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之羽 第59章 第 59 章

男孩长的倒是清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皮肤有点偏黄，又偏瘦了些，但他的精神很好，看他一蹦一跳的走出来就能知道。

“你们是谁呀?”稚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可爱极了。

王洋和奶奶冲小家伙一笑，奶奶弯下腰，温和的笑着问：“壮壮，你奶奶在家吗?”

“在家。”小男孩嬉嬉一笑，扭身就往院子里跑，差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纤瘦老人。

“嫂子，在家呐！”奶奶高声打着招呼。

“昂，我在家来，清梅。”老人望着来人，柔和的笑着走过去。

她又转过头去：“壮壮，别玩我盆里的衣服，听见了没！”

她又转过头来，“这孩子太调皮了，啥都玩！”老人走到奶奶面前停下脚步。

“男孩皮点才聪明啊，还是皮点好！”奶奶笑着说。

“唉，这说的也是。”老人顿了顿，看了看拉车的王洋。

“清梅，这是洋洋吧？”她笑问着。

“洋洋，快叫铜锁奶奶。”清梅是洋洋奶奶的名字，她忙侧过身看着孙子。

“铜锁奶奶。”王洋笑着问好。

“哎！”老人应着，接着说：“这一转眼，小孩子都变成大人了，我都有点不敢认了。”她说着笑了起来。

“是啊，嫂子，壮壮再过几年也变成大孩子了，哈哈！”

“咱们呀，都老喽，你看我这一头的白头发。”老人感叹着飞逝的时光，愁容一闪而过，她歪斜着头，往下低了低，果然后脑勺的头发白了不少。

“可不嘛，我也一样，满头净是白头发，呵呵呵。”奶奶看了看她的白发，想到自己也已是白发苍苍。

回想当年她们相识时，还正是青春芳华，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一张水嫩的脸。

奶奶和铜锁奶奶是同一个月结的婚，铜锁爷爷和王洋爷爷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所以铜锁奶奶家以前和王洋家的关系要好些，她们两个人见了面，总有说不完的话。

虽然两家隔的有点远，以前除了农活，没什么别的事忙了，就彼此间互相串串门。

王洋的爷爷虽然没有了，但是她们两个的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好。

但到后来，这边有了王洋，那边铜锁奶奶家的大儿子也添了一个孙子，渐渐的她们忙活着家里家外，得空就得去照看孙子。

虽是一个村的，但是除了麦收和秋收相互帮忙外，过年过节的时候相互送点自己做的好吃的，其他时间还真是难得一见。

再后来，王洋家出了事，王洋奶奶也不怎么出门了，就是下地的时候也是挑小路走。

那时候，铜锁奶奶经常的来王洋家安慰奶奶，之后由于二儿子家又生了一个孙子，两个孙子都交给了铜锁奶奶照看，一时间，铜锁奶奶忙的自顾不暇，更别说出去串门了。

就这样时间匆匆流过，铜锁奶奶家的四儿子都生了二胎，那就是刚才的小男孩壮壮。

“清梅，咱俩得有大半年没见了吧，快带洋洋到家里坐坐，饭马上就做好了，正好一起在我家吃午饭，咱们可是好久都没在一块吃过饭了。”铜锁奶奶很热情的拉着奶奶的胳膊，就往院子里拽。

“嫂子，我和洋洋都吃过饭了。”奶奶两手握住铜锁奶奶的双手，笑着说：“嫂子，今天我们来，是有事，改天再来你家吃饭啊。”

“昂!”铜锁奶奶似懂，但又疑惑了一下，又非懂的样子。

“嫂子，我和洋洋是来还以前收你家玉米钱的。”奶奶笑着对她说

“清梅……”铜锁奶奶焦急的喊了一声奶奶的名字。

“你不用那么着急还钱，等以后你们祖孙俩生活宽裕了再给我就是了。”铜锁奶奶最为善解人意，她也是真心的为奶奶着想。

在王洋爷爷去世后，她帮奶奶干过不少农活，虽然现在距离远了，不常往来，但心底里却是最亲近的，也是最心疼王洋奶奶的。

“嫂子，我知道这么些年，你一直都在帮我，帮我们这个家，全村也只有你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奶奶眼睛里泛起了感恩的泪光。

“嫂子，你放心吧，这次洋洋在外边打工，挣着钱了，还了这些账，我还有得花呐!”泪水悄然流下，凝结在开心的笑容里。

“噢，那就好，洋洋真是长大了，有出息啦，清梅，你就等着享福吧!”铜锁奶奶也开心的笑起来。

她在为王洋奶奶感到开心，感到欣慰，一颗悬着多年的心总算是落地了。她轻轻拍了拍老姐妹的肩膀，投去欢喜的目光。

“是啊，咱们都等着享孙子的福吧!”奶奶噙着泪花哈哈的笑起来。

奶奶从灰蓝布包拿出账本，刘铜锁，玉米两百斤，还欠六十块，利息二十七块，共八十七块钱。

奶奶又从另一个黑布包里掏出最上面的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刘铜锁家，她打开信封，拿出钱，数了数正是八十七块钱。

奶奶双手将钱递给面前的老朋友，“嫂子，你数数，这本息一共是八十七块钱。”

“啥?本息?”铜锁奶奶惊讶道。

奶奶已经把钱塞进她的手中。

她随即紧皱了眉，不悦道：“啥本息，清梅啊，你给我六十块钱就行了，多一分我也不要，弄啥呢你这是!”她说着数了六十块，其余的又塞回王洋奶奶手中。

“嫂子，你别急，你听我说，这利息家家都有，毕竟欠了咱们村里人十几年的钱了，孩子都长大成人，挣了钱了，再说以前一块钱能买一大堆东西呢，你看现在一块钱又能买几样东西，除了能买几个馒头，能买几个糖果，再买不了别的什么了，嫂子，你一定得收下，你要不收的话，我和洋洋的心里都会难受的。”王洋奶奶赶紧解释着，又将钱塞回铜锁奶奶手里。

“嫂子，你快拿着！”奶奶笑着说。

“我不要你的利息!”铜锁奶奶又把钱推向奶奶这边。

“不行，嫂子，你不收我跟你急了啊!”奶奶半笑半怒的佯装说。

“铜锁奶奶，您快收下吧!”王洋微笑着，看着来回推让的两个奶奶，他把木板车把手轻轻放置在地上，看到车上的肉没有向下滑动。

他左手提一袋猪肉和猪骨，右手从黑袋子里拿了一大块白色方便袋的装好的猪血。

他两手提满了东西，走到还在推让的两个奶奶面前。

他听到奶奶说：“嫂子，这剩下的钱就当是我给壮壮买零食的钱，你看行不，这次你可不能再给我了，你快拿着。”奶奶说完，不给铜锁奶奶推让的机会，就把钱塞进她上衣下摆的口袋里，她用手按着不放。

铜锁奶奶一看不收是不行了，也就不再推让。

“铜锁奶奶这是给您的。”王洋上扬了一下手里的东西。

铜锁奶奶又是一阵吃惊。

“这是猪肉和几块猪骨头，这个是猪血，给你和孩子们都补补，嫂子，你看，壮壮太瘦了，要多补充营养。”奶奶立刻指着孙子手里的东西解释着。

“你看，就算你们有钱了，也不能这样乱花呀。”反应过来的铜锁奶奶就要去拦住往前走的王洋。

奶奶给王洋一个快送厨房的眼神，王洋领会立刻绕过铜锁奶奶，提着东西进了院子。

院子东边有几畦菜架，黄瓜豆角都有。

正北面是三间有些旧的砖瓦房，西侧有两间稍新一点的平房，靠北的一间屋子里烟囱上正滚滚浓烟，馒头的香味飘散在整个院子里。

他能确定这是厨房，铝合金的门上半边是玻璃，下边是银灰色的铝合金，厨房门大大的敞开着。

他走近，入眼的是大腿高的案板，上面刀痕累累，一摞蓝边的陶瓷碗静静的在案板上，一口大地锅正冒着热气。

地上一只深蓝色的水桶，锅台边上水泥砌的台子上有一个大的褐色的琉璃盆，锅底处忽明忽暗的亮着火光。

王洋把猪肉猪骨和猪血全部放在案板上，又去锅底前看了看，还好锅底的木材都快要燃尽了。

靠墙的位置有一个可以拉动的风箱，这个风箱是木制的，正中间有个可以来回打动的木杆，在风箱里面的木杆一头沾满了鸡毛。

人们用手拉动拉杆时，鸡毛在箱内晃动，生成的风传入与地锅接口处的洞内，这样就可以让地锅里的柴火烧的更加旺盛。

王洋在锅底前的地上环视一周，没有发现任何火星，这才放心的朝外面走去。

堂屋的绿漆门半敞着，院子里没有看见壮壮的身影，他想那个调皮的小孩应该是在堂屋里，他朝着半开的门缝微微笑了笑，就走出了院子。

两位奶奶正聊的火热，王洋还没听到她们聊的是什么，她俩就默契的一块看向他，只是笑了笑便停止了交谈。

“铜锁奶奶，我把肉给您放在案板上了。”他说着微微笑了笑。

“嫂子，我们得趁大家吃饭的空把钱都还了去，也算是了了我们祖孙俩多年的心思。”奶奶笑着说。

“那好，趁着人都在家，你们快点去吧，我就不送你们了。”铜锁奶奶说。

“回去吧，嫂子，我们走了。”奶奶说。

“走了，铜锁奶奶。”王洋和老人道别。

“嗯，好，走吧。”她点点头，目送祖孙俩离开。

直到他们在下一家停下，铜锁奶奶才慢慢转身关上门。

奶奶打开账本，在刘铜锁家后面画个对号，又在名字和钱数那横着画上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