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 第2章 伤他的心（少年）

许润更愣了下，移开目光，手也触电般松开了许若妤。

许若妤低头看了看，还在笑许润更：“我以为怎么了呢，哈哈哈，哥，你跟见了怪兽似的！”

许润更耳朵也泛上红色，声音有些不自然的紧绷：“快换件衣服。”

说着他抬脚离开，没敢再看许若妤。

“哥，我换好了，你过来！”许若妤又喊着许润更。

她听同学说一中里追哥哥的女生有好几个，她作为亲妹妹一个都不知道，哥哥也表现得从来没有这回事似的，现在能亲眼看到，她感兴趣极了，很想再看看那个陈佳慧姐姐还说了什么。

许润更依言过去，先是就刚才的事严肃教训了许若妤：“别不当回事，男女有别。跟男生要保持距离，这是在保护你自己。”

许若妤觉得他好啰嗦，皱眉撅嘴一条龙献给他：“你是我哥，有什么关系！”

许润更听了其实很高兴，因为他是被她特别对待的那个男生，她对他没有防备心。

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身体力行地给她树立男女有别的防线，这样她才能更好的防备其他人。

他说：“我也是男生，就连我也不行。你看我现在都不会让你亲我，也尽量不跟你有肢体接触。”

许若妤明白过来，现在哥哥不太爱让她靠近，原来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原因。她觉得哥哥有点想多了，她只是想跟哥哥靠近，她又没把哥哥当男生。

许若妤很单纯，在许润更面前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可我又不把你当男生，我永远不会喜欢你，我就把你当哥哥，没必要躲开你啊。”

许润更顿住，漆黑的瞳孔定定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像是突然不高兴了。

许若妤不知道哪句话让哥哥生气了，哥哥很少这样变脸，她立刻上去拉着许润更的手臂摇晃，娇声讨饶：“哥——”

一声哥让她叫出了好几道波浪线。

许润更神色略微缓和，转移了话题：“又叫我进来干吗？”

“哥，陈佳慧是谁呀？”

“我同学。”

许若妤又翻了翻之前的消息，发现陈佳慧给哥哥发过不少消息，她还拍了宣传栏中哥哥的照片发过来说：“又看到你照片了，感觉没本人好看呢。”

她这傻哥哥回的是一个微笑表情。

“哥！”许若妤把许润更叫过去看着手机屏幕，言语间颇有些教训的意味：“这个表情代表‘笑而不语’，叫‘死亡微笑’，不是个好的表情，你不能用来回同学！”

看妹妹那一本正经说教的样子，许润更哑然失笑，解释：“不知道回什么就点了个表情。”

“哼，还说你聪明呢，连这个都不知道。”许若妤挺着胸脯，像只骄傲的小公鸡。

她总算能给哥哥讲解他盲区的知识了。

许润更暗自发笑，方才的不快已被这可爱的妹妹消了大半，“嗯，知道了，我们团团最聪明了，其他表情都是什么意思，你教教我。”

被哥哥一夸，许若妤饱满的小脸蛋泛红，满脸荣光，真的点开表情，一个个给许润更讲起来。

她虽然没有智能手机，但几个玩得好的同学有，上课经常偷着用手机聊天吐槽，她对这些表情了若指掌。

说着说着，她又习惯性地倚靠在许润更怀中，把刚才许润更对她的警告又抛到九霄云外了。

许润更明知该坚守原则推开她，让她竖起男女有别的警告牌，可怀中温软的身躯让他懈怠了片刻，最终他警告自己就只有这一次，便放任自己让许若妤靠着。

许若妤认真盯着手机，长长的睫毛卷翘着，饱满的脸颊白中带粉，眼眸清润干净，乌发柔顺光亮，不像是这穷苦山村能孕育出来的。

许润更看着怀中的女孩，不由自主地想起坐在车里、跟许若妤长得很相像的女孩。她衣着讲究，一看就是优渥家庭中长大的孩子。

那种生活，对谁都有巨大的吸引力。要是团团知道了，她会不会抛下他，回到家庭富裕的亲生父母身边？

许润更出着神，手上加大力道，不自觉地箍住了许若妤。

许若妤吓了一跳，抬首看哥哥，见他神色不太对，问道：“哥，你干吗，抓得我好疼啊。”

许润更回过神来，松开她，跟她拉开了身体距离，他抱歉一笑，忽然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团团，要是有有钱人要领养你，带你住城里的大房子，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出门坐轿车，还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你愿不愿意跟他们去？”

许若妤毫不犹豫地说：“不愿意。”

“为什么？”

“我想跟哥哥和妈在一起。”

许润更笑得舒坦，孩子气地伸出手指，“说话算话。拉钩。”

许若妤最愿意玩这种幼稚游戏了，难得哥哥也愿意陪她幼稚，她兴奋得两眼发光，笑嘻嘻地伸出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许润更又拍了拍她的头警告：“把心思放学习上，别整天跟同学讨论不该讨论的。”

“知道了！”

早上吃完饭，许润更出门前，不放心地去许若妤屋里看了看，见她正对着镜子编辫子，身上穿着件他从来没见过的裙子。

他蹙眉：“团团，要出去？”

许若妤从镜子里看他：“哦对了哥，忘跟你说了，我同学约我去县城玩呢。”

许润更神经一下子绷紧，脑海中掠过那对开车到处寻女的夫妻，他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能去。”

许若妤编辫子的手停住，转过身来，见哥哥一副不近人情的严肃，就来了情绪，声调高了上去：“为什么？”

许润更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过激，就缓和了语气，哄着说：“县城最近挺乱的，去京市前你别出去了。安全至上。”

“县城好好的，哪里乱了，我同学经常去那里玩！我不管我要去！”

许若妤可不买帐，她都期待好几天了，上次赶集特地缠着妈妈买了件花裙子，就是为了今天。

许润更赶时间，得赶紧出发，无法再跟许若妤细细地讲道理，只能拿出武断的家长腔调，一句话把许若妤的希望全定死了：“我说了，不许去。在家把暑假作业做到三十页，回来我检查。”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不忍心再去看许若妤那委屈而又失望的样子。

果然，后面传来许若妤的哭声：“为什么不让我去？暑假作业去了京市又没人检查，做什么做啊？呜……”

许润更脚步顿了下，回头看了眼许若妤的窗口，还是硬下心来走了。

一路上他心事重重，感觉今天的山路都变短了，很快就走到了公交车站。

在公交车上颠簸了两个小时终于坐到市里，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给许若妤打电话。

电话拨过去响了几声就被挂断了。

又拨了一遍，还是这样。

许润更给她发信息：“乖，在家好好写作业，回去给你带山楂冰糕。”

还是不理他。许润更眉宇间升起几分燥意。

到了做家教的家中，推开门见还多了个女生，是家教学生的表妹。

她自来熟地说：“学长好。我是一中高一的，你不认识我，我早就认识你了。我们开学典礼上就是你给我们作报告的。”

许润更的神情没什么波动，打了声招呼说“你好”，就跟家教学生进屋讲题去了，一秒钟都不耽搁的样子。

女生心中感叹：许学长果然就如传言中所说的，是个冷冰冰的钢铁直男啊。听说除了讲题，他跟女生一句话都不说。哦不，跟男生说的也很少。一年三百六十日，他永远都是一副严肃而冷漠的表情，从来不笑。

辅导完功课，学生和表妹邀许润更一起去看电影，许润更拒绝了，那个男学生说：“学长，我妹可是你的粉丝，今天特地为了见你来的。一起去玩玩嘛，正好也该吃饭了。”

“我家里还有事。”许润更那里没有可商量的余地，那些娱乐活动似乎也一点勾不起他的兴趣。

男学生跟失望的表妹对视了一眼，心内感叹：变态副校长，无情许润更。果然一中的传说非虚啊。

许润更没有立即坐上公交车，他去了地下商场的一家睡衣店里。

灯光下一排排颜色粉色系的家居服让他花了眼，老板娘问他：“小伙子，给女朋友买？要什么风格的？”

许润更也不知道睡衣分什么风格，他回想了下许若妤的那件家居服，指了一件粉色的：“这套多少钱？”

“一百九十九。这套卖很好的，纯棉的。”

许润更愣住，想不到这里的家居服竟然这么贵，在集上花四五十就能买到一套。

老板娘直接将睡衣拿下来放到他手中：“你试试这手感，能穿好多年呢！这花色多时尚啊，你女朋友肯定喜欢。”

许润更看着手中的粉色布料，想象着团团收到这个礼物的样子，冷漠的面孔上浮现出柔情，她肯定会很高兴吧。

他将家居服收在手中问：“能不能再便宜点？”

老板娘盯着他，又看了看他的一中校服，忽然惊喜地问：“哎小伙子，你是不是南区的高考状元，叫许什么润的？我在朋友圈公众号上见过你照片！”

……

许润更坐上车，不时看一眼手中的粉色纸袋，麦色的肌肤浮上幸福的红晕。老板娘自动给他降价，一百块就卖给他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家中，想把礼物送给团团。她应该不生气了吧。

他的团团长这么大，还没穿过什么好衣服，都是同他一样，天天穿校服。以后每年他都要给团团买件新衣服，团团长大了，总得有几件体面衣服。

顶着烈日回了家，却发现许若妤不在家。

许润更心中一凉，脸色猛沉，后背上蹿出凉汗。

……

许润更在县城找到许若妤时，她正跟两男一女在商场的奶茶店里玩手游。

她拿着同学的智能手机玩着游戏，旁边的男同学探头跟她一起看着屏幕，一边指挥着她。她看上去很开心，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许润更上前夺走她手机，放到桌上，冷着脸说：“回家。”

许若妤愣住，抬首见是他，又这样突然出现在他们同学面前，她就像个要被主人抓回家的小猫崽，她一下子觉得尊严扫地。

许若妤也不看许润更，唱反调：“不回。我还没玩够。”

许润更寒着脸，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大手攥住她的小手，硬拉着将她从商场强行带出来。

“我不要回家！”许若妤挣扎了几下，没想到许润更的力气竟那么大，一点不像平时玩闹的力道，手像钳子一样，她压根挣不开。

她的三个同学也不敢吱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许若妤被带回家，心中祈祷她回去别挨揍。

外面太热，许润更不舍得让许若妤等公交车，便打了辆车。

上了有空调的车，许若妤坐到最边上，赌气望着窗外，跟许润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许润更看了她几眼，视线落在她留下红痕的手背上。刚才他一时激动没收敛力道，肯定弄疼她了。他懊悔不已，又心疼得很。

到了家，许若妤气哼哼地回到自己房间，许润更也跟了过来，许若妤装作没看到，自己爬上了炕躺着。

“团团，刚才对不起。”许润更站在炕边望着她的侧脸。

许若妤哭开了，憋了一路的泪像放闸的大水，一边哭一边讨伐许润更：“我出去玩有罪吗？为什么不让我出门！还当着我同学的面把我像抓罪犯一样抓回来，他们怎么看我啊！”

她一哭，许润更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他真的想给她一个正当理由，可那又是说不出口的秘密，他只能为自己辩解，试图让她相信一下他：“县城最近出事很多，我们很快要去京市了，我是担心你出门遇到坏人，耽搁了行程。”

许若妤才不信，她气愤地哭着说：“你怕我出去花钱就直说，还编理由骗我！我一分钱没有花，是我同学今天请我们吃的！”

这话可把许润更刺痛了，他又气又急：“给你花钱我什么时候不舍得过？我说了，是怕耽误去京市的行程，我老师让我月底前去实验室报道！”

许若妤也在气头上，犟嘴说：“大不了我不去京市，我又不喜欢那里，从现在起你也别管我了，我出了事也不会耽误你！”

听她这么说，许润更真被气到了：“是你说要陪我读完大学，我都求老师为你办好了借读，你又不想去了，你让我怎么面对老师？”

许若妤是个“窝里横”，在外面软弱，就在许润更面前一兜子本事，许润更越说她，她越不服，叛逆心上头就要跟他唱反调：“我学习不好还是留在青市行了，没必要去京市浪费钱。你是名牌大学生以后有了大出息，嫌我这样的小人物丢脸就跟我断绝兄妹关系行了。以后当不认识！”

许润更愣了一小会，漆黑的眼眸暗了下去，沉默着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