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天地寰宇,小狗可怜兮兮地坐在一眼能看到的角落里,嘴里叼着那串铃铛。
乔冰目不斜视地离开。
身后铃铛声不绝于耳,引来不少目光。
有个弟子气喘吁吁地跑过去,伸手就逮:“你这畜生,乱跑什么,回去就将你宰了!”
小狗“呜呜”地叫起来,铃铛落到地上,滚了又滚,滚到乔冰脚下。
乔冰脚步停下,低头去看。
那串铃铛还沾着口水,晶莹地发光,仿佛眼泪。
他默然片刻,还是转头,轻声道:“不好意思,师兄,那是我养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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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炽叼着铃铛跟在乔冰身后,门砰地一声在眼前关上。
乔冰声音冷漠:“早前养你是因为我冷,现在你对我毫无用处,我不想再养你这个累赘了。你走吧,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逄炽天都塌了。
他撞开门,迎面而来的却是一道凌厉的杀气:“我知道你听得懂,别叫我厌烦。”
在他眼中毫无威胁的灵气擦过耳朵,几簇狼毛轻飘飘落在地上,像逄炽颤抖的心。
那双漂亮的异瞳此刻染上水光,乔冰移开目光,神色冷漠:“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再看到你。”
逄炽想不明白。
怎么会这样啊,明明前一天还亲热地抱起一起睡觉,他给他做好吃的肉,亲密地摸他柔软敏感的肚子,怎么今天全都变了。
乔冰居高临下地看他,哂笑:“以后不要轻易相信人类了。”
乔冰向来自私自利、明哲保身,过完冬就放小狗离开是他早就做好的决定。
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修仙界,他没有功夫去照顾一只毫无用处的狗,它只会是他的累赘。
小狗伤心的看他一眼,那眼神叫乔冰心中一颤。
多少相处了快三个月,过去的快乐都不是假的。
他逼着自己冷酷地移开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小狗垂着头,尾巴耷拉着,转身落寞地离开。
伴随着铃铛声远去,它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乔冰沉默片刻,手指拂过眼角,擦到一点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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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炽在诀尘宗外化成人形,自顾自给自己带上那串铃铛。
旁边的赦江冷嘲热讽:“呦呦呦,头一次见狗给自己戴狗链的,好稀奇呀。”
逄炽沉默不语。
赦江很少见他阴郁的模样,收敛了几分,不耐烦道:“伤心什么呢,这个不要你你就换一个呗,这世上的凡人多如牛毛,还怕找不到一个又把你当狗的?”
逄炽说:“他不一样。”
赦江哂笑:“哪里不一样了?我听说若水以前是竺意的替身,方方面面都不如竺意。前些天我去看过了,竺意确实强过若水许多,单就那张脸,若水就无法碰瓷,要我说你不如去找竺意舔。”
“闭嘴,”逄炽一巴掌甩过去,“我不许你这么说水水。”
赦江擦了擦嘴角的血,神情兴奋:“我就说了怎么样?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比得上竺意的爱慕者一分?也难怪若水不要你,一个只会撒娇打滚成天惦记着吃肉毫无用处的舔狗,只会是他的累赘,让他受人耻笑!”
“你给我闭嘴!”逄炽勃然大怒,双拳紧握,竭力忍住杀人的戾气。
赦江蛇瞳幽深:“你喜欢若水,是不是。”
未等逄炽辩解,立刻补充:“我说的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不是什么他炒的菜好吃。”
逄炽神情冷漠:“那又如何?”
赦江胜券在握似的一笑:“既然喜欢他,你就不能被他当狗。你要变得强大,无所不能,无人敢惹。要像人一样平等地和他相处,给他想要的东西,满足他的愿望,那样,他才会离不开你。”
逄炽沉默片刻:“我变成人,他就不能继续呆在诀尘宗。”
赦江循循善诱:“那就将他带到妖界,等到妖界都是你的天下,不会有人再敢置喙你。”
逄炽摇头:“他……不一定愿意跟我走,他很有自己的想法,我担心强行带走他,他会对我恨之入骨。”
他的语气渐渐坚定起来:“我会守着他,等着他,等他从诀尘宗出来,我会以人形向他求爱。”
赦江恨铁不成钢,冷嗤一声:“随你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逄炽不理他,思虑片刻,又将铃铛摘下来,取出里面的铃舌。
然后摇了摇铃铛,没了铃舌的铃铛不再发出声音。
逄炽满意地将铃舌收起来,又戴上无声的铃铛,恢复原形,转头进了诀尘宗。
赦江目光阴晴不定,摸了摸脸上泛红的爪印,颇为不满。
逄炽很少对他们这些属下动手,若水真是个祸害。
那个竺意也是个不安分的,赦江舔舔唇,想起那张泛红清冷又忍不住情动的脸,化成原形,慢吞吞摸进了竺意的房间。
竺意正在休息,安静恬淡。赦江知道他那双眼睛有多勾人,睁开眼时,跟星星似的,遥远又闪着光芒。
细长的蛇钻进被子,在莹润的皮肤上游走,沁入丝丝凉意。
竺意猛地睁眼,杀气毕现。
他迅速伸手掐住作乱的淫蛇,牢牢捏住蛇的七寸,眸若寒星,一片冷意:“赦江,你找死。”
那双绿幽幽的蛇瞳毫无惧意,蛇尾贴上双腿,钻入最为敏感的地方。
竺意身子一颤,白皙的脸庞染上薄红,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赦江幽幽道:“杀了我,这时时发作的蛇毒,你预备怎么解?”
他语调下流:“你那几个未婚夫满足得了你?”
竺意冷声道:“若不是你趁我不备……”
赦江冷嘲:“你技不如人就别挽尊了吧,有空多练练功,回头别打不过人又怪别人偷袭。”
竺意气得浑身发抖,心中恨极:“你……你这个畜生……”
他明明,明明已经很努力了。
他想起幼时那些寄人篱下曲意逢迎的日子,想起自己好不容易翻身,终于将那些人玩弄股掌之间,如今却又……他眼中不由落下泪来。
手中一软,那蛇弓起身子。
冰冷的蛇头凑到脸颊旁,蛇信子轻巧的舔去他的泪珠:“宝贝……你的体.液怎么都是甜的呢?”
竺意撇过头去,双拳紧握,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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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意婚期将近,乔冰再出门,遇到人就会听到有关竺意的消息。
诀尘宗被布置成喜气洋洋的模样,就连乔冰偏僻的西北角,都被硬生生挂上红灯笼,贴上大红“囍”字。
来布置的弟子目光怜悯的看着他,尽心尽力的把茅草屋装饰成新房。
乔冰安静的看书,不发一言,默默地听他们自顾自说些八卦。
之前那个被他贴真言术的弟子果然在竺意面前口出狂言,直接被逐出了宗门。
很快,闹哄哄的弟子走了,西北角安静下来。
乔冰看了眼门上的红灯笼,想起书里的这段剧情。
竺意和未婚夫成亲,冷漠师尊、甜美大师兄、傲娇竹马、温柔师弟闹得不可开交。
除了师尊,其他人也想和竺意成亲。
甚至丧心病狂地想要同时举行婚礼。
竺意不同意,觉得对大家的名声不好。他们可以大do特do,但是不能全都成亲。
至于师尊,师尊是想让竺意只和他一人成亲,其他人只配做没名没分的情人,能和竺意睡都是他退让后给的恩典,还想得寸进尺?想得美。
几人中师尊修为最高,其他几个菜鸡互啄,闹到最后动起手来,四人加起来勉强和师尊打了个平手。
这时竺意出来劝解,师尊率先发难,将竺意拖进婚房,强上了。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不甘落后,也跟着一拥而上。
竺意虽然平常和他们玩的花,但大多都是分开的。
此番受此奇耻大辱,事了之后,他拔剑相对,与师尊几人恩断义绝,离开了诀尘宗。
之后就是妖界的副本了。
虽然竺意心机深沉又绿茶,但渣男们也着实不当人。
不过都是渣男了,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乔冰怜惜竺意几秒,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剧情里他早就死在了冰天雪地的湖里,就他刚穿来那会,所以乔冰不怎么担心被卷进剧情。
甚至暗搓搓地希望他们打得越狠越好,打得团灭,他说不定能在诀尘宗重新开始。
生活这几个月,乔冰觉得诀尘宗除了这几个癫狂的老鼠屎,其他弟子其实还不错。
虽然也会私底下议论他,但勤勤恳恳供养他生活,也从不故意欺辱他。
除了那个之前说人坏话的弟子,不过乔冰已经报复了回去。
也不知道师尊那个癫公怎么教出这样一群弟子,难不成是因为只顾爱恨情仇,不管弟子?
乔冰甩甩头,不再想这些事,心情很好地继续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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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意的婚礼如约而至。
婚房坐落在一处高大的山峰之上,俯视群山,气势恢宏。
是师尊特意挑出来的。
师尊难得穿着红色的喜服,素来冷清的脸上染上几抹朦胧的艳色。
他屏退所有弟子,满心期待地站在门前,等着竺意开门迎他进去。
然而日暮西沉,那扇门仍牢牢地关着,隔绝一切声音和视线。
师尊垂目,面无表情地挥手,门扉疯狂扇动,他踏进去,看到散落满地的衣服。
竺意脆弱的脖颈高高扬起,脸色潮红,压在他身上的,正是喜服一丝不苟的未婚夫。
未婚夫扭头看他,舔了舔唇,露出不知死活的邪笑:“尊上……你来晚了呢,小意,已经与我拜完堂喝完合卺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