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出,朝中御史纷纷上书弹劾,请求陛下严惩。
然而陈怀英根本无心理会这些,只顾带人搜寻孟惜玉的下落。
不眠不休连续寻找两日后,还真给他找到一些线索。陈怀英亲自带人去追,一直追到河边,正好看见乔装打扮的孟惜玉坐船即将远行。
小船已驶离岸边,正在向河中心划去。
岸边没有其他的船只。陈怀英只得站在岸上高声叫道:“船停下!”
孟惜玉脸色苍白,哪敢停留?哀求船家:“不能停,快一点,再快一点!”
见船非但不停,反而越行越远。
陈怀英铁青着脸,目光沉沉,命人射箭。
箭矢如雨,纷纷射在船舱、船头等处。本就不大的船身晃了几晃。
船家心中畏惧,不敢得罪陈怀英一行,转过头一脸歉然对孟惜玉道:“姑娘,对不住啦。”
说完,不等孟惜玉反应过来,船家便调转方向,划船靠岸。
“船家!你……”孟惜玉大惊,见船离岸越来越近,隐隐能看到陈二公子势在必得的脸。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怒意。
孟惜玉一咬牙,纵身跳入了滔滔流水中。
这变故来得突然,船家“啊呀”一声,登时变了脸色。
岸上的陈怀英也是大惊失色,连声叫道:“快救人!快救人!”
慌乱之中,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不识水性,淌着水就要过去,却被心腹下属死死拽住。
身边好手有通水性的,匆忙入水救人,船家也尽量帮忙。
然而水流湍急,众人苦寻许久,直到天黑,都没能找到孟惜玉。
下属在一旁试探着回禀:“二公子,水这么急,孟姑娘可能已经……”
“不可能,不可能……”陈怀英面色惨白,喃声自语,再后来似是撑不住,竟生生呕出了一口血,后又晕了过去。
……
自从被人半夜拍门后,王婶坚定认为梨花巷不安全,苦口婆心劝郡主搬回郡主府去。
“真没事,不是有顾公子在吗?”虞停鸢不以为然,但想到自己近来逗留梨花巷,已有好几日不曾回去,寻思也是时候回去了。
刚命人备好马车,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顾况。
他目光灼灼,紧紧盯着她,黑亮的眸子里隐见期待。
虞停鸢给他看得有些心虚。这些天两人一直腻在一处,她就这么舍下他,似乎有点不够意思。
她轻咳了一声:“我打算回郡主府住几天,你先留在这……”
“我能和你一起吗?”
“这……”虞停鸢咽下已到嘴边的婉拒,改口道,“也可以。”
虞停鸢刚一点头,顾况就匆匆回房,片刻之后,直接背了行囊出来。
显然是早就整理好的。
虞停鸢微微一怔,继而轻笑出声,罢了,随他去吧。
反正他们两人的关系,府里上下都知道,也没什么可避讳的。再说,他以前又不是没去过。
清平郡主刚一回府,众人便忙碌起来。
膳食、瓜果、茶点、衣裳样样精致,无一疏漏。
苏木和冬青齐齐请安,要为郡主奏曲解闷。
卫氏姐妹拿着账簿,请郡主细看嫁妆单子:“小姐看看可要添什么,减什么。”
虞停鸢摆摆手:“不用给我看了,你们自己看着吧。我婚后不一定住陈家。”
卫氏姐妹对视了一眼,没再说话。
虞停鸢在家里的日子颇为潇洒惬意,眼看婚期将至,承恩侯府的消息接连不断传入耳中。她实在好奇,干脆让周平等人特意打听。
周平打探消息是一把好手,果真不负她的期望。
“郡主,陈二公子的通房出走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二公子呕血晕倒,请了太医去治,说是急火攻心……”
虞停鸢“哎呦”一声:“怎么样?影响寿命吗?”
周平沉吟着回答:“陈二公子毕竟年轻,虽然呕血,但是应当不致命。”
“哦。”虞停鸢兴致大减。还以为会伤心欲死呢。她更关注另一件事,“那位孟姑娘,果真是自己走的吗?”
周平点一点头:“是。而且,陈二公子追至河边,孟惜玉宁肯跳河也不愿和他回来。”
“知道她出走的原因吗?”
“孟惜玉疑似有孕,陈家不可能让长孙的生母出身青楼。”
“有孕?”虞停鸢沉默了一瞬,低声道,“原来如此。”
她心情复杂,挥一挥手,示意周平先退下。
……
陈怀英肉眼可见地消瘦下来。
他连续告假数日,要么带着心腹在河边打捞,要么盯着孟惜玉留下的衣饰怔怔出神。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知道,惜玉爱惨了他,将他视作是唯一的救赎,对他百依百顺,无比信赖。可他呢?他都做了什么?
明知道她在承恩侯府的日子不好过,还是为了争一口气把她带回去,偏又每日冷待于她。
孟惜玉得知自己怀孕后,曾暗中试探他的口风。他毫无察觉,脱口而出的恶语毁掉了她最后一点希望。
她一定是彻底失望后恨极了他,才会带着他们的孩子消失在他面前。
这些日子,陈怀英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孟惜玉的脸,她在水中挣扎,悲伤而绝望。
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他不能没有她。
承恩侯实在看不下去,教育儿子:“一个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以后有的是更好的,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准备成婚。”
陈怀英面无表情,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你那个通房没了也好,清平郡主要是能遣散面首,婚后和你好好过日子,以前的事就都算了吧。”承恩侯叹一口气,“她活着比死了作用更大。”
“不,我不娶她。”陈怀英抬头,一字一字道,“我不会和她成亲。”
承恩侯蹙眉:“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说我不会和别人成婚。我的妻子,只有孟惜玉一人。她活着,我娶她。她死了,我就一辈子不成亲。”陈怀英神色平静得近乎诡异。
承恩侯瞠目结舌,他忍无可忍,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儿子脸上。
……
随着四月十九的婚期将至,虞停鸢发觉,顾况近来似乎愈发沉默。然而在床笫之间,却有点“疯”。
原本年轻人初尝情事,血气方刚,上心一些也不足为奇。可他最近,似是想诱得她离不开他一样。
虞停鸢感觉身体有点承受不住,索性连续几天都没让他近身。
午后,绿玉拿着盖头和针线来到虞停鸢身边:“小姐,要不要添上一针,求个好意头?”
“不要了,没……”
话未说完,就见周平和顾况匆匆赶来。
乍一看见顾况,虞停鸢有些尴尬,待要起身,却见周平单膝跪地,禀道:“郡主,陈二公子留书出走了!”
“什么?”虞停鸢腾地站起,疑心自己听错了。
却听周平续道:“离开之前,他上书辞去世子之位,还请求解除和郡主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