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皇太后走的时候,她还将自己闷在小院里。所有外界的消息都是月彩打听后转告于她。
她也是在皇太后入了皇陵后才听到皇太后走了这件事。当时她还怪月彩没有及时告诉她。可她不知的是,是姚姨娘不让月彩说,还说通了白均,让白均给月彩下的命令。
后来很长时间里,没人有在她面前提起过皇太后。
今日突然听到,又是在这宫里,一时间她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别听她们乱说。小姐重情重义,才不是她们说的那样呢!”
白元裳抬手摸摸月彩的头,欲言又止。收了手,转身就往回去。那边游戏应该结束了吧……
进院子就听到热闹的说话声,这轮该是男的喝酒。贵公子们还算守规矩,说喝便喝。
白元裳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站在那儿看他们玩儿。正好进入下一轮,台上的戏进入**,角色那饱满有力的唱功,愣是惹得台下观众集体鼓掌。
岑晋怀和孙宁他们这一桌,人数原本是单数。她走了以后该是双数。所以她还是等等再过去,等他们把酒喝了。
那边岑晋怀点数:“一、二、三,赵二,你鼓掌了没?”
赵赫:“鼓了鼓了!”
岑晋怀接着数:“四、五、六、七。哎呀,不可能,怎么又是单数?”
他这一发话大伙儿也跟着嚷嚷起来。男的不服,相互埋怨是谁没鼓掌。女的则是兴奋的劝酒,气氛倒是不错。
月彩有个疑问:“小姐,岑公子好像……好像没有数他自己!”
白元裳偏头一看,月彩心里就明白了。
“小姐,您也发现了对吧?所以,是岑公子故意的?可是,为什么呢?”
白元裳轻笑道:“因为这只是游戏……”
后面的话白元裳没有说出来,她也在想,是啊,这只是游戏,岑晋怀提出来要玩的游戏。可这种游戏不都是为看对方喝酒为乐的吗?
接着下一轮,白元裳和月彩都在心里默默的数鼓掌的人,这回是仍是双数,秦战和刘微微没有鼓掌。可是如同上一轮一样,岑晋怀点数时没有点他自己。
聪明的月彩又发现了重点:“岑公子如此作弊,是事先就算计好的吗?小姐,他这是为了不让您喝酒?”
先前岑晋怀提出玩游戏时,确实解了自己被灌酒的围。白元裳当时没多想,可现在她不得不怀疑,他这么做确实是有目的。同时解救了她,后边也算是替小姐们喝了酒,不至于让她们喝得太狼狈。
最先拿起酒杯的人是秦战,毫无怨言,一饮而尽。
还是有聪明人的!
“月彩,我好像听到娘和小娣在叫我!”
月彩:有吗?我怎么没听到?
主仆二人快速倒回去,从隔壁院子绕回到主宴的花园里。
林氏和几位妇人聊着儿女趣事。白元娣看到姐姐过来,立刻高兴的站起来,让姐姐带她去看戏。
白元裳:“……”好不容易才躲回来呢!
“这是小裳啊!我也有好些年没见你了!”说话的是身着深绿外衣,头戴孔雀金钗的贵妇。
白元裳努力的搜索记忆……
“见过夫人!算起来确实有好些年没见过了。今日见夫人依旧精神奕奕,身康体健。小裳心中甚喜。”
这位夫人娘家姓于,夫家姓顾。只可惜她的丈夫顾老国公六年前过逝了。但顾于氏有一品诰命在身,在这京都城中依旧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如今虽已年过花甲,但黑发如常,精神抖擞。基于身份,连皇帝都礼敬于她。
顾于氏跟白家,那也是沾亲带故的关系。七年前,白家三小姐白元桦嫁给成王续弦。而顾于氏正是成王的亲姑姑。
林氏:“刚才还听夫人说起,说你三姐怀上了老二。”
顾于氏:“是啊!只是月份小,还未将消息给你们送来。不过你们放心,元桦可是王府的宝贝。成王疼她,那是人尽皆知的事。她过得很好!”
今日是白家的喜事,可是白家嫁出去的三个女儿都没能赶来祝贺。
说完话,白元娣还是想让姐姐带她去看戏。林氏和顾于氏又催她们年轻人多交朋友。白元裳没了借口,便带着元娣离开。
“小娣,姐姐不太舒服,要不你自己去?”
白元娣立刻抓紧她的手,用力摇头,一副害怕的样子。
白元裳才想起来,她跟在姚氏身边三年,被骂被打该是常事,难免造成她的害怕和恐怖感。
妹妹有所求,她也不好再拒绝。主仆三人重返戏场。
台上台下皆是戏!
一群人的狂欢到深夜,对白元裳来说总算是挨到结束。刚要散去,她被秦战叫住。
秦战说:“听说你去了城外庄子。正好我这几日都要往城外去办事。不知是否方便我去你的庄子看看?”
白元裳有些惊讶,看着他。
他赶紧补话:“其实是因为小芸。这两年她在家养身体似乎闷坏了。所以我一回来她就让我带她出门散散心。我想着你那庄子安静,不杂乱。倒是个好的去处。”
“小芸……她身体好些了吗?”
“前日我回来,见她比上次好了许多。大夫也说再养上一年半载应该就能恢复了。”
白元常知道秦芸的情况,白家出事前她突然大病一场,后来这几年她一直在家中静养,鲜少出门。
“不如过几日吧。给我点时间收拾收拾,也好让小芸住得更舒服些。”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小芸一定很开心。”
走在后面的男人背着手,把他们的对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岑晋怀心想,四年了秦战还没有对白元裳死心吗?
宫宴结束,大家各自回府。
尽管已经很累,但白元裳回到府里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睡觉。她吩咐车夫刘庆,明日务必早起回庄。然后她又跟曾婆子说了这事。
好在来的时候没带什么物什。次日天未亮,她叫醒月彩,四人简单梳妆后,天将将亮时白府的后门便出去了一辆马车。
“小裳,你就这样离开,真的甘心吗?”林氏是不愿的,这其中缘由她知道女儿都懂。
曾婆子也明白,欲说不说,也担心说错。
白元裳接过月彩递过来的水,先喝了一口才回母亲的话。
“娘,我躺了三年。荒废了三年。现在我想重新活回来。但是我想靠自己。想看看我自己到底有多大能耐,能走到哪一步。”
她呼出一口气,又说:“您不用为我操心。婚事也好,将来的路也好。您只要支持我就行。”
月彩听出了弦外之音,“奴婢明白了。原来小姐这么急着离开,是料定了昨晚宴会露面之后,那些熟识的或是不熟识的人要上门……”
至于更多就是利益、权力、联姻等等这些有目的性的联络了。
“但是,重新建立这些关系,不应该是一件好事吗?小姐若要证明自己有能力,光这个过程一定会是无比的艰辛。奴婢不想看到小姐那么辛苦。”
月彩说出了林氏和曾婆子的心里话。
明明她的地位会随着司长府这三个字而发生变化,更胜从前皇太后还健在时的风光。但这一次,她放弃了这般优越的条件。
“昨晚我已经跟父亲说了。父亲也答应今年之内不谈及我的婚事。”
但这已经是白均最后的底线。过了今年,她的婚事也会是白司长府的第一件要事。毕竟明年开春后她就是双十年纪。婚事绝不能再拖下去。
所以留给她自由的时间并不多。
有一件事情她放在了心上。幸好庄子里还有空余的房间。她提早整理出来,购置了新的家具和其他物品。因为她知道,秦战说到做到,他一定会带着他妹妹来庄子。
只不过,人是来了。但来的人并不是秦战和秦芸。
掀开帘子的马车里,一身白衣的岑晋怀小心的探出头来,打量这个陌生的庄子。
白元裳从门里走出来,迎上岑晋怀的目光,吓了一跳。
“月彩,他来干什么?”
月彩也很吃惊:“只听林平安说下午收杏子的人会过来。没听说岑公子要来呢!”
白元裳脸露苦笑……别是收杏的老板也姓岑!
“白姑娘!”令荣喊了一声,走上前去,“许老板身体不适,所以今日收杏的事只能我们家公子自己过来。您看,您这边杏子都摘好了吗?”
白元裳:“……”
月彩:“……”
令荣肉眼可见两位姑娘表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他回头看向自家公子,无声的说……早说了不让您来您非得来,看吧,把人都吓傻了。
岑晋怀长腿伸出马车,一个利落跳跃后稳稳落地。太阳大他把摇着的扇子挡在额头前,走向白元裳。
身后马车又伸出来一颗脑袋,赵赫望向四周:“来之前肯定是脑子抽了。”
白元裳也有些头疼,因为她最初想要避开的人就是岑晋怀。既然上辈子未得善终,她也说过下辈子不再相遇各自安好这种话,她还是希望能如愿。
所以当时听月彩说岑晋怀念出柳元裳这个名字时,她就开始不安。并在第一时间决定离开。
此时此刻不管怎么样,她不能表露出任何信息。既然是来收杏的,那便收杏吧!
她把人请进客厅,月彩递上茶水。她又让林平安去看一下杏子收了多少,稍后回来报告。然后再去招待坐在那儿有些冷漠的岑晋怀。
赵赫倒是个好奇的,要看看庄子周边便没跟进屋。
客厅里就只有她和岑晋怀,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