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和启蛰 第2章 第 2 章

明明从银行出来的时候就揣进口袋里的，到底是在哪丢的。

王顺蹲在门后认真想了几分钟，最后得出身份证和银行卡极有可能在曲竟的车里还有公司的结论。

第二天去上班，她特意早去了半个小时，在公司里溜了一圈，将工位底下全看了一遍都没找到。

这下最有可能就是丢曲竟的车里了。

中午十一点曲竟还没来公司，王顺点完外卖，回头问坐在身后的罗玉:“曲总今天不来上班吗？”

罗玉抬眼看向曲竟的办公室，“他不是有事去城南了吗，所以我昨天才让你喊他签字。”

“哦。”

王顺慢悠悠地将椅子转正，那身份证丢了到底该不该补办临时身份证。

如果就在曲竟的车里，那岂不是白补办了？

干脆就先不办，正好可以当个明天出不了差的幌子。

王顺比较头疼的是银行卡。

今天是发薪日，通常工资是下午三点左右就到账。

王顺重新算了自己上个月的加班时长，不出意外的话，上个月的工资一到账，距离一百万存款就只有几百块空缺了。

坚持到月底的话，还可以余出一个月的学费出来。

两点五十八分，王顺就点进手机银行静静等待工资入账。

这两日手机银行交易记录里，除了今天四千六百八的工资代表红色入账之外，明显还多了一笔昨天下午一点五十一分来自银行自动取款机的一万块取款记录。

空缺不仅没有被填满，还被捣了个大窟窿。

王顺反应过来银行卡和身份证是丢在马路上了被人捡走了。

王顺又急又气，差点在办公室爆鸣。

小偷居然能猜得到她的银行卡密码。

将银行卡紧急挂失后，立马报了警。

抠瓢姐给的积蓄外加她每个月省吃俭用，抠抠搜搜存了几年才存了这些钱，居然一下子就被人取了一万块。

交易时间在昨天下午两点之前，那时她应该和曲竟在去公司的路上。估计那只贼就是在银行附近捡到的卡，随着就去自助取款机取了款。

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多小时，王顺在系统上提交了请假单，打电话请求曲竟批准后，才着急忙慌打出租车赶去昨天去的的银行。

银行或者银行附近的监控肯定有小偷的记录。

一下出租车，王顺还没走进银行的业务大厅，蹲在银行边选取款机地界地上一个年轻人率先喊住了她。

“王……顺？”

右上方的那道喊她名字的声音充满着迟疑与试探。

“你是？”

王顺扭头看过去，那个人从取款机周围的阴凉处快速小跑过来，“我是……王震啊！”

男人的速度越来越快，王顺心里发慌急忙喊道:“你……你先打住！”

男人闻声，放慢步子，在距离王顺三米的地方停下来。

眼前的人看自己的眼神充满陌生与戒备，男人逐渐冷静下来，“我叫王震，你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吗？”

王振？

这个名字王顺确实有印象，脱口而出，“明朝的那个死太监？”

男人直接愣住，又问:“那……卢澹这个名字呢？”

他的个子比王顺高出一个头，肤色并不白，也不是小麦色那种黑，倒像是长期在太阳底下劳作又或者在外奔波养成的暗黄色。

关键他还穿了一身亮白色T恤，显得人更壮更黑，全身上下就只有头上的锅盖短发看起来比较干净利落。

什么太监卤蛋的，王顺印象里完全没有这个人。

或许是因为他肤色看起来黑，再加上太阳刺眼，王顺就下意识觉得他面相凶，只能一边上楼梯去银行大厅一边提防他。

对方向前迈了几步，王顺才看清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凶狠的表情，反倒很温柔，眼睛里似乎还泛着泪花。

“这是你的吧？”男人看她小心翼翼地往后退，怕吓着她，也不忙着自证身份了，连忙低下头将口袋里的两张卡片拿出来，亮在太阳底下。

王顺偷偷松了一口气，她猜得没错，对面这个人就是捡到她卡和身份证的人。

也可能是取走她一万块的人。

王顺环顾四周，想大喊群众帮她抓小偷，但是附近人少就算了，还都是老太太和小孩。

对方言语真诚，双手捧着两张卡片，“我昨天在这附近捡到的，我一直守在这想等你回来取。”

“等我回来取？”王顺迈着螃蟹步小心翼翼向右移，一把将银行卡和身份证抢过来，核对无误后放进包里。

“是啊！”

男人观察到她的警戒松懈了点，在她凑近他，手伸过来的那一刻，眼里一直蕴藏着的泪水噼啪相继掉下来，随后被他淡定地用胳膊肘擦掉。

“你…我…”

怎么还突然哭上了？

对面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取走她一万块的贼，王顺实在无法因为这两滴眼泪就心软松懈。

“对了，”男人又急忙垂下头，手伸进将另一侧鼓囊的口袋里掏了掏，最终掏出一大把拇指厚的红色人民币。

“我昨天取钱取多了，这是余下的，还有六十三张。”

王顺被男人的这波操作整得无语凝噎，这年头还有小偷偷完钱会将余额归还给原主的吗？

“钱是你取的？”

男人将钱递过来，王顺将信将疑地将钱塞进包里。

看来应该可以直接请警察叔叔锁定犯罪分子了。

“对，我托里面的人帮了忙。”男人直勾勾地指着银行大厅里的工作人员，脸上的傻气呼之欲出。

王顺能感觉到他面对自己时似乎很紧张，单凭他说话时颤抖的声线以及无所适从的双手双脚就可以看出来。

没有密码工作人员也不能取出钱来，王顺身后不停地冒凉汗，“你知道我的密码？”

对方像是被触碰到什么开关一样，麻溜地将她的密码说出来，“你的密码是573586，你以前常跟我说，你说你怕自己忘了。”

“我有病吧？我跟你说我银行卡密码。”王顺下意识地怼出声，“而且我压根不认识你。”

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反倒有点怕她，王顺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你这不是偷吗？”

“抱歉，我身上空无一物且找不到你，就只能用你的卡取一点钱。”

“取一点，一万叫一点？”

“我也不知一万有多少。”男人辩解的声音越来越小，“况且你说我如果来这里，就先取够钱先吃饱。”

王顺只觉得他要么心机狗装傻，要么纯二百五。

她不想和他多说废话，暗中一直在找机会逃脱，但是每往后撤一步对方就向前一步。

无奈，王顺只好朝着银行走，银行大厅里面有保安，走进去稍微稳妥一点，再接着趁男人不注意，找机会偷偷报警。

结果还没走到银行大门，男人瞟见里面拿着黑棍的保安，眼疾手快地冲上前挡住王顺，“你是要报官吗？”

“报......报官？”这突如其来的略带时代感的词汇。

“我会还你的钱。”男人紧张得语无伦次，竖起三只手指表明决心，“我发誓，你只要听我的话，我会让你赚得很多钱。”

“我的妈呀！”

王顺哭笑不得，这个人真是神经病没跑了。

必须赶紧报警。

“我……我知道那个彩票的密码……不对，我知道彩票的号码，只要你不报官，我可以告诉你。”

王顺不耐烦地摇了摇头，这个人真的疯了。虽然她很想暴富，也不见得会是因为这个人。

男人苦苦央求道:“我知道你每次得到工钱都会去买彩票。你相信我，这次去买彩票时带上我，我能保证你能中。如若不中，你随时带我去见官。”

王顺内里差点被他一本正经的疯样逼哭了，只想赶紧报警让警察带走他。

“我……我们现在就去买，我告诉你号码，就去你最经常去的店买。”男人拽着她的手将她拉离银行的玻璃门。

王顺心惊胆战地被他拽着走，饶是如此，脸依旧镇定。

“大……大哥。”被拽着走了几十米路后，王顺总算将这头蛮牛喊停下，“我经常买彩票的店不在这，那个地方太远了。”

男人强烈坚持，“不行，就要去那个地方买。”

王顺已经看出来了，对面这个人是个呆子。刚才他从兜里拿钱和拿卡出来的时候，王顺看得很认真，这人身上没有藏任何凶器。

他看起来不像暴力分子，倒是像个胆子的小偷。

“我好像并不认识你。”王顺用力抽出手，手腕处已经被他捏红了，对方见状，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想道歉却被王顺打断，“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我的事？”

“因为……”男人百口莫辩，本来梳得干净利落的头发在王顺问出这个问题以后，就被他揉成了一个鸡窝。

那些事都是他朝思暮想的人每天在他面前说的。

她害怕自己忘记，就将自己当成回忆的储存袋，经常对自己说着她的过往。

只是现在一切都乱了，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记忆中的某个夜晚，她坐在土埂上对自己说:“我这个人很喜欢钱喜欢银子，如果有一天你不小心回到我的家乡，你就记得你用钱一定能找到我，并且让我对你放松警惕。”

“因为我就是能帮你得很多钱，烦请多等几日。届时无论结局好坏，这块坠子任你处置。”

男人闷头想了片刻，又从兜里拿出一块金坠子。

金坠子手心大小，呈云朵状，由八股线编织的黑绳系着，黑绳与金块的连接处串连上两颗橙黄色的琉璃珠，在太阳光底下散发着比金块还诱人的光芒，

看见这枚坠子的那一刻，王顺还是不为所动，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男人又补充道:“你若是怕这枚坠子是假的，你尽管拿去验。”

“拿就拿。”王顺将坠子拿在手中掂了掂，还挺沉。

以前之前和王飘大姐买金块去打镯子的时候，那金块的手感跟这个比这个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