宗政攸早早来到皇家猎场做准备。此时所有人都换上了统一颜色,方便行动的箭袖胡服,还给自己挑好了一匹骏马。
几乎所有人都在感叹皇家猎场的气派和广袤,只有陈元苏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触发攻略事件。
正出神时就听到南宫紫仪关心的问话。
百里鸿羲在一旁道:“初次参加骑射比试,紧张属实正常。紫仪你不也一样么?”
换上箭袖胡服的南宫紫仪和百里鸿羲更加好看了,给人一种新鲜的观感韵味。陈元苏感叹,不愧是攻略对象,换身衣服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南宫紫仪说话的声音的确带着点颤抖:“我一向不擅骑射,万一下场后一无所获可要垫底了。”
百里鸿羲瞧南宫紫仪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握过他的手替他擦汗:“别紧张,我会帮你的。”
御都学宫的骑射比试不是摆几个牌子,让你在不同的距离里骑行射击牌子,击中就得分。而是把靶子挂到动物身上,让学生去打猎。
虽说打猎,但并非要射杀那些动物,而是射下动物身上的目标物。目标物上有分数牌,谁收集的分数多,谁就是第一名。
“不行,不能帮,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否则如何检验自己的能为?”
“好,我不帮。”
陈元苏对这两个随时随地都在放闪的人实在无语。不过至少不用担心会触发这两人的攻略事件,也挺好。
公玉谨自然而然地走了过来,开口问陈元苏:“陈兄,挑的是哪一匹马?”
在南宫紫仪眼中,公玉谨与他们是一起喝过酒的交情,那就是好朋友了。对好朋友的自然接近并没有感到奇怪,还很热情地搭话:“公玉兄,方才没见到你,你这是去哪里了?”
“去解决一些小事。”公玉谨笑着回答,又将目光落到陈元苏身上。
长孙琰没有跟在陈元苏身边,此时的陈元苏又像落在砧板上的肉,只能任由公玉谨摆弄。
……才怪。
没有长孙琰帮他,他也一样不会受公玉谨摆弄。
“我看上的马很普通,怎么能跟公玉兄相比。公玉兄选中的马肯定是千里挑一的好马,就像公玉兄一样。”
“这是在说我像马?”
“千里良驹可是在夸你非同一般呢,公玉兄。”
陈元苏夸得违心,公玉谨听得也不开心。
陈元苏阴阳怪气的模样,以为他看不出来么?何况那些马匹都是宗政攸挑选出来的,并无优劣之分。
夸都夸得这么敷衍。看来这一个多月有长孙琰在他身后撑腰,他就横起来了。
百里鸿羲瞧着公玉谨看陈元苏的眼神,扯住南宫紫仪就往另一边走:“紫仪,快来看看我们选的马在哪里。”
南宫紫仪还想跟公玉谨和陈元苏多聊一会儿,却被百里鸿羲忽然拉走了。南宫紫仪以为百里鸿羲又在吃醋,便决定先听百里鸿羲的话,再哄他一下。
百里鸿羲居然拉着南宫紫仪走开了,陈元苏在心中暗骂,好没良心。不想公玉谨却欺身上前,近到他身旁低声道:“陈兄,我有个问题很好奇,还请你不吝回答。”
“何、何事?”陈元苏立马悄悄挪脚与公玉谨拉开距离。
公玉谨注意到了,又故意靠近一些:“你与长孙学长整夜同榻而眠,又与他那么亲近,莫非你与他是那个不成?”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好色爱乱搞吗?陈元苏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公玉谨一句。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公玉谨连兔子都不如。
“公玉兄想多了,我并非那个。”
公玉谨贴上陈元苏的肩膀,斜眉反问:“果真?”
“千真万确。长孙学长是何等人物,我怎敢高攀?”
公玉谨闻言好笑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高攀又如何?”言毕,他贴近陈元苏耳边:“既然不敢高攀长孙学长,不如元苏兄来高攀一下我?”
“公玉兄说笑了,我更不敢高攀你。倾慕公玉兄之人比比皆是,不如把机会留给他们。我还有事找宗政先生请教,你自便。”
陈元苏已经感受到自己的后背快被无数只眼睛瞪出洞来了,他急忙找借口和公玉谨分开。
公玉谨并没有去追陈元苏,只是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骑射比赛正式开始,学子们纷纷下场去牵自己的马匹。
现代都市长大的人很少有机会骑马。陈元苏至今还记得第一次上骑射课时蹬不上马的尴尬。
学生们都在嘲笑他,只有宗政攸在耐心教导他。
宗政攸怎么说都是攻略对象,设定自然优秀。不仅教授儒学,还兼任骑射课的老师。
在宗政攸的帮助下,陈元苏终于骑上了马。但上马后还要去射箭又是另一种考验。
幸好宗政攸没有嫌弃他进度慢,还安慰他人都有擅长与不擅长之事。
今日这场比试,就是检验他骑马技术的时候。
陈元苏背起箭筒,自信地蹬上马背,握紧长弓,跟着其他学子一起驱马进入猎场中心。
百里鸿羲骑马经过他身旁时道:“陈兄,赛场如战场,没有朋友之分,我们各凭本事。”
陈元苏一下被激发了胜负欲:“好,看谁的分数高。输的人要请吃饭。”
百里鸿羲勾唇一笑,两腿用力在马身上一蹬,马匹便加速往前走,很快把陈元苏肠甩到了身后。
猎场很大,刚才还密密麻麻的人进了树林后就消失得无踪无影,想遇都遇不到。
陈元苏运气很好,进去树林没多久就看到了目标动物之一的狗。
这些动物里有狗,兔子,鹿,甚至还有鸟。不同的动物对应不同的分数。其中鸟身上的靶子分数最多。鹿是其次,狗排在鹿的后面,兔子最低。
陈元苏觉得把靶子系到鸟身上的人一定是个狠人。而能把鸟身上的靶子打落下来的人也一定是个狠人。
这还不是狠人吗?动态视力,骑射技术都要精准掌握才行。还得运气好才能看到在天上飞来飞去,不留影踪的鸟。
打鸟不现实。陈元苏觉得自己还是猎狗和兔子最为妥当。虽然分数少是少点,但谁说不能积少成多?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想要射中在运动中的靶子并不能杀掉猎物是件困难的事情。陈元苏追着那只狗跑了半圈,射了好几次箭都以失败告终。
分发的弓箭数量有限,不能浪费。陈元苏又下马把箭回收回来继续打猎。
陈元苏在奔忙之中热得出了一身大汗。幸而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最后还是射中了。
从狗身上拾起分数牌,陈元苏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他接下来的动作利落熟练了不少。
成功的快乐让陈元苏彻底忘记危险,骑马不断向树林深处走。把那些攻略对象,攻略事件统统都抛之脑后。
偏偏这操蛋的世界就是喜欢在你放松警惕时给你搞点刺激的事情。
陈元苏在追一只鹿时,骑的马不知怎地突然不听使唤,发狂地四处乱跑。
陈元苏顿时慌了神,牵紧缰绳连忙安抚马匹:“哎哟,马大哥,你别这样吓我。赶紧冷静下来,我回去给你喂上等马草。”
但马并没有安分下来,反而越跑越快,直接把陈元苏从马背上颠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转头朝他们出发的方向跑回去了。
摔下马的陈元苏撞到地上,疼得直抽搐。他觉得自己的内脏都摔移位了,呼吸变得困难,腰和屁股也疼得动不了。
他该不会要疼死在这树林深处吧?
他不想死在这种地方,也不想死了都没人知道。
他用尽所有力气喊道:“有人吗?救命……”
没有人回应他。
喊完之后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喊第二遍了,这可怎么办?
只能先存点力气再喊。
公玉谨戏谑的声音忽然在陈元苏头顶响起:“陈兄?你这是在打猎还是在当猎物?”
生存面前,其它一切都是浮云。陈元苏彻底贯彻这个信条,朝公玉谨张口求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