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变双烬 第2章 锁麟

顾寒舟的订婚请柬送到云栖苑时，沈清夜正在给战国龙纹玉佩做超声波清洗。淡青色试剂里浮起细密血珠，在玻璃器皿壁沿凝成朱砂色的泪痕。

手机在檀木案几上震动，推送着顾氏集团继承人与林氏千金的婚讯。高清照片里，林绾绾无名指上的翡翠平安扣泛着冷光——正是顾家祖传的那枚。

超声波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沈清夜扶着工作台剧烈咳嗽。掌心接住的殷红在玉佩表面晕开，龙目处的沁色突然变得鲜活，恍若二十年前父亲攥着同款玉佩冲进火场的模样。

"沈先生，顾总让您去试伴郎服。"助理的声音穿过回廊，惊飞檐角铜铃下的雨燕。沈清夜将染血的手帕塞进袖口，鎏金香炉里刚燃起的龙脑香突然爆出火星。

镜厅里陈列着十二套西装，顾寒舟站在孔雀蓝丝绒窗帘前，指尖把玩着鎏银打火机。火焰在他瞳孔里跳跃，映出沈清夜脖颈上未消的咬痕。

"这件如何？"他随手扯过件酒红色丝绒礼服扔在沈清夜脚边，袖扣撞在大理石地面发出碎玉般的声响，"倒是衬你眼角的痣。"

沈清夜弯腰去捡，后腰忽然贴上冰冷的镜面。顾寒舟的膝盖顶进他双腿之间，金丝眼镜的链条扫过锁骨："穿成这样当伴郎，宾客们会不会以为新郎换了人？"

檀香混着雪松的气息侵入鼻腔，沈清夜望着镜中重叠的身影。三个月前他们也是这样在镜厅纠缠，顾寒舟咬着他的耳垂说要在云栖苑种满西府海棠。

"顾先生。"林绾绾的声音从旋转楼梯传来，高跟鞋踩碎一室旖旎。沈清夜慌忙系上衬衫纽扣，却见顾寒舟故意将唇印留在他敞开的衣领间。

林绾绾的蕾丝手套拂过沈清夜泛红的眼尾："这位就是顾先生养的金丝雀？果然比拍卖行的唐三彩还精致。"她指尖的鸢尾香水味刺得沈清夜眼眶发酸，那味道与顾寒舟昨夜衬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

订婚宴前夜，沈清夜在修复室熬通宵。青铜爵杯的锈迹在显微镜下显出诡异纹路，像极了父亲临终前咳在宣纸上的血渍。他伸手去够镊子时突然天旋地转，整排博古架在视线里扭曲成万花筒。

醒来时躺在医院走廊，护士的议论声透过白帘："先天性心脏病还这么折腾，顾先生送他来时脸色真吓人......"

沈清夜拔掉输液针头，腕间红绳沾了血迹愈发鲜艳。回到云栖苑时，正撞见林绾绾提着婚纱从顾寒舟卧室出来，真丝裙摆扫过门槛处的青苔。

宴席当日，沈清夜戴着白手套为宾客展示修复好的青铜器。鎏金烛台照得他面色惨白，翡翠袖扣在灯光下流转着与平安扣相同的光晕。

"这不是沈家小公子吗？"某位藏家突然惊呼，"听说顾总花五百万拍下你三年，比拍那件元青花还贵些。"

哄笑声中，顾寒舟揽着林绾绾的腰肢走来。他端起沈清夜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琥珀色液体顺着喉结滑进衬衫领口："沈先生的手艺值得这个价，毕竟......"

大屏幕突然亮起，监控画面里"沈清夜"正在往青铜器内壁涂抹化学试剂。林绾绾的惊呼恰到好处响起："这不是制作赝品常用的铅汞合剂？"

沈清夜盯着视频里那人右手的尾戒——今早他分明将戒指落在了超声波清洗机旁。修复台青铜方尊的倒影里，顾寒舟的助理正在操作笔记本电脑。

"报警吧。"顾寒舟的声音温柔得瘆人，"盗卖文物该判多少年？十年？还是够你在监狱里......"

沈清夜突然抓起战国玉佩砸向屏幕，飞溅的玉屑中，龙目处的血沁竟在空中拼出个残缺的"冤"字。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整桌明代官窑瓷器。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沈清夜在满地瓷片中摸到个冰凉物件。染血的掌心躺着枚微型摄像头，镜头还沾着前夜顾寒舟在他身上留下的龙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