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依然热烈 第12章 胆小鬼

互相介绍完后，蒋凡就领唐汉霄与唐汉安进了屋里。“吃了饭了吗？”“还没有，来的太突然忘了。”唐汉安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面包，语气平静的说。唐汉霄:“汉安，你直接就拿了别人的东西。是不礼貌的。”唐汉安看到生气的唐汉霄，立马识相的放下面包的同时还去安慰唐汉霄。蒋凡看戏的看着小情侣，“哟！妻管严啊！”但蒋凡刚说完，就被唐汉安剜了一眼。“好，好。我不说。”

沈思一坐在蒋凡为她搭的小书桌上写作业，高度合适，采光良好。蒋凡平时只在收银台写作业，但是他给了沈思一一个专属的书桌。“这个书桌是你做给沈思一的吗？应该是用白桦树做的。对吗？”唐汉安好奇的问。

“对，”蒋凡用食指指了指在自己侧后方的用白桦树做的家具和小零件，“我还做了好多，你可以去看看。不过别碰坏了。”

唐汉安走到后面，轻轻拉开红色的帘子。眼前的一幕，让他眼前一亮:

墙上整齐摆着蒋凡，唐汉安的，沈思一的照片。还摆着蒋凡，沈思一获得过的奖。

“照片墙是用瓷做的吗？哇！比我家还好看。”唐汉安很少有这么真诚的夸别人房子的可能，因为他觉得没有多少房子的布置能入他的眼。但有两个人的房子可以——自己表弟蒋凡和自己男朋友唐汉霄的。“嗯，你别乱碰。碰坏了阿淼会生气。” “好。”

唐汉安最怕沈思一生气，不过骨子里的教养告诉他，绝对不能让女孩子生气，哭。要保护好女孩子。这是他做为一个男生最基本的底线。唐汉安看到沈思一一直专注的做着作业，他们刚才说的话沈思一好像没听见一样。做完全部作业后，沈思一收拾好作业，文具，书本。放进书包里拉好拉链。唐汉安佩服阿淼的专注力，自制力。在环境如此嘈杂的情况下，这个小女孩竟然还能做到心无旁骛的认真做作业。而且还不出声音。

写完作业的沈思一走到蒋凡旁边，“干嘛？”沈思一戴好滑板帽，架起滑板。朝书桌抬了抬下巴，然后说:

“作业，写完了。”

蒋凡点了点头:“玩滑板？”

阿淼点点头。

蒋凡：“去吧！”

沈思一把滑板放下，蹬一下腿就滑出去了。蒋凡低下头坏笑:阿淼这孩子是越来越酷了，连说话都这么惜字如金。唐汉安把帘子拉上，静静地看着沈思一像飓风一样踩着滑板出了门。不免有点担心，

蒋凡立刻说:“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的。阿淼那孩子厉害的很，连我都比不过她。”

唐汉安这才放下心，但刚要坐下，才发现唐汉霄不见了。

“操！”

唐汉安骂了一句粗口，唐汉霄不见了就意味着有人在唐汉安面前抢走了他最爱的宝物。蒋凡对于自己哥哥会说脏话这件事习以为常。但今天还是忍不住问一句:“怎么了？”唐汉安也没有避讳，直接说了出来:“唐汉霄不见了。”

“也许，可能，只是出去玩了。”蒋凡喝一口水，平静的说。但是唐汉安还是不放心，拿了椅子上的大衣就离开了。“我去看看他。”

唐汉安离开唱片店，一路奔跑。他现在很想找到唐汉霄，然后把他藏起来不让他乱跑。“到底去哪了？”唐汉安着急，生气。心里还有难以言喻的后悔。

在找人时，唐汉安还不忘给唐汉霄买面包。“早上这么早出来，都还没来得及吃早饭。”唐汉安抱着面包，喃喃自语。沈思一在街上玩着滑板，唐汉安有点累了。便坐在长椅上，欣赏一下这位小女侠的英姿。

沈思一刚接触到滑板时，还不到4岁。那时她被父亲从小车上摔下，后脑勺那一道触目惊心的疤就是那时候落下的。那时，沈思一哭的撕心裂肺，歇斯底里。那次也是沈思一唯一一次哭，也是最后一次哭。那次之后，沈思一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行为也越来越奇怪。后来蒋凡带她去了好多医院，都没有检查出什么异常。最后，还是去了儿童医院的精神科，

才经诊断出沈思一患上了无药可医的——自闭症。

“无征兆，不可医。”

就六个字，就足以摧毁一个男孩的心理防线。自检测结果出来后，蒋凡就越来越宠溺沈思一。

“既然这个病无药可医，那哥哥就多爱你一点。即使你会忘记我，即使你从未对我笑过。阿淼，哥哥陪着你一起到你的世界看看好吗？阿淼，我知道。忘记过去很疼，接纳未来也很疼。但是，你如果不肯踏出第一步。就永远会被回忆固步自封。别怕，思一。如果你害怕了，后悔了。你都还有哥哥。但，思一。我知道你很坚强，摔跤了不哭。被人欺负了也面不改色。这么一个倔强的小女孩，连我都佩服。”

沈思一三岁生日的礼物中，就有一个滑板。上面的图案正是蒋凡亲手绘制，以孤独症为主题。

名曰:星星的孩子。

唐汉安看着沈思一如此行如流水的滑着滑板，再看沈思一自己。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即使不小心摔倒也毫无波澜。

云淡风轻滑着滑板的沈思一好似那执剑配酒，仗剑走天涯的小女侠。而脚下的滑板则是那疾驰的马。

唐汉安看看时间，“这个时候，汉霄应该回蒋凡家了吧？可万一他不识路怎么办？”想那么多干嘛？唐汉安轻拍自己的头，站起身看到沈思一已经回去了。便叹了口气，继续去找唐汉霄。

可是，去哪找？

他站在原地，走出离长椅几米的距离。脑子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对啊！去哪找？这里是成鸣，不是南晏。他虽然从小生活在这，可这里早已不是二十年以前了。他刚来时就注意到了，成鸣大道那经典的桔梗花变成了风信花。还有那荷花池也被取缔了，变成了笼鸟池。

现在的成鸣早已不是二十年之前的成鸣了，想着想着。唐汉安突然想到了什么，唐汉霄这样不就是在跟唐汉安赌气，冷战吗？

难道他还在生气吗？就因为十年前骗了他，特意瞒着他转学的事情。如果是这件事，那等会儿一定要好好道歉。虽然那也是迫不得已。

“还在生气吗？”他没在继续寻找唐汉霄，想着他现在应该还在生气。唐汉安自嘲的叹了口气，在路边拾了片的枫叶。抖了抖身上黑色的斗篷，戴上帽子往蒋凡家走了。他现在很想把唐汉霄捉到，然后把他藏起来。或者把他囚禁起来，不，这样太不人道了。

唐汉安看着天上的明日，它窝在黑暗的乌云里，不愿把丑陋的一面展示出来。此时将近黄昏，月亮就堂而皇之的挂在日落上。悄无声息的宣誓着黑暗的到来。唐汉安稍稍有点不舒服，但说不上是哪里不舒服。反正就是身体里空了一块，他裹紧斗篷，现在，轮到他难受了。

枫叶的意义是:永不背弃的诺言，永不分离的爱情。

少年的爱情太过平静，却又轰轰烈烈。少年大多缄口不言，难以将爱意言明。

成长的太矛盾，就容易被所谓的情愫扰乱心神。本不相称的莫比乌斯环，就没必要费力相交。或许那些哲学家说的是对的，爱，与爱情不是一个意思。一个有皮肤饥渴症的人，想要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或是一个亲昵的吻。但绝对不是有关情爱的龊龉事。

理性很高尚，它和他会站在比本能与感性更至高无上的位置。爱，是人之本能。但情，却是人被精虫上脑后所为。爱，是纯洁的。情，却是龌龊的。人们一但在一起，发生了事。

就会给这个仪式起了个冠冕堂皇的名字:

爱情。

不是所有有情人终能成眷属，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谈恋爱。唐汉安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如此谨言慎行的跟唐汉霄相处。不敢亲他，最喜欢时也只敢撩一下。如果唐汉霄没有反抗和怒火攻心，他就偷偷的亲一下。像一只征得主人同意的小狗在讨主人欢心，毫无征兆，又小心翼翼。

或许是因为他太胆小了吧，虽是只飞蛾却没有扑火的勇气。他小时候是只可爱的蚕宝宝，但也逃不过被人丢掉的命运，长大后虽然好看些了，但内心布还是东施效颦的丑陋的模样。他被人抛弃过一次所以才会变成这副病娇模样。他很想要一段稳定的感情，也很想要一对一的爱情。但他早已不是小孩了，占有欲和控制欲在成年人这里都是极为幼稚的事情，而且，如果搞囚禁play也是犯法的。他不大可能会这样做，但不排斥他的**正在疯狂输出。

走了半晌，才突然想起。自己不是还有手机吗？

靠！

全忘了！

唐汉安急忙拿出手机，打开屏幕。

幸好！还有67%的电量。可以打电话。解锁后，打开通讯录。打算给唐汉霄打个电话，拨通了。但对面却没有半点声音。像是无意中碰到通话键的。唐汉安靠在墙上，极耐心的等着。过了两三分钟，另一边才终于开了声。不过只是轻轻的“嗯”。连一丝感情都没有，像是询问，又像是刚刚睡醒。

但唐汉安却没有任何不适，好像，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就已经很满足了。

分开的十年里，唐汉安一直没有和唐汉霄联系过。甚至于连朋友圈都没有看过，他怕唐汉霄挂念起来。所以故意的把唐汉霄“屏蔽”了。但那时他真的很煎熬，很痛苦。连忘离都很意外，自己那一直自傲的二少爷竟然……竟然哭了。还是为一个他素昧平生的男人，荒唐，太荒唐了！

***

“我养了猫。”

他的声音很淡，很轻。就好像在道家常，又好像这件事并不重要。随意说出来而已。对唐汉安而言，他的声音……像佛寺的禅香，像山谷里的清风，又像酒坛里清纯的桂花酒。让人觉得意犹未尽，唇齿留香。

他似风，让人捉摸不透，又撩得人心猿意马，然后又披星戴月的离开。自由随性，洒脱无羁的个性让唐汉安无比佩服。如果，他想，如果他们现在是古代，那么唐汉霄一定是那鲜衣怒马的小将军。帅气又不失儒雅。

那他，一定是侯府，或是皇宫里的翩翩公子，通读四书五经。温柔善良。

唐汉安是水，温暖如春，优雅知性。但又不失勇气，心机。与睥睨一切的庄严。

而唐汉霄是火，虽是星星之火，但也依然可以燎原。他炽热，勇敢。也同样温存。

互相认识，互相伤害，又互相包容。本应该不相容的他们，打破了边界在一起了。唐汉霄情绪很容易失控，唐汉安就当融化他的水。让他不那么伤心，生气。

***

“嗯，那你现在在哪呢？我找不到你了。”

最后一句声音很小，很温柔。用合适词说就是:苏。还混了一点绿茶。

“我在家里，我自己的家。刚刚被我爸爸拉去训了一顿，不开心，睡了一觉。猫咪是我刚刚捡的，觉得它可怜。我给它起了名字，叫霜寒。我原本的那只猫叫锁春，是只母猫。霜寒是公猫。我把它们放开养，免得到时候它们给我生个宝宝。”

一听到唐汉安的声音，唐汉霄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又一字一句地讲清楚。讲到父亲时，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唐汉安也已经走到了蒋凡家，坐在屋里的沙发上。不想去打扰表弟做生意。现在正在放春假，所以蒋凡，沈思一都不用上学。放假28天，但他们兄妹们在第一天就写完了二十八天的作业。这不管放在唐汉安身上，还是放在其他同学身上都是不可思议的。

唐汉安静静地听着，听着唐汉霄面无表情，平静中带着点愤怒又或者是不甘的叙述着他的家庭。唐汉安没有发出声音，静静地听着，这是他所给予的最好的安慰方法，也是最尊重倾诉者的方式。

如果，你不能给出倾诉者最好的安慰，那么，静静地聆听就是最尊重他的方式。

当然，如果倾诉者对你的提出的问题，回应表示沉默。那你就不要再咄咄逼人，适时停下来。陪着他，不要继续说任何话。尊重他的底线，他的沉默。不要越过边界，或许，他想要的只是简单的，安静的陪伴，他想要一种寂静的安全感。这是成年人交往的最基本的底线。

亦然，这两条定律也同样适应小孩子。或许，小孩可能比大人还要更理解这两条定律。

等唐汉霄说完，唐汉安刚要说话，但他想了想:自己能做什么呢？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又不能过度安慰。这样也越了界，这样很可能会让他更加生气。

唐汉安只能静静地等着，他真的会很乖，很乖。不是对唐汉霄的百依百顺，而是，他真的很乖。乖巧得有点逆来顺受。唐汉安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爱人已经挂了电话。在来找他的路上了。

唐汉安把面包全部热好，又打开冰箱。看到冰箱满满当当的食物，心里叹气:蒋凡这老妈子的性格。

拿了杯豆浆，看了看日期，嗯，今天的。唐汉安关上冰箱门，握住豆浆的手冷到发抖。最后终于可以放在桌子上，甩了甩手，放在温水里泡了一下。“呼！得救了！”

***

唐汉安把豆浆热好，插上吸管。细细喝着，看到帘子动了一下，唐汉安以为是蒋凡又或者是客人，并没有多在意。但直到有人把蓝色的帘子敛开，已经完全长开了的唐汉霄侧着身，正笑靥如花的看着唐汉安。唐汉安有点愣，他应该不知道蒋凡家在哪才对啊！不对，他家就在成鸣，平时是肯定会路过的。

没再继续喝那杯快见底的豆浆，他瞪着眼，随后就垂下眼。轻微的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但其实他的内心早已心猿意马，小鹿乱撞了。

“哥，”唐汉霄顿了顿，想了想说辞，然后放下帘子。走到背光处，轻轻的微笑道:

“哥，我找到你了。”

到这里时，他还是刚才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年。但到了下部分，却好似一只被主人丢下的狗。正摇尾乞怜让这个小少爷收养他。

“哥。”

“我没有家了。”

“真的。”

“……”

短短三句话，唐汉霄便委屈了起来。唐汉安也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很清脆，却又分外沉重。

是他的心……他的心，

真的碎了。

他最珍爱的宝石，在这一刻也……

碎了。

十分清脆，像是碰到玉佩的声音。又十分沉重，像是……价值连城的宝石从高台中一跃而下，碎的粉身碎骨。他一定是痛极了吧，唐汉安难受得突发了心悸。在心里无声的“啊！”了一声后，

唐汉安才真正懂得，

原来，心痛，真的是病。

***

唐汉安飞跑过去，环抱住唐汉霄。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唐汉霄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本能的反抱住唐汉安，轻声说道:“哥，谢谢你接受了我。”唐汉安笑了一下，也说着不用谢。

唐汉安终于低头吻住了唐汉霄，眼泪顺着脸滑了下来，唐汉霄哭了。唐汉安第一次尝到眼泪的味道，咸的，他在心里念着。

***

这一刻，理性彻底被本能踢下王座。本能居高临下的看着理性，理性还有一息尚存。但还是被本能压在身下，它用利刃插入了理性的咽喉。嗤笑一声，重新坐回王座。

此刻，

理性已死。

_(:з」∠)_别急

“哥，我找到你了。”

这是个伏笔，以后会讲到。

捉虫，伪更防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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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