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来说姜姨不是单纯的秘书,而是他妈的闺蜜,他的干妈,只是挂了个董秘的职位,真正的活儿都是穆秘书做的。
姜姨和楼母两人年少时就是好友,大学之后一起合伙做了生意,期间楼母结婚生子,姜姨也是把小楼当作亲儿子对待,可眼见着一切都越来越好,楼母却忽然撒手人寰,只留下伤心欲绝的楼总和孤零零的小楼云天。
自此之后小楼就多了一个干妈。
其实他本人对于母亲的离世一直没什么伤感的情绪,毕竟干妈的照顾无微不至。更别提还有虽然居住在国外,但逢年过节总要飞来看小楼的姨妈;和身为大学教授,就住在隔壁街道的姑妈。
这三个妈加在一起,他得到的母爱甚至比起绝大部分人来说还多了两倍。
也因此,坚定的唯物主义斗士小楼同学始终弄不明白自己那动不动就能看到怪东西的脑子到底是个什么结构。
人家得病还能找找遗传问题,又或者是什么悲惨的童年经历造成的心理创伤,就算发疯也有个章程,但到了他这就成了他自己没事儿干发疯玩?没道理呀!
更别提他清楚地记得,早在母亲去世之前他就能看到那些玩意儿了。
即使大人们都告诉他这些东西不存在,他也是这么执行的,心里坚定地认为这都是因为大脑出了问题,但他还是没忍住,尝试了各种阻止这些东西持续干扰他的办法,算是竭尽所能自救的典型了。
被骚扰多年后,某人久病成了良医。
但毕竟是个小众的病,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张牙舞爪地跟不存在的东西打斗,这也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看到了什么东西都先不吱声,观察一下周围先确定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之后再做反应。
因此当楼云天发现这个雕像有异常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先观察。
只见他谨慎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存在后,才把注意力落回雕像身上,试图分析白天和现在的雕像的变化。
站在不远处的杨青淼却没想那么多,又或者说没办法想了。
她像是被操控的木偶,肢体僵硬地一步步靠近天使雕像,似乎是想尝试近距离一探究。
等楼云天发现不对劲时,她已经走到距离雕像不到一臂的程度。
“快走!”楼云天一声大喝,但杨青淼只是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感兴趣,又转身回去仔细端详起雕像来。
她认真地看着天使微卷的头发,**却充满肌肉线条的臂膀,飞舞于半空的六重羽翼,以及那双空洞的,流着泪的无神眼睛。
楼云天顺着她的视角看过去,忽然意识到雕像的泪痕和一分钟前相比,竟然悄无声息地向下蔓延了几厘米。
而杨青淼看上去毫无察觉,仿佛被死死困在无形无色的空间里动弹不得,完全僵直在天使雕像前。
糟了!
楼云天见状立即抽出小修眉刀握在手中,同时从身侧的灌木丛揪下来一把树叶,反手向杨青淼抛过去。
在无风的情况下,树叶飘飘然就要落地,但就在接触地面的前一秒,不知何处而来的狂风骤然卷起树叶,以迅雷之势快速袭向天使雕塑。
叶片夹杂着微光,在半空中逐渐闪耀。
下一瞬,天使仿佛受到了惊扰,霎时睁开双眸——
血色的液体顺着刀刻的泪痕淌下,在一片纯白的雕塑上滑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电光火石之间,血红色的光顺着天使的双眸向外炸开,以雕塑为圆心如龙卷风一般包裹住方圆十米内的一切事物,形成了最严密的保护层。
浓郁的血光几乎带着令人作呕的腥味,仿佛是从尸山血海里凝练出的恶欲。
即将触及雕塑的风同样被血色包围,泛着微光的树叶颤抖着试图前行,却无法挪动一点,最终随风僵持在半空中,渐渐失去光亮。
“靠,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眼见着红光像是有生命一样缓慢地朝四面八方蔓延,楼云天连忙后退到墙角,嘴里念念有词,抬手就要割破手心——
还不等他做任何反应,那团几乎是被暗红色牢牢包围着的“光圈”之中突然炸开天蓝色的光,就如同雷暴过后的晴天,一瞬间照亮万物。
只见杨青淼脖子上的苍蓝色瓷片相连发出无与伦比的光,瞬间覆盖周围的一切,而她本人却依旧呈现出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楼云天思考着趁机靠近救人的成功几率有多少,手脚比脑子快,他已经迅速从另一侧挪向杨青淼。
天使被刚才爆发出的苍蓝色光芒激怒,躯干上开始生出黑色纹路,纯白的羽翼也尽数被黑色吞没。额间发出刺耳的‘咔嚓’声,生生裂开一条缝隙,从中钻出一只竖向的血色眼眸,瞳孔像蛇一样妖异,仿佛看一眼能祸乱人的灵魂。
天使——或许叫他恶魔更合适,竟然渐渐动了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他的六翼在身后翩然舞动,从慢到快,最后连通身上的黑纹一起再次发出血色的光,身上如同落了漆的旧墙,窸窸窣窣地落着灰,不过片刻,没有生命的石像就在刺眼的红光中成了有血肉的模样。
“这鸟人还会变形?这下麻烦了。”楼云天心里暗骂,人却没有停止动作,在即将触及到红光时闪身躲过,再次刮下几片叶子甩了过去。
这回叶片没有拧成一股绳,而是分散到天际各处,然后齐齐攻向血光。
但恶魔没有坐以待毙的意思,扇动着翅膀瞬间腾空,试图飞到天空高处占据有利地形,这架势也不知道是想要先弄死他俩,还是要飞去别的什么地方。
叶片再次被红光束缚,缠绕在叶子上的金色微光像蛛丝一样散开,灵活地游弋于红光中,窜向半空中的恶魔。
就在光丝快追上时,一道闪电骤然破空而下,狠狠劈中了恶魔。
楼云天一愣,连忙收回微光,躲到一侧。
恶魔被闪电狠狠打落在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落在了距离杨青淼较远的地方,呈现焦炭状,不断抽搐着。
闪电来的蹊跷,但来不及分析了。
他不假思索地冲到恶魔身边,抬手就要彻底灭掉这东西,可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砸下来,直直砸在恶魔的身上,将这尊雕塑重新打回原形,碎得四分五裂,一地都是石块。
他虽震惊,但来不及思考太多,趁这东西被闪电击碎,立刻转身拉着半昏迷状态的杨青淼就要走。
杨青淼依旧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动不动地站着。楼云天见她这幅样子,就干脆把人往自己肩上一扛,打算直接倍走。
可还没等他走出几步,背后凭空出现了不知哪儿来的力道,竟然一下就将杨青淼从他肩上拽了下去。
“卧槽,什么东西?!”楼云天瞬间转身,单手拿着修眉刀,刚准备划开手掌,就见杨青淼正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稳稳地抱在怀里——还是个公主抱。
“这是在跟我炫耀体能?”他嘀咕着。
来人不止一个,眼前这个大高个看上去得是一米九往上。楼云天一直没觉得自己矮过,但一米八出头和一米九的差距,硬生生给他带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娇小感。
以及这家伙在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奇怪世界,居然穿的黑得像是去奔丧,可一身颇为讲究的西装,又仿佛是刚从证券公司下班的白领。本来配上他那张斯文的脸倒也说的过去,可一旦加上他利刃一般的双眼,这就得改行到安保公司了。
这人身后还跟着另一个高个子男人,套着一身亚麻白的休闲装,像是从哪个文青咖啡厅里拽出来的。他的气质很特殊,因此哪怕是常见的衣服款式套在他身上也有种少见的气韵。
奇怪的是两人同时出现,这个身高略低,相貌却更加出色的男人竟然在第一眼被楼云天给忽视掉了,似乎只有刻意去观察时才能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他的头发略微过耳,黑得极正,仿佛是能够吞噬一切光源的黑洞,带着肃杀的意味。
可与之相对的是一张十分柔和的脸,精致的丹凤眼顾盼神飞,鼻梁纤细却十分高挺,一双形状分明的唇仿佛镌刻在神像前的永生花,瓷白的脸颊上自带血色,映着不易察觉的红晕,为这张不似在凡尘的脸添上一抹人气。
矛盾的是这么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却一点都不会让人怀疑脸主人的性别——或许是他那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又或许是他眉宇间渗出来的森然冷意。
“你们是谁?”他强行压住身上的不对劲,尽量平静地和面前神秘的两个男人对视。
这两个人明显不是善茬,尤其是那个黑发男人。
他给楼云天带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感,就好像千斤重的空气压在胸口,没有能够触摸的实体,但又令人痛苦得无法呼吸。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一看到这个人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似乎他们认识了很久一样?
楼云天无法自控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缓缓吐出,试图借此来缓解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仿佛有一千根针同时刺进心脏的,延绵萦绕在胸腔内的痛楚。
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你又是谁?”黑发男人没有说话,开口的是大个子。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得低沉,和过于青春洋溢的脸相比颇有些反差。
“我先问的问题不该你们先回答吗?”楼云天的眼神扫过大个子身后的黑发男人,落回杨青淼身上,“你们为什么要抢走我队友?”
“你队友?”对方显得有一瞬间的迷茫,不过立刻恢复过来,“你是说她?”
楼云天扯着嘴角假笑:“不然呢,这里还有第五个人?”
大高个冷笑一声,皱着眉对他说:“这是我姐。”
楼云天看看一米九的大高个,又看了看离一米六都差点的杨青淼,一脸‘你在逗我玩’:“那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关你屁——”
“宁队,不要激动。”后面一直沉默的男人发话了,他的声音就像是从极北冰川吹来的寒风,他制止住大高个,转身看向楼云天,“这真的是他姐姐——宁队,劳烦你给他看看你的证件。”
“我凭什么听你这个小白脸的?”大高个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乖乖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递给楼云天。
漆金的证件有着极其柔软的材质,当人一旦触碰就变得坚硬,触感则像极了皮革制品。只见证件上面清晰地印着几个大字“梦境管理局首席执行官宁鸣声”。
看到大高个一副“这下你就信了吧”的表情,楼云天不禁在心里吐槽道,什么局还带管人做梦的,简直前所未闻,这更让人怀疑了好不好?
一眼万年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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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梦魇(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