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的人 第5章 夜游

傍晚，红星基地，操场，一片迷彩色的少年整齐列队。

夕阳挂在天的尽头，火红的霞光铺满半边天空，又在雪白云朵的边角处映出金色的光芒。

晚风拂过紫竹林海，竹叶摩挲着发出沙沙的声浪，“山风吹空林，飒飒如有人”，似是林中的战士在回应着操场红旗的猎猎作响。

操场正前方有个高台，总教官在台上铿锵有力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概些基地的纪律条例、训练安排、内务标准云云。

没几个人真的听进去了，大家都只关心一个问题：“您啥时候讲完？”

……

军训期间不能穿自己的鞋，得穿统一发的胶鞋，站不了多久就会脚后跟子生疼，膝盖也隐隐发虚。

“从今天起，每个班就是一个连，从一班到八班，分别是一连到八连，每个连要选出一名连长，自荐或者他荐都可以……”

总教官说到这里，不少同学开始在下面小声议论，但又在周围教官们的森森目光下又把声音缩了回去。

“现在，给你们１５分钟的时间，每个连选出一名连长。”

一番叽叽喳喳、你推我怂过后，八位连长出炉。

一连连长孟夏，二连连长赵文昌，三连连长林华，……八连连长，李延洲。

这名单一公布，有些“了解内情”的同学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哦嚯，完蛋。

他们想：“这一连和八连不杠上才怪，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殃及池鱼。”

总教官继续道：“连长负责组织制作连旗，连旗上要有自己连的连名和连徽。明早集合时，我要看到各位连长手持连旗，带着整整齐齐的队伍，操场集合。”

……

等到总教官训完话，一轮弯月已高悬天空。

操场的灯光下，是八个连围着圈儿制作连旗。

都用的是基地提供的旗子和笔，质量并不怎么好，笔出墨不太流畅，旗子的布料也不太均匀，不同的地方墨迹晕开的程度不同，而且还没有桌子，全是趴在水泥地上画。

虽然有些惨不忍睹吧，但……但好歹也是大家尽心竭力为自己连队取的名、画的徽……

忙完回寝已过十一点，洗漱完毕上床睡觉已近十二点。

夜色浓黑，星光璀璨，蝉鸣阵阵，一夜好眠。

……

第二天清晨，果真是八位连长扛着连旗、领着连队集合完毕。

总教官在他们面前走过，检阅连队。

猛虎连、尖刀连、狼牙连、烈火连……

取的连名都这么有气势，好一群虎虎生风的少年，很好，非常好……教官如是想。

然而当看到一连连长孟夏手里的连旗，教官差点崴了脚。

“苹……苹果连？”

孟夏举旗举得一本正经，身后同学们忍笑忍得腹部抽筋。

只见这飘扬的红旗上“苹果连”三个字写得似鸾翔凤翥、张扬洒脱，连徽更是一颗饱满圆润的苹果在无数双手的簇拥下生出双翼，迎风展翅，其翼若垂天之云……

毫无疑问，字是孟夏写的，图是杜衡画的，好看自然是好看的。

可……这也太奇葩了。

教官沉默良久，问：“为什么要叫苹果连？”

孟夏答：“报告教官，因为苹果是美好的象征，我们欣赏它的品质。”

教官：“苹果能有什么品质？”

孟夏：“香甜，可口。”

“……”

教官像是被噎到了，又陷入了沉默，继续端详连旗。

又问：“那为什么苹果能飞？它下面的那些手又是谁的？”

孟夏：“那些手自然是我们的手，寓意是我们聚沙成塔，创造奇迹。”

“……”

教官：“行吧，够有个性的。”

……

接下来便是一整天的训练了，站军姿、踢正步、军体拳……

花样不多，乏善可陈。

时间就这么静静流淌，散入林海不见影踪。

……

一天，两天，啥大事儿都没发生，一连和八连没有杠起来，除了在连队各项目积分上较着劲以外，一切都很和平，就好像那天篮球场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传闻。

直到第三天晚训结束，正要回寝休息，孟夏突然发现杜衡不在队伍里，问了一大圈人，都说没见着。

孟夏心理咯噔一下，不免有些慌了神。

杜衡他去哪了呢？会不会是李延洲那个小王八蛋找他麻烦了？

孟夏直接闯进八连的男寝，然后发现李延洲累得澡都没洗就穿着迷彩服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他旁边那几个小跟班状况也差不多。

不对，应该不是李延洲犯浑，所以杜衡大概是闷得慌出去溜达一下？他那么“独”，一个人会不会迷路啊？

孟夏二话不说，转身就出了寝室门，寝楼这会儿正是“高峰时段”，人员进出量大，他离开楼并没有引起人注意。

……

他身手敏捷，目力极佳，一会儿就寻遍了小半个基地。

终于，在一条灯火昏黄的小路上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单薄的身影在溜达。

孟夏松下一口气，追上去打了招呼，与他并肩走在小路上。

“杜衡，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我以为你不见了，还到处找呢。”

“我就是觉得有点无聊，出来走走。”

“行啊你，训练了一天还没累着，还有体力出来走啊。”

“还好，以前在山里野惯了，不觉得累，主要是闷。”

“哦原来如此，你是哪儿的？”

“凤栖山。”

“凤栖山啊，那可是个好地方，听说那里是山幽林秀，百鸟啁啾，如和凤鸣，将来有机会带我去玩玩呗。”

“行。”

杜衡笑了笑。

这是自打二人认识以来孟夏第一次见到杜衡笑，孟夏几乎愣了神。

虽然那笑转瞬即逝，但孟夏莫名觉得，那个瞬间杜衡是真的开心的。

“那你呢？”杜衡问道。

“我啊，哈哈哈不瞒你说，我家就在学校对面，过两条马路就到，欢迎随时来我家玩。”

“好。”杜衡点了点头。

“对了，那天在篮球场看台上，你是冲我说了什么吗？当时阳光有点晃眼，看不太清。”

“……没有，兴许是看错了吧。”

“这样啊……那好吧。不过话说回来，你平时留意些，李延洲那天对你、对景秀说了些难听话，又被我伤了面子，只怕是要记仇的。”

“那天的事，谢谢。不过我不怕他，要来尽管来好了。”

“我之前和他一个初中，了解得多一些，他这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小心为上。”

“……好。”杜衡到底是没提他原也是在长林二初读的书。

“我看你画画的真厉害，是专门学过么？”

“没有，都是自己瞎琢磨的。”

“那看来是天赋很高咯，杜大师收徒么？”

……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不觉中已过午夜时分。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孟夏感叹道。

“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杜衡接了下句。

……

哦嚯，完蛋。

这个点了，宿舍楼还回得去吗？那不得被教官抓个正着？

谢谢观阅，祝愉快。

“山风吹空林，飒飒如有人”出自《暮秋山行》岑参。

“其翼若垂天之云”出自《逍遥游》庄周。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出自《记承天寺夜游》苏轼。

“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原句是“古人古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出自《春夜宴从弟桃花源序》李白。

现实中一个连大概１２０人左右，一个连三个排，一个排三个班，一个班约１０人，再加上炊事班、连长、指导员、政委等等大概就１２０人。加强连大约相当于１.５个连，差不多１８０人左右。文中这些一个班级４０～５０名同学，只是为了方便以班为单位管理、利于班风建设才把一个班级作为一个“连”。

现实中的凤栖山风景区位于四川成都天子山西面，原名凤岐山，因山石形状酷似凤头而得名，在历史上曾属青城山一百零八景之一，自古有“藏龙栖凤”之称。这里借名字来用用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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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