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焰（无限） 第18章 校园

教室一片混乱，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与推攘导致的桌椅之间的撞击声重叠交错，合奏出一曲末日图景。

杨青淼怔在原地，蓝环中传来的宁鸣声因关切而显得十分焦急的声音：“姐，你现在怎么样？妈的，这个死小子活不够了在这找什么死呢！姐，你可千万别出声，现在开始一切都听林队的，不要被这小子带偏了！”

林松照早已前踏一步，将杨青淼护在自己身后，他不紧不慢对着远在现实世界支援的宁鸣声回复道：“宁队，关心则乱。”

宁鸣声沉默片刻，通过蓝环传输来楼云天的全部资料：“林队，事态紧急，之前从未有人做过这样冒险的举动。王岚正在召集分析室的同志们一起加班根据你提供的信息预测这个副本的大致剧情和要求，但目前还没有新结论，只是提出核心绝大可能是在除我姐和楼云天以外的人身上。”

“玩家预估还有几个人？”

“没有变，副本中不超过十人。”

宁鸣声坐在一个四面都是巨大投影屏的房间里，整个屋子被从上到下分了三层，每一层都由宽大的楼梯相连。宁鸣声端坐于最高一层中央的环形桌前，面前的小型投影屏正显示出楼云天从诞生起的所有人生经历，纷杂繁复包罗万象，就连他童年养过三周的一只金毛巡回犬都被记录在案，可谓是狗仔看到得跪地感叹一声这才是大佬。

不过比起狗仔肆意贩卖明星**来说，宁鸣声自然是通过完全合法合规的方式获取的信息。对于梦管局来说，行动之前调查救助人员再正常不过，但在此之前，宁鸣声从没有这么认真地研究过一个人的资料。

他始终觉得楼云天这小子跟他见过的所有玩家相比都不尽相同，一种蹊跷的别扭感油然而生，但对方那完整的人生履历，又实在是正常到一丁点刺都挑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过分傲人的家世所导致的思维方式与众不同？但又怎么解释林松照这个死守规矩食古不化的大冰山，突然就对楼云天另眼相待，甚至还多次相护？

实在是令人难以琢磨。

尤其是目前不少业内分析都指出，进入魇境的往往是那些曾经或现在，拥有着强烈情感波动的人。

他们七情六欲其中的一项或几项在某个时刻到达极点，一般是发生在重大人生变故之后，这股情感能量被魇境检测到，这些人就此被魇境纳入参考范围。而当某个不知原因的契机发生，就会使得他们被卷入魇境之中，但这个所谓契机的谜团却始终未被破解。

无论如何，拥有不可磨灭的情感波动，被认为是必不可少的被选定原因。可楼云天这个除了母亲早逝之外，人生一切顺遂的富二代，究竟能有什么大到让他被卷入魇境的执念呢？

就算是见母亲一面，也不该是在学校这类型的副本吧。

“同学们安静！”

楼云天一声大喝让全场瞬间鸦雀无声，他快步走到教室最后，看到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的“坏学生”张德帅身边已经围了一圈学生。现场一团乱麻，倾倒的饮料连同几张歪斜的板凳一起彻底破坏了现场，如果这事儿发生在现实，刑侦大队得第一个冲上来骂人。

林松照无声地将杨青淼护着倒退至教室前门侧，做足了一旦有危险就立刻脱离教室的准备。他们已经提前通过手表的通讯功能商量好，事情如果没有按照楼云天的预料发展，而是卡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他们就一同退回到校门口，也是楼云天和林松照被传送进副本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楼云天双臂叠抱胸前，明知故问。

他环顾四周，见不少学生都带着看戏的表情，这个场面更加佐证了柳薇乐所言，此人真的不招待见。

“卢克老师，我们也不知道……你的纸团刚砸过来，他就倒了。”人群中一个小个子的圆脸女生怯生生地回道，她身侧还站着另外两个互相搂着瑟瑟发抖的少女。

楼云天一眼认出这个女孩就是他们之前讨论的对象之一，但女孩的同桌，那个黑框眼镜男却不知所踪。

他暗道不妙，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余光去看杨青淼和林松照。确定他们已经站到更容易脱逃的门边后，楼云天给林松照使了个眼神，便继续向圆脸小姑娘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和这个男生座位不远，你了解他的情况吗？比如他有没有曾经晕厥过，又或者他有没有持续服用什么药物？”

小姑娘左顾右盼，发现周围的同学眼神里都是戏谑，没有一个想要上前帮她的，也就嗫嚅着回答：“他，我，我不知道……”

“没事儿，慢慢来。”楼云天一边安慰女孩，一边指挥着其他同学赶紧去找校医，“你先自我介绍一下，然后把你知道的跟我说说，比如，他叫什么？”

“我、我叫吴静漪，他叫张德帅，他坐我后排，老是喜欢考试抄我……嗯，然后，他舅舅是校……”

吴静漪话音未落，她的眼镜同桌就带着一位明显年过四十的，充满“成功人士”气韵的大腹便便西装男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一米七上下，体重也得有个一百七左右，没剩几根的头发被迫因满头的定型胶而固定在地中海式的头顶，配上尺码不大的小脚，莫名有了些不倒翁的风采。

不过一瞬，不倒翁刚拨开人群看见倒地不起的张德帅，便扑倒在张德帅身上，爆发出嘶哑的悲鸣：“帅帅！帅帅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舅舅都跟你保证了会给你做主的……”

“这位……”楼云天试图和他搭话，但对方的哭声大得过分，配合着一些不知所云的碎碎念，干嚎声在不大的教室里硬生生形成了回音。

眼镜男也不站在门边看戏了，他拨开人群走上前来，缓缓拍着这位悲痛欲绝到听不见人话的不倒翁的背安慰道：“校长你节哀顺变，德帅他，他一定是太思念父母了。”

楼云天在一旁用蓝环记下发生的一切，给远离后排的杨青淼和林松照传递已知信息。他向林松照询问：“这里除了我们用蓝环作弊，提前检测到了张德帅已死之外，还有任何其他的，提前将死者死亡的消息透露给NPC或玩家的方式吗？”

林松照立刻做出否定的回答，他在手表上传信说：“这里是有很多的未知，每个不同的副本都自带不同的特性。比如在魔法风格的副本里，有些预言之类的魔法存在也在所难免。但如果是现代背景的副本，除非有超自然力量被证实存在，不然检测的方式都是符合副本所展现的科技水平的。”

“你的意思是说，除非有人去探了他的脉搏，查了他的心跳，不然就没可能凭空推测他的死亡？”楼云天微微皱眉。

“根据已知副本信息分析来看，是可以这么说的。”林松照说，“你观察到了什么不对劲吗？”

楼云天：“就没有哪里对劲了。”

其他同学在一旁看戏也不准备救人，但好歹是一喊去找医生就去的，这两位倒是有意思，直接默认张德帅死亡，仿佛目的就是忽悠大家一起速战速决，一通操作直达丧葬场。

“劳驾让让，校医来了。”楼云天看了眼门口，大声喊道。

看热闹的学生们互相推攘着让出一条通道来，方才楼云天派出去找校医的同学不辱使命，一个鬓角有些斑白的中年妇女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跟在同学身后走了进来。

就在校医踏进教室门的这一刻，轻快的下课铃响起。

周围的班级都开始了喧闹，操场上也陆续出现下课打球嬉戏玩闹的同学们。

楼云天心说，这可真是有意思，时间卡得那么凑巧，正好校医进门就下了课，喧闹的环境里更容易出现乱局，尤其是……如果在场没有老师控场的话。

很难说如果楼云天没拿纸团砸人，就等学生们下课后不小心撞到张德帅发现他昏迷，从看到他倒地不起到某个热心同学去探他的鼻息测量他的生命值，最终确定他死亡，这个复杂的流程走下来会一点意外都不出。

“这是怎么了？”校医施施然走到人群中央，忽然发现校长竟然身在其中跪地失声痛哭，立刻动作大变，着急地询问道，“哎哟，校长您怎么在这？您跪在这容易伤膝盖，咱们先坐起来再说？”

“我，我这可怎么办呀……帅帅，我的侄子，我怎么对得起他爸妈呀……”校长双手捂脸，泫然而泣，头顶仅剩的两根碎发在激烈的动作下，挣脱了发胶的束缚，随着他的呼吸起伏在他额前来回翻飞。

校医听出这话里有话，立刻从省电模式转换成超级工作模式，恨不得痛骂慢慢悠悠的自己，生怕校长找自己麻烦，三下五除二一套检测方式走下来，不过几分钟就颓然判定张德帅已死。

她不信邪地连测好几次，力求用各种实际行动向面前的大领导证明，这事儿真的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张德帅命弱福薄，没办法在校长膝下承欢，非要下去见自己早逝的双亲。

“这张德帅是校长侄子的事儿是全班都知道吗？”楼云天缩在角落，同刚才叫来校医的热心同学打听到。

热心同学名为李航，要说心热也真谈不上，就是习惯了在老师面前溜须拍马……哦不，鞍前马后。他身高略有些欠缺，同楼云天说话得抬着头，瞪着一双眼皮厚重的小眼睛，还颇有一副诚意待人的味道：“谁不知道呀，全校都知道！麻……张德帅可喜欢到处跟人炫耀了，上次高三的跟他约架，他不仅爽约，后面被发现了，还故意躲进校长办公室去吓唬人呢！”

“这小子这么怂？”

“那可不，要我说他的外号就不该是麻子，得是从心。”李航瞥了一眼校长，又补充道，“就是可怜了校长，那么敬业的一个人，姐姐姐夫死的早留下个拖油瓶给他，他努力养大却发现侄子是个叛逆没出息的，最后也死了。”

楼云天从李航那大概拼凑出了张德帅的身世，同步给队友们之后，他凑到校长跟前，递了包卫生纸过去：“您节哀顺便吧。”

校长接过餐巾纸，感激地说：“谢谢你，真是个好孩子啊，要是我们帅帅也……”

结果一句话没说完，又哭了出来。

楼云天刚准备给林松照传信息吐槽，就发现林松照已经带着杨青淼走到了他身边。

“你们过来干嘛？”

“这里不对劲。”

杨青淼戳了一下楼云天，示意他看蓝环而不是手表。只见蓝环中是宁鸣声多次传来的警告，提示三人，根据最新数据显示，此地除了他们之外，极有可能已经没有其他的幸存者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将成为梦管局有记录以来唯一也是第一次副本开局时，玩家不超过三人的情况。

“这代表什么？”楼云天若有所思，“总不能是什么超高难度副本，导致生存几率极小吧？”

林松照：“暂时无法确定。”

“林Sir你这就不厚道了，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怎么还在这骗小孩呢。”楼云天默默退回远离校长的角落，双眸深深凝视着林松照，“这个破地方可是有两层呢，你们不是说必须要清醒着才能进入第二层吗？杨青淼是靠着她弟弟给的项链才直接被带入‘副本’，那其他不清醒的人呢？都直接被这里吞噬了吧。”

楼云天捏着蓝环看了一眼，又凑到林松照耳边：“梦管局所谓的副本开局也是‘玩家’要清醒抵达第二层‘副本’才算的，如果没有五人以下开局的记录，也就意味着五人以下进入第二层的，游戏应该是困难到梦管局都无法支援，甚至是无法检测到其存在的程度吧。”

“我猜测，他们都被魇境彻底吞噬了吧。”

林松照难得做出一点超越平常的反应，他一把抓住楼云天的手腕：“你还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不都是分析出来的吗？”楼云天两次回拽自己的胳膊但都失败了，怒极而反，勾着嘴角冲林松照笑嘻嘻地说道，“你还想听什么，是宁鸣声破例违规给他姐开后门庇护，还是你故意引我去激怒NPC试探副本危险程度？你想听我就一一分析给你听呀。”

“你……”

“我什么，我知道太多，你准备灭口了？”楼云天趁对方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减弱，立刻用力挣脱，“这里可不像你们之前救助过的普通副本，我真诚地建议你谨慎考虑，还是先合作从这里离开再说。”

林松照刚想开口解释，突然一个温柔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整个世界响起，但周围除了楼云天和杨青淼之外的的所有人却都毫无反应，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一样。

林松照垂眸，不去看楼云天，也没有去看有些慌乱的杨青淼。

【欢迎来到圣地，请各位玩家注意，‘校园’副本正式开始，目前存活玩家3名】

【……更正，目前存活玩家4名】

声音响起的一刻，喧闹的世界陷入沉寂。

副本开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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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