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之羽 第62章 第 62 章

她用力抓了抓孙子的手，这才发现，孙子的手掌比自己的大的多。

奶奶拉起孙子的手掌跟自己的比了比，孙子的手又宽厚又长，她自己的手皮肤松弛的能打几个褶皱。

奶奶双手握着孙子的大手，她握了又握，看了又看，怎么都看不够。

“洋洋，从今天起，以前所有的事都不要放在心上了，这世上好人有好报，坏人呢到最后也终会自食其果，老天爷在天上看着呢，我们以后就踏踏实实的过好咱们自己的小日子，那些坏人就交给老天爷去惩罚吧，嗯？你说好不好？”奶奶温和的目光看着孙子。

王洋回给奶奶一个微笑，他用力的点点头，“好。”

他伸手摸了摸桌上的水碗，感觉不怎么热了，双手递到奶奶面前。

“奶奶，您多喝点水。”

“好!”奶奶接过碗。

“你也多喝点”，她叮嘱着。

“我这就喝”，王洋端起水，咕咚咕咚大口大口的喝着。

“你今天是故意穿个破棉袄，上集又去还账的吧!”奶奶突然问了一句。

“我就知道，啥都瞒不过奶奶您。”他嘿嘿一笑。

奶奶摇着头笑了起来，“你呀，真是个小顽皮!”

“唉?是不是你赵奶奶回来了？我听着像是她家的大门开了的声音。”奶奶侧着耳朵。

王洋也侧耳倾听，但是什么也没听到，他站起来，对奶奶说：“我去看看。”

王洋迈开大步走到矮墙边向赵奶奶家张望，果然看到她家东屋门开着。

隔壁传来赵奶奶训羊的声音，“这个小羊崽子，又把门给我蹬倒了。”

于是回到屋里，“奶奶，您耳朵可真灵，赵奶奶真的回家了。”他很是佩服奶奶的听力。

虽然奶奶上了年纪，听力却一如既往的好。

“奶奶我，虽然老眼昏花，但耳朵却不聋啊，哈哈哈。”奶奶开心的笑着说。

她拿起床头边的小袋子，掏出仅剩的一个信封。

王洋走向厨房，拎起案板上的两袋猪肉中的一袋，又用一手提起另一袋的猪排骨，他刚要走出厨房门，忽然又想起来什么。

只见他侧过身把肉和排骨放在案板上，走到锅台前的小盆里，捞出奶奶泡在水里的猪血。

这一大块猪血由透明的塑料袋装着，汪洋拿起来，打开装着猪肉的塑料袋子，把猪血放进去，又把袋子口系好。

奶奶正迎面走来，看了看孙子手上提的东西，满意的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的秋天，夜色来的特别快，刚才还明亮的天，一会儿便有点灰蒙蒙的了。

天上那大块，大块的黑云，不多时便一块块的堆积起来。

树叶哗哗作响，一阵阵凉意随着风，吹向金黄的玉米地。

奶奶在前边走着，她走到矮墙边看到赵奶奶正在西屋的门前，把捆好的青草解开。

“赵大姐，你今天割草去了？”奶奶笑着问。

赵奶奶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是啊，王大姐，我看这羊吃的草，马上就要见底了，就去地头上割了点回来。”赵奶奶热了一头的大汗，额前的头发都湿的一绺一绺的，她放下手里的青草，朝奶奶走过来。

“赵奶奶。”王洋每次看到赵奶奶就感觉特别的亲切，他主动笑着打招呼。

“咦？洋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赵奶奶看到他在家开心的笑着问。

“我昨天刚回来，赵奶奶。”王洋立刻回答。

“洋洋，快提过来给你赵奶奶。”王洋听到奶奶的话，立刻把猪肉猪血和排骨提过来，放到旧红砖的矮墙顶上。

“赵大姐，这是一些猪肉和排骨，里面还有一块猪血，你先拿到厨房去，晚上给孩子们多补补。”奶奶说着提起墙顶上的肉就往赵奶奶手上放去。

“你这是干啥呀，王大姐，怎么一下子给我那么多猪肉呢?”赵奶奶说着便抬手推让。

“赵大姐，你听我说，洋洋这次出去打工，挣了点钱，我们把从前的欠账都还上了，每家还给了利息，还有八斤肉和几块猪骨，凡是帮过我们祖孙俩的人家呢，另外又加上了一块猪血。这些都是每家都有的，你必须拿着。”奶奶说着又往赵奶奶手上推。

“赵奶奶，您快拿着吧。”王洋笑着说。

赵奶奶明白过来，“可你这，给我的也太多了。”

“赵大姐，这是洋洋特意给你买的，我家里也有一样的一份，你快收着啊，有点沉，你快放屋里去吧，等下再过来，我还有事找你。”奶奶笑容满面的说着。

“好，好，好，我也跟着你享孙子的福喽!哈哈哈。”赵奶奶也就不再推让，笑着把猪肉猪血和排骨放到厨房。

她又来到墙边 “王大姐，你说刚刚找我有啥事？”

“赵大姐，这是洋洋小时候你借给我还账的钱，一共是七十二块五毛，你数数看对不对?“奶奶从信封里掏出一沓钱，崭新的十块，五块，一块，五毛，整整齐齐的一沓新票子。

赵奶奶接过钱来，数了五张十元的，然后把剩余的钱塞回奶奶手里。

奶奶一次一次的把钱塞到面前的人手里，赵奶奶一再推让，就是不收。

“别人要利息，那是别人，我和你，咱们俩是什么关系，你还给我利息，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赵奶奶有点生气的说。

“赵大姐，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听我说完呀，这个钱你必须收下，不然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当初要不是你拿出准备过年用的五十块钱借给我，让我还给来闹事的老齐头家的那口子，不然的话，还不知她要怎么羞辱我们祖孙俩呢。赵大姐，你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完啊。”奶奶说着泪珠不断的落下来。

赵奶奶一看，不好再推让，“好，那我就收下了，王大姐，你别难过了，洋洋都长大挣钱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快别难过了，让孩子再跟着难受。”赵奶奶不情愿的双手接过钱，劝慰道。

“好，我不难过了，赵大姐你说的对，以后咱们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奶奶抹了一把眼泪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好孩子，大半年没见，又长高了不少啊!”赵奶奶笑着，看着长成大人的王洋。

“嘿嘿，真的吗？赵奶奶，我都不知道，改天去买个尺子量一量去。”王洋笑嘻嘻的像个孩子。

“哈哈，赵大姐，你瞧这臭小子，一会儿一会儿的还和小时候一个样。”奶奶看着自己的孙子，笑着摇摇头。

“哈哈，和小时候一样才好呢!你们祖孙俩给了我那么多肉和排骨，这下我的孙子们可解馋了，哈哈哈。”赵奶奶开心的笑着，把钱装进口袋里。

“王大姐，快点和孩子一块去歇歇吧，你们跑了大半个村子，怪累人的。”赵奶奶关心的话语，让祖孙俩的心中一暖。

“好，我们这就去休息，赵大姐，你割草刚回来，也要多休息，多喝点水。”奶奶应着，又嘱咐着赵奶奶。

“嗯嗯，我知道啦，一把老骨头，确实觉得有点累了，我喂了羊，就去歇会，你们也回去歇着吧。”赵奶奶笑着回答道。

“那我们走了，赵奶奶，您多注意身体。”王洋挥手。

“嗯，回吧。”赵奶奶笑着转身走回到自己的院子，抱起草去喂羊。

王洋和奶奶也回到堂屋里休息。

奶奶刚躺下眯了几分钟，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从柜子里拿出账本，放在枕头边。

闭上疲累的眼，还是没有一点睡意，于是她翻开枕头边的账本，一行一行的划满了横线，一页一页又一页。

泪悄然从苍老的眼角滑落，她抬手快速的擦去，笑容在嘴角，在脸上渐渐放大，她缓缓闭上眼睛，两手把账本搂在身前，然后又睁开双眼，打开账本。

她看着这个小账本无声的流泪，无声的欢笑，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年轻的小伙子王洋呢？由于昨晚算账睡的过晚，早起赶集买猪肉又过早，所以一倒头，就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醒来，窗外早已是黑漆漆的一片，一股肉香飘来。

好香啊，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闻着香味来到厨房，奶奶正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拿着勺子在锅里搅拌着。

热腾腾的蒸汽在秋末乍寒的夜晚，让人感到特别的温暖，这一顿排骨，他吃的特别过瘾，肚子撑的鼓鼓的。

奶奶吃的也特别香，这种感觉她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年前的，又是在哪一天发生的事了。

只记得那时她的小孙子还没有出世，儿子儿媳都在，一大锅排骨，三人吃的特别特别的香.........

当然这香喷喷的猪肉和猪骨味，可不是只有他们一家传出来的，而是大半个村子，此时都弥散着浓郁诱人的猪骨和猪肉的香气。

秋收的日子，村里老少都不停的忙活着。

由于白天的时间太短，所以更要在大清早，早早起床抓紧时间收玉米。

一般到这个季节，天公总会淅沥沥的下几天小雨。

这雨有时下几天，有时下半个月不等。

村民们一等庄稼成熟，就立刻趁着好天气，去地里掰玉米，然后，堆到院子里，用手扒去玉米棒子的外皮，把金黄的玉米放在院子里或大门口或宽敞的地面上晾晒。

大点的玉米棒子就留下最里边，柔软又结实的两三层外皮，然后像编辫子一样，把一棒棒玉米辫起来。

然后一层一层的盘挂在院子里栽种的碗口粗的杨树上，槐树上，或者临时栽的木柱子上，让它们自然晒干，风干。

一旦没赶在雨前采收玉米，那将是及其费力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