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的人 第6章 山雨

出乎杜衡意料的是，孟夏竟十分熟悉这紫竹林海里的红星基地，他拉着杜衡七拐八绕地避开了所有教官的视线，来到寝楼的背面。

寝楼背面是窗，孟夏在墙边蹲下，示意杜衡踩着他肩膀上去。

杜衡站在原地没动，摇了摇头，似是欲言又止。

孟夏：“没关系的，我先送你上去，我徒手也能爬上二楼的。”

“不是，我的寝室在三楼，上不去的。”

此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是了，一班男生有２４人，一个寝住不下，所以分了两拨。一拨住二楼，如孟夏，一拨住三楼，如杜衡。

孟夏在心里拍了自己一巴掌，心道：“这都什么事儿啊，我怎么忘了这茬，早知道逮着人就赶紧拎回去了，在外面瞎晃悠个啥？”

最终，孟夏心一横，一本正经地对杜衡说：“那我送你上二楼吧，人总得休息的，今晚就跟我挤挤睡。”

“那……好吧。”

……

１０分钟后，孟夏和杜衡挤在一张行军床上，幸亏都还是少年人的骨架，挤着睡也没那么难受。

杜衡闭着眼，呼吸平稳而缓慢，似是入睡了。

孟夏却是睁着一双大眼端详身边这人。

此刻的杜衡仿佛卸下了一身铠甲，不再那么拒人千里，不再那么清冷孤僻。

原先在银丝眼睛映衬下冷得惊心的泪痣，在夜色中变得朦胧，像是松烟墨点在白玉上，竟有些温润。

关键是，这睫毛浓密纤长，略带卷翘，完美迎合了鼻梁的弧度，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还有这嘴唇，也没有白天看起来那么凉薄。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青草和着泥土的香一阵阵从窗子钻进来，撩得人心浮气躁。

……

翌日清晨，孟夏顶着一对巨大的黑眼圈，兢兢业业地带队跑操。

队伍里的杜衡和他一样，一脸的强打精神。

两人昨晚都没睡好，挤在一张床上太热了，杜衡是闭上眼睛装睡，孟夏是睁着眼睛彻底一夜无眠。

但奇怪的是，理论上早上起床那会儿应该不少人都看到了孟夏杜衡睡一张床上，今天竟无人议论，就好像……这很正常一样。

鬼他妈正常！

……

孟夏反正一时没想明白，直到中午吃完饭，原地休息的时候，孟夏被景秀气势汹汹地一把拽走拉到一个人少的角落里。

景秀用她那双灯笼一样的大眼瞪着孟夏，后者一脸无辜。

僵持片刻，景秀先打破平静：“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么？”

“不知道，我寻思着也没惹你啊……”

景秀直截了当：“昨晚和杜衡干什么了？前半夜夜不归宿，后半夜交颈而眠？你们想干啥？偷情吗？”

“不不不不是，别误会，就是杜衡他觉得闷，陪他走走，一时忘了时间，后来翻窗回来，没办法上三楼，就只能挤挤睡了。”

“呵呵，你瞧瞧，这像你能干出来的事儿吗？你是连长，还带头不守纪律。”

“我错了，下不为例，景大侠饶了我这回吧。”

“什么饶不饶地先放一边，你得先好好感谢我。”

“啊？谢你什么？……谢你不杀之恩吗？”

“鬼话！你以为昨天两个大活人不见踪影为什么没惊动教官？你以为今早你们寝十来个人看见你们睡一个床上，为什么没人询问、没人议论？真当自己运气好么？”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景秀清了清嗓：“正式宣布一下，我新收了一批小弟，就班上那群男生。你们昨晚的事是我让他们不准告诉教官、不准议论的。”

孟夏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一夜未眠，脑子里搅成了糨糊，有点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了。

半天才道：“你……你厉害，可你怎么做到的，啥时候收的小弟？他们为什么会听你的？”

“嗐，也算不上小弟吧，我又不是李延洲那种人，就是交个哥们儿。来这儿第一天晚上搬桶装水的时候结识了几个，都是爽快人，挺聊得来的。第二天上午有几个学不会军体拳的，我就教他们，于是又结识了几个，当天晚上李延洲带着一帮人过来找茬，你当时正好被教官叫去办公室了，不在这边，我带头，和他们干了一场，把找事儿的赶走了，顺带又在班里收服了几个，哦对，我还策反了李延洲手下的小弟，下次我带你见见，那几个小弟也不过是他在班上新收的，立场也不坚定，几句话就被我唬住了……”

听到这里孟夏实在是忍不住了：“你这孩子……李延洲来过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景秀反问：“你夜不归宿不也没告诉我么？”

“……”

“反正就这么样，交了一帮哥们儿，算是有点威信吧。昨晚你出寝楼的时候我正好回去，一眼就看到你鬼鬼祟祟又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你你好好说话，什么魂不守舍？！”

“嚯，还不承认，要不是魂不守舍，你又怎么会察觉不到我跟了你一路？”

“？？！！！”

“行了行了，也不是跟了一路，是跟了半路，看到你找到杜衡我就全明白了，幽会嘛，不就那么回事。”

“等等等等，我们不是幽会，我们……”

“知道，你们是散步嘛，多大点事儿。”景秀一脸我都懂的表情，用那双灯笼一样的眼睛看着孟夏，看得他浑身不自在，好像昨晚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景秀继续道：“我猜你们多半要晚归的，所以提前去和那帮兄弟们打了招呼，说你们有事要晚些回，让他们别惊动教官。怎么样，机智如我吧？”

“等会儿，就算交了一帮哥们儿，那也不可能全班男生都听你的吧，总有例外吧。”

“那是自然，只不过例外都被我逐个击破了……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吧，我没把别人怎么样。晚归一会儿而已，又不是你们的特权，我还因为去策反李延洲的小弟晚归过呢……道理讲通了就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伶牙俐齿。”

“……我说李延洲怎么这么老实，原来是被你釜底抽薪了。”

“那可不，他在这里快要成光杆司令了哈哈哈，就是不知道等军训结束会怎么样，我估计他会叫上那些社会青年找我们麻烦……欸，别岔开话题，说你呢。”

“好好好，这次的事谢谢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那倒不必，本就是我还你上次帮我教训李延洲的情。”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结交了真么多哥们儿，有没有交几个女生朋友？”

“有啊，胡松子和黎姕，一个是内向的花痴，一个是活泼的性冷淡，这俩人都挺有趣的，我们关系不错。”

“那挺好。”

“别转移话题啊，哥，你是不是喜欢杜衡？”

谢谢观阅，祝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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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