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打的算盘,白元裳心里明明白白。
先把林氏说动,只要动摇,她白元裳就有可能会跟着一起回府。只要回了府,庄子就要交出来。如此,她和白樟依旧可以和过去一样,用庄子的钱填自己的口袋。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林氏几乎不言不语,全凭女儿作主。
她无计可施的最后,只好拿儿子出来说事。
白元裳:“姚姨娘,你若不提儿子,我还会敬你是个母亲。可作为母亲,你怎么能拿孩子做筹码?”
姚氏收敛了些戾气,“小裳。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对,你不知道自从宫宴后,很多人都在背后嚼舌根,拿我的身份说事。说我夺嫡母的权,骂我小人算计。更难听的是,他们竟然还说是你爹宠妾灭妻。他们还笑话我们白家家风不正。他们……”
“他们说得不对吗?”
白元裳冷下脸色,直面脸色瞬变的姚氏。
若在此前,姚氏不在她面前兴风作浪便罢,她也不会揭穿她私下做的那些事。可今日,姚氏三翻五次逼母亲。这一刻她觉得不必再忍。
这一次,姚氏心惊的吞着唾沫,“小裳,你说什么?我没有。真的没有。”
“第一,夺嫡母的权。三年前,你趁林家落难之际落井下石,暗中生事。先是鼓动我父亲休妻,要与林家之事断绝一切。这还不算。你后来要镇国公府的姨娘谢氏传话给世子妃,欲让世子妃把诬陷我母亲与娘家之事有关系的话带进宫给皇后。姚氏,你敢你当时不是铁了心要将嫡母林氏置于死地吗?”
姚氏张大嘴震惊的软坐到椅子上。她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某一日,她悄悄去见了谢氏,让谢氏带话给世子妃。好让世子妃再进宫找皇后。只要皇后在皇帝面前说句话,就能让林氏被休弃,或是受娘家之事牵联。
哼——
白元裳冷声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若是皇帝一怒之下因此要诛连白家。那得死多少人啊?你,还有你的两个儿子,不都得乖乖的等死吗?”
“不,不。没有,不会的,不可能……”
说完,姚氏立刻捂住嘴。这一句话已然不打自招。
白元裳冷笑摇头,转过眼懒得看姚氏。
“第二,白大人宠妾灭妻,又错哪儿啦?你身为妾室,不光逾矩,还在府中肆意枉为苛待下人,并将这一切都怪罪到我母亲身上。可白大人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后还听了你的话将我母亲彻底从生活中拔除。让她每月初一十五进山跪佛。从此你和他都能眼见不净。这难道不就是宠妾灭妻的违逆行为吗?”
姚氏被说得彻底没脾气了。垂首无力的靠着椅子,找不到语言来反驳白元裳。
她就是想不通,这些事情她白元裳是如何知道的?而且说得毫无偏差。
叹息一声,白元裳缓了些激动情绪,“姚氏。你今日就不该来。”
为了避开姚氏和那座府邸,以及权力的对抗。她决然离开。来到这偏僻庄子想要自立更生,从头开始。姚氏不该再对她母亲以及对她有这些算计。
“小裳。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可是我和你爹都希望一家人能够团聚,一起过日子。”
她一咬牙,破釜沉舟。“是。没错。为了我的儿子,我对你和你母亲用了些心计。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个妾,是个姨娘。我跟了你爹十几年,无论宫里宫外,无论宴会大小,我从来都是那个上不了台面的妾。没有任何资格。哪怕我给白家生了两个儿子。我还是没有资格。所以作为母亲我也会担心我的孩子。他们都是男孩,可也是庶子啊!你能想象得到有多少人在背后嘲笑他们,戳他们的脊梁骨吗?”
“姚氏,这些不过都是你的臆想而已。元耀快十四岁了。他的学业一直是先生眼中的佼佼者。他为人谦逊、性格乐观又温和。待人真诚,行事稳重。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母亲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让他怎么想你这个母亲?那个时候,他恐怕最厌恶的是他自己。”
“至于七弟元安。是,元安是调皮了些。可你不觉得元安最是心地善良吗?他虽然不及他哥哥学业好。可他对父亲却是恭敬遵从。给了父亲最贴心的温暖。也因此他极得父亲疼爱。”
“姚氏。你应该庆幸你的两个孩子他们更像父亲,豁达、努力、正直。而不像你这般为达目的,攻于心计。”
这恐怕是自从姚氏进了白家门至现在,白元裳对她说话最多的一次。
但是字字戳心,刀刀见血。姚氏并不好受。
所有干过的龌龊事被揭露,姚氏虽然没有承认。但已是无地自容。
特别是白元裳对两个弟弟的评价。让姚氏一直以为她和两个孩子从未受到重视的想法一击而破。才知道原来两个弟弟虽然是庶出,但他们的姐姐却从未漠视过他们。反而对他们充满期待。
姚氏木然的坐起身,看向没有看自己的白元裳,再次感到无地自容。
最后,她只能抹着眼泪,悔恨离开庄子。
白元裳沉声吐气,心情有些糟糕。
原本这些事她不想去说。毕竟她已经将母亲接出府。虽然这里条件不如司长府。可是安静,温暖。能让母亲静养身体,也能给她用于养老。
她只希望今日姚氏回去后,能想开些。
“明明都吵赢了,怎么还哭上了呢?”
门口突然传来声音,白元裳偏头一看,吓得一个激灵跳开了一步。这一吓,又吓出了两行眼泪。
她急急的背过身去擦眼泪,吸着鼻子。
“偷听别人说话,这就是岑公子的礼数吗?”
她有些气恼了。气自己过于情绪化。也气这位自以为与她很熟的岑晋怀。
岑晋怀往门里走,却离白元裳有五六步的距离。不至于太靠近,万一把人再吓哭了……
“哦,我来的时候你家大门没关。又没人。我就直接进来了。这可不能怪我没有礼数。实在是你们吵架的声音太大,让我不得不听。”
“你……”
白元裳及时刹住嘴,心想与他置什么气,一个外人而已。
“抱歉,让岑公子见笑了。不知岑公子再次光临这偏僻之地,有何要事?”
说完,她发现岑晋怀盯着她看。那目光里只有考究二字。
她低头看一眼自己,着装完好无异。所以,他在看什么……
岑晋怀:“白小姐。说起来咱俩确实不算熟。仅仅是见过面而已。可是你有没有发现,哪怕我是个不熟悉的人,你却不能像对秦战那样对我?”
“我对秦战怎么了吗?”
“你对秦战……”他在回忆那天宫宴结束时看到他和秦战的画面。“你对秦战嘛,又笑,又温柔。这才是对陌生的态度!”
白元裳有些无语:“岑公子误会了。我与秦战不是陌生人。我们认识。所以,对自己的朋友当然是好的态度。你说对不对?”
“是吗?我误会了吗?好吧,那我和你也不算陌生的吧?京都城那么小,走哪儿都能碰见。若说是惧怕于我,又欠了点什么。我觉得你对我是逃避!”
呵呵——
白元裳先笑再说:“岑公子,不是我说话难听。真的是岑公子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权势,喜欢攀高枝。钱我可以自己赚,我自己就能做高枝。所以,真的不存在我对你有任何异议。还请岑公子不要误会。我白元裳虽然来到了这乡下,但面子还是要的。”
岑晋怀笑了又笑,目光才从白元裳身上移开,不死不活的说了一句让白元裳吐血的话。
“我又不在乎,你何必那么认真的解释?”
白元裳:“……”心中举起一把大刀,恨不得往岑晋怀胸口扎进去!
所以,这位露出无赖原形的贵公子,他来这儿干嘛?
“对了。差点都忘了跟你说。前几日从你这儿带回去的杏子,我娘看了以后特别满意。所以她让我再找你要两百斤。价钱好商量,不会让你亏。”
白元裳:“首先,多谢夫人的赞赏。但是很抱歉,我们有固定的销售渠道。收购量也是早已定下了的。若今日给了你,将来我白西庄就要失信于人了。”
岑晋怀勾唇而笑,眼睛微咪眼角变得略微狭长,看起来似乎有种算计已经定局。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那你不必担心。果脯行刘老板的订单有一半在我手上。我今日只是来提两百斤,说不定明日后日提得更多。所以,白小姐,现在我可提货了吗?”
白元裳惊得眉心直跳。
“我不明白的是,这种炎热的天气,岑公子为何不去听听曲儿,看看戏?左手一杯冰镇雪梨汤,右手美人在怀。总好过你受这太阳的气,到这儿连杯茶水都没有的好。”
岑晋怀思量着说:“最后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
他背着手往门外喊:“令荣,冰镇雪梨汤呢?”
噗——
那边刚喝了一大口茶水的白元裳,震惊得喷出满口茶水。
“喔唷——”
岑晋怀收腰往前一步,“白小姐,这就你招待老板的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