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饶命......求五皇子饶……命,奴才不想死。”
小太监带着恐惧的哭腔,断断续续的说着这句话,身体不断往后退,可是双手又被牵住,他又不敢用力抽出来。
看见小太监醒了,赵晏华便松开了手,但是楚瑶光还抓着没放,想再细致的看看放血手指的情况。
察觉自己的手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抓住,小太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呜呜呜——五皇子……奴才没有恶意,别杀我,别杀我!”
在小太监看来,这看不见的力量还不放开他,就是被赵晏华所控制。
终于察觉小太监的误会,楚瑶光这才松开手。
双手终于解脱,小太监连连后退,最后缩到了墙角。
楚瑶光看着眼前两个都受过欺负的少年,心中不免惋惜,她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也受了一身的伤?”
小太监依旧惊恐万分的看着赵晏华,并不理会楚瑶光的声音。
赵晏华立刻明白,除了自己,谁也看不见楚瑶光的身影,听不见楚瑶光的声音。
察觉出这一点,赵晏华心中顿时有种奇妙的感觉,而他也并不想让眼前这个小太监察觉楚瑶光的存在。于是以自己的口吻开口询问。
“你是新来给我送饭的太监?叫什么名字?”
赵晏华说的很慢,楚瑶光能听懂,但是那小太监听得就有几分吃力,不过迟疑片刻,也大概理解了赵晏华的意思。
虽然这里是冷宫,但怎么说也是赵晏华的地盘,而且赵晏华身边还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相助,小太监害怕,老老实实的跪下回答赵晏华的问题。
“奴才是才进宫的小太监,叫张全,弓长张,全部的全,五皇子叫奴才小全子就好。”
听着张全的自我介绍,楚瑶光立刻评价:“呀!看样子是读过书的吧,那应该不是普通人家才是。既然如此,又是因何缘由入了宫?”
赵晏华也很好奇,便再次把楚瑶光问的问题复述了一遍。
张全听得云里雾里,赵晏华只能再次重复一遍,末了,又说了几句让张全安心的话。
“既然我救了你,自然就不会害你。”
虽然赵晏华这么说,可是一想到云水阁的传闻,加上刚才那股抓住自己手的莫名力量,张全还是有些害怕。
不过最后还是老实回答:“奴才今年十二,是上过几年学,不过家道中落,父母皆亡,为了养活家中弟妹,所以才拖了关系净身入宫。”
说罢,张全看着自己身上的伤,低头轻声诉说着自己被打的原因。
听完张全的话,楚瑶光心中顿时一团火气。
那两个太监挨揍是因为他们欺辱人,所以楚瑶光才给他们教训。结果就因为张全没有在云水阁吃亏,所以迁怒他。
楚瑶光觉得,那两个太监真是被打轻了。
“我刚才又拿了好些药,你快帮张全上一下药。好歹以后都是他给你送饭。”
察觉出之前的行为吓到了张全,这一次楚瑶光没有去拿药,免得张全看见药瓶纱布无端飞起来,只怕又要被下晕过去。
赵晏华不想动,但是想到若是自己不为张全上药,可能楚瑶光就要帮他,便还是转身去拿药。
怕赵晏华看不清瓶子上的字,楚瑶光还在一边提醒着。
看到赵晏华的行为,张全脸上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不是说云水阁是冷宫吗?冷宫怎么会有药?
不是说五皇子赵晏华是瞎子吗?瞎子怎么还能畅通无阻的避开障碍?
虽然赵晏华的动作很迟缓,但很明显,他并非看不见。
心中得出这个结论,但是张全咽了咽口水,什么也不敢说。
虽然进宫时间短,但是宫中一些基本的生存之道已经有所了解,今日五皇子救了他,那么不该问的就别问。
而且五皇子双眼无碍的时候就被贬到这冷宫了,就算现在眼睛没问题,但是语言口吃是事实,所以只怕也得不了圣心。
说出去又能怎样?没人在意。
落不好张全还得再挨一顿揍,被嘲笑一番,指望着攀上五皇子这个大树吗?可惜这棵树自己都倒了。
心中有万千疑惑,张全还是闭嘴,看着赵晏华拿着药走进,蹲下,把东西放在地上。
“手,擦药!”赵晏华道,又指着张全的手。
张全迟疑一瞬,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出去,赵晏华面无表情的抹了药擦在张全的手臂上,疼的张全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发出声音。
楚瑶光不免出声提醒:“你别这么大力气,把人家都擦疼了!”
张全自认为没有的罪过赵晏华,但不知为何,赵晏华明明是在帮自己,但又觉得他的神情很是不痛快,还冷冷的哼了一声。
楚瑶光看着赵晏华的样子,再次出声:“我知道你因为之前那两个太监欺负你,现在对于来云水阁的太监都没什么好感,但是我看这个小太监和之前那两人不一样,你别学那两个欺负人的太监一样迁怒人。”
楚瑶光丝毫没察觉赵晏华不开心的原因,赵晏华动作迟疑一下,终究还是放缓了力气。
终于擦完了药,小太监捡起地上还有几分湿润的衣服穿上,随后也顾不上行礼,头也不回的跑出了云水阁。
等到张全离开,赵晏华自顾自的收拾着地上的东西。而楚瑶光站在门口看着云水阁宫门的方向道:“赵晏华,那个张全,是不是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但是感觉得到我?看他醒来受惊吓的样子,还喊着鬼啊鬼的,是不是把我当成鬼了,会不会跑出去说些胡话?”
说话间,楚瑶光眉头染上一抹忧思:“若是这样,那该如何是好?”
楚瑶光担心,救了张全,张全出去乱说,又给赵晏华惹来麻烦。
对于楚瑶光的担忧,赵晏华刚才就想过了。
他走到楚瑶光身边,抬起手拍了拍楚瑶光的肩膀,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摇摇头。
“不怕——没人信——”
冷宫这种地方,就算没有出现楚瑶光,也都会有人编排的传闻,毕竟这里死过太多的宫妃宫人。
但只要那些人没有真的遇上,就不会有人真的相信,还会禁止这种说辞四散。
不过嘴上说着不相信,他们真的也不敢来就是了。而相信的,心存敬畏之心的,更是不会来!
见赵晏华如此肯定,楚瑶光才微微放下心来。
“你给张全处理了伤口,现在我来给你换药吧。”
听到这话,赵晏华脸上忍不住露出欣喜地笑意。
“嗯!”他欢快的点头。
夜幕降临,在楚瑶光的帮助之下,和赵晏华一起修好了漏水的屋顶。
楚瑶光不确定未来还会不会继续梦到赵晏华,所以每一次梦见,都当做最后一次。于是察觉赵晏华在整理屋子,主动提出要帮他修屋顶。
挑挑拣拣,选出了勉强能用的瓦片,又把水边的芦苇全部扒拉下来,终于把赵晏华睡的那间屋子的屋顶修好。
其余地方没法修也没办法了,毕竟材料有限。
忙活完一切,天色也不早了。
楚瑶光找出驱蚊的药丸点燃,和赵晏华坐在荷花池边看月亮,听青蛙声。
“你能看见月亮吗?”楚瑶光问。
赵晏华抬头,然后点点头。
他能看见,但也只能看见漆黑的夜空中有个巨大的发光之物,其余的边看不真切。
“你能知道太医院的位置,你并不是一出生就在云水阁是吧?”
虽然之前楚瑶光说,若是赵晏华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多问。
但是现在楚瑶光觉得,若是多知道一些赵晏华来到云水阁的原因,说不定可以想办法帮助这个少年。
毕竟她不知道下次还不会梦见赵晏华。
随后赵晏华低下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眸,沉默边已经是回答。楚瑶光抿了抿嘴,嘴里的话只能化作一缕叹息。
“罢了,想来都是你的伤心事,你若不愿意说,我不问就是。”
楚瑶光话音刚落,赵晏华就开口了,喑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真切。
“克亲。”
“嗯?”楚瑶光诧异。
“他们说我克亲!”
听到赵晏华的说辞,楚瑶光突然想起前几日梦境的场景,那个时候欺负赵晏华的太监说过,说他克死生母,是个眼睛有疾,话也说不清的哑巴。活该不得恩宠。
“我生母死于难产,他们说我是个不祥之人。”
赵晏华把头埋得很低,开口的声音很低很低,带着无尽的失落感,听得楚瑶光心疼。
她抬手拍了拍赵晏华的肩膀,想给他一些安慰,但又觉得不管说什么,给予的帮助并不大,反倒属于又让赵晏华回忆了一遍过往痛苦的回忆,可能最后还要赵晏华故作平静的说一句:没事。
但是什么都不说,似乎也不好,于是楚瑶光刚想开口,赵晏华就抬头,挤出一个轻松的笑意:“不过都没关系了,想来那些人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我现在有姐姐帮助,日子已经好太多了。”
看着赵晏华的样子,楚瑶光抬手理了理他的头发,赵晏华喜欢楚瑶光的触碰,但是犹豫一下,还是躲开了。
“脏。”赵晏华轻声道。
楚瑶光却不介意:“等你伤好了,我烧水给你洗洗。”
这句话一扫刚才的阴沉氛围,有这句话,就说明姐姐还会再来。赵晏华的高兴不是作假,他再次欢快的点头。
按照往日的作息,赵晏华该回屋睡觉了,但是他不想。他怕一睡着,楚瑶光又消失不见了。就算三日后又会见面,他也不想,于是口齿不清的他努力找话题,想多和楚瑶光说说话。
欢快的声音在一片蛙声之下显得并不突兀,不过下一刻,就被沉重的一声“吱呀——”打断。
“谁?”
赵晏华语气带着警惕和不满,他转头朝着声源处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