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江被竺意一番话哄得晕头转向,以前竺意对他哪有这么好的态度。
他犹豫片刻:“那你的未婚夫、师尊他们?”
竺意神情淡然:“我已对他们失望至极,早打算与他们恩断义绝。现在,我只在乎你,只喜欢你,只想与你快活一场。”
赦江便再无顾虑,化作人形,与他滚作一团。
竺意躺在他身下,轻抚他的眉眼,轻飘飘道:“若你以前就以人形勾我,我也不会对你那般仇视。”
赦江触碰到他冰凉的身体,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没有在意,他挑了挑眉,语气轻佻:“你见到谁都这么浪荡吗?”
竺意微微一笑:“并不,只是见到你才会如此。”
赦江被哄得心花怒放,紧紧抱着竺意,只觉得身心无比畅快。
他喘着气,对他承诺:“小意,以后我只爱你一个人。”
竺意垂下眸子,缓缓勾唇:“我亦,只爱……一人。”
长夜漫漫,不知爽过多少回,赦江才大汗淋漓地停下,只觉得身心疲惫,仿佛被榨干了一样。
整个房间妖气冲天,早就冲破屋顶,笼罩住整个诀尘宗。
引得无数弟子带着武器摸了过来。
师尊几人到时,窗户上印出两人耳鬓厮磨上下翻滚的模样,几人脸色大变,低声呵斥弟子们退下。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师尊挥袖甩开大门,怒气冲冲地冲了进去,其他几人紧随其后。
竺意与赦江浑身**躺在床上,脸色潮红,一副事后的模样。
师尊咬牙切齿:“你这放浪的贱货,我们几个还不能满足你吗?你还要偷人?”
竺意慢条斯理穿上衣服,毫不在意地露出红痕斑驳的身体,微微一笑,神情轻蔑:“当然不够啊,没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师尊怒不可遏地冲了上来,赦江正要起身护住他,却惊觉自己毫无力气。
竺意却轻而易举将师尊甩飞了出去,他唤来剑,身姿挺拔地立在原地,厌恶道:“从前只是虚与委蛇罢了。”
他的目光一个个看过去,露出畅快的笑:“要不是你们强过我许多,我实在别无他法,怎会对你们曲意逢迎,一群靠下半身思考的蠢货。”
“现在,”他抬起剑,微微一笑,“轮到我来主宰你们了。”
赦江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久违的理智终于回来,他沉声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竺意“呀”了一声,转头将剑指向他。
“忘了你了,你才是最该死之人。”
竺意冷笑:“你知道我这几年在做什么吗?我确实等了你许久。”
“等到,终于学会如何吸取他人的功力。”
赦江幽深的蛇瞳注视着他:“你要杀了我?蛇毒你不准备解了吗?我明明承诺过你,往后不再欺辱你,与你一心一意地在一起,这难道不好吗?”
“没有你,”竺意轻笑,“我才会过得的更好。”
赦江低笑一声,引颈受戮。
在此之前,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曾被他肆意轻慢的小小凡人,竟能轻而易举取走他的性命。
与此同时,大师兄几人扶着师尊撤了几步,悄悄点了信号叫人过来。
竺意冷冷地看过去,飞身上前,与几人斗得不可开交。
“小意,你为何变得如此极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意,你现在收手我还能勉强原谅你,否则到时候受罚我肯定不会再暗中帮你了!”
“小意,既然对房事不满,何不拿出来光明正大探讨,为了你我可以吃药的……”
“竺意,你这混账,你是要欺师灭祖吗?!”
“……”
几人吵得实在头疼,竺意一人给了一剑,眼见着弟子们蜂拥而来,他收剑翻过窗台,潇洒离去。
“从今往后,我与你们诀尘宗恩断义绝。再次遇上,别怪我不留情面。”
几人正要去追,师尊冷冷道:“谁要去追,就逐出诀尘宗。”
“你们看清楚,他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乖巧柔弱的竺意了。”
几人看向未婚夫,他不属于诀尘宗,这个约束对他无效。
未婚夫耸耸肩,邪魅一笑:“看我做什么,既然喂不饱他,我不会再自讨没趣。”
“不过没了他这个牵绊,”他微微一笑,“我便不好留在诀尘宗,某就此告别。”
师弟温声道:“那祝你一路顺风。”
……
竺意走在月光之下,觉得二十几年的人生从未这般自由过。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乔冰走得那样干脆利落,他开始有些理解他的心境。
诀尘宗对乔冰的通缉令早已懈怠,但竺意知道乔冰在哪。
许久之前,他将渣男们的仇恨引到乔冰身上,就留意过他到底去了何方。
甚至,他知道了若水是假,乔冰才是真。
乔冰,原来也并非毫无心计。
离开诀尘宗,这个呆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竺意一时有些茫然,不知不觉地,他走到了临水城。
临水城早已没有乔冰的通缉令,但乔冰仍没有恢复男人身份。
他一副女装打扮,认真地买菜,与旁边的百姓寒暄,身上是恬淡的烟火气,像每一个平凡的凡人一样。
竺意在暗中窥探,多少有些羡慕。
哪怕已经杀了最厌恨之人,却也付出了许多。
这几年为了习得邪术,又为了压制蛇毒,他早就是一副残躯。
从前对师尊几人曲意逢迎,好歹实打实获得许多好处,被许多人高高捧起。
这几年却是跌到尘埃里,任人欺辱,自尊被人踩进烂泥里,几乎再也捡不起来。
可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
杀赦江也是他自己选的。
赦江死后,蛇毒还在,他只能继续那些下作的勾当,成为众人口中下贱放荡的骚.货。
竺意眼角沁出泪来,为什么只有他如此艰难呢?他还不够努力吗?
幼时努力修习,做配得上名声的弟子,长大后终于能将曾压迫自己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后来努力复仇,不惜一切将欺辱自己的人斩于剑下,为此几乎失去一切。
可是没有人在乎,世人对他只有谩骂。
这样的人生,真叫人绝望啊。竺意自嘲一笑,留在临水县住了些时日,一面修养,一面观察乔冰。
他半点伪装都不做,没过多长时间,诀尘宗新的通缉令发了过来,临水县的百姓纷纷认出他来,又畏惧他是修士,只好委托乔冰将他请走。
乔冰早就发现竺意在观察自己,最初尚且有些紧张疑惑,可是竺意一直没有动静,乔冰便也不再理会。
此番受人所托,他才上门问竺意的来意:“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哪里招惹你了吗?”
竺意身形有些萧索,平静地笑了笑:“有谁规定我不能在这里吗?”
乔冰不置可否,直言道:“我不知道诀尘宗为何要抓你,但是临水县的百姓都是凡人,承受不起你们的爱恨情仇。如果你还有点良心,请你离开这里,到时我也不会向诀尘宗告发你。”
竺意挑眉:“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在诀尘宗通缉名单上,你留得,我为何留不得?”
乔冰毫不在意:“若他们来,我会离开这里。你呢?你非要留在这里吗?”
“若我说非要呢?”
乔冰不假思索:“那就只好动用武力请你离开了。”
竺意眨了眨眼:“你在这里呆了好几年,真的舍得离开?”
乔冰淡淡道:“为何舍不得,日子在哪里都能过,平静安全最重要。”
竺意若有所思。
一片沉默中,乔冰开口道:“百姓们人心惶惶,请你离开并非我的本意,我先对你说声抱歉。”
竺意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恨我,毕竟我从前抢走你的爱人,又将你推进湖里差点淹死。”
平心而论,竺意这些作为确实对不起原主。
乔冰也没有资格代替原主原谅竺意,但他属实无心替原主复仇,他就是这样冷漠。
乔冰并不知道竺意与诀尘宗发生了什么,或许又是像从前那样吵架了,书里老这么写,后来他们都会和好。
竺意作为总受,拥有很多深爱他的厉害人物,乔冰同情原主,但无意蚍蜉撼树,只想过好自己现在平静的生活。
更何况现在他还有乔望要照顾,绝不可能与他人拼的玉石俱焚。
乔冰道:“我恨你又如何,你会任由我复仇吗?”
竺意笑了笑,显出几分认真:“确实不会,你现在比以前通透很多。”
“不是通透,是认清现实,”乔冰转身,淡淡道,“希望你尽早离开临水县。”
竺意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乔冰回到家中,乔望听到声音像炮仗一样冲过来。
乔冰顺手捞起他,听到他激动万分的声音:“爹爹,爹爹,我的耳朵尾巴终于听话了!现在他们不会动不动就跑出来了!”
叮铃铃的铃铛声响起,逄炽脖子上戴着显眼的铃铛,慢悠悠地晃出来,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我刚教的。”
他邀功道:“我是不是很厉害?”
那双异常热烈的异瞳像从前那样渴求着夸赞,乔冰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进门。
如果是狗狗形态,这时候他应该委屈地垂下尾巴,神情沮丧吧。
乔冰很自然地回想起那些过往。
进门后,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飘过来,乔冰眉头微皱。
乔望哼哧哼哧爬上饭桌,敲了敲碗:“好饿,好饿,爹爹。”
小手朝着逄炽一指,毫不客气地大声批评:“他炒菜好难闻,我快要饿死啦呜呜呜呜呜。”
乔冰面无表情将黑暗料理倒掉,语气随意:“下次直接倒掉就好了。”
他转头看向丧眉搭眼委屈巴巴的逄炽:“你炒完菜,锅洗了没?”
逄炽哈巴狗点头:“洗了洗了。”
菜炒的这么难吃,哪敢不洗。
明明流程和水水的一样,怎么味道就是不一样呢?逄炽百思不得其解。
乔冰放下心来,摸摸乔望的狗头:“等会儿,我现在给你炒肉吃。”
“好耶好耶,”乔望欢呼,“我要吃大份的,今天学会了藏住耳朵尾巴,爹爹你要奖励我!”
乔冰轻笑:“好好好。”
“那我呢,那我呢?”逄炽一脸期待,“是我教会他的,我有没有奖励?”
“我才没有让你教我,”乔望抬起下巴,“是你逼我学的。”
乔冰:“小孩子不要说谎。”
乔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爹爹,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乔冰轻轻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转身进了厨房。
乔望呜哇呜哇两声,哼哼唧唧地跑出门,决定离家出走半个时辰。
逄炽左右看看,有些为难。
乔冰平淡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放心就跟着他,他惯用的伎俩了,饭点自会回来。”
逄炽放下心,扭扭捏捏跟进厨房,一个大高个杵在那,搞得乔冰转个身都不方便。
乔冰:“你还是跟着小狗去吧。”
逄炽语气失落:“他是小狗,我是什么?”
“你怎么把我的孩子也当小狗养?”
乔冰一脸奇怪:“为什么不能当小狗?你不也是小狗?”
他心中一动,难得起了点捉弄的心思:“嘬嘬嘬?”
逄炽脸色涨得通红:“我是狼!威风凛凛的狼!”
“老早就想跟你说了,但那时候我不方便变成人形,就一直拖到现在。”
乔冰敷衍地“嗯”了一声,倒油入锅,熟练地开始炒菜。
烟雾袅袅,逄炽那张脸被熏得更红了,说话语无伦次:“那天晚上,诀尘宗守备松弛,我变成人形……还穿了喜服,想去向你表白,坦诚一切……但是,你扑上来亲我,我就……”
他吞吞吐吐,露出几分羞涩来:“……就没忍住。”
乔冰“哦”了一声,神情淡定,毫无被表白的慌乱与羞赧。
逄炽的心情更加忐忑,紧张道:“其实,你睡着后,我在床边看了你好久,想守着你醒来,再郑重地向你表白……”
乔冰想了想,还是直言道:“那时有迷药的作用,我对你或许有一些好感,才有些主动。那代表不了什么。我不爱你,也没想和你在一起,你不必再多说。”
逄炽怔住,一双异瞳立刻泛上雾气,神情激动:“可那几个月我们相处得多开心,你只对我那般亲近,难道我不是最特殊的那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