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竹走到门前打开书包翻找着钥匙,“陆轻竹,”一个男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轻竹听出声音手中的动作也依旧没停下来,“你别回去了,”陆轻竹依旧没理他,从书包里翻出钥匙插在门上,那人见状急忙走过来抢走陆轻竹的钥匙,“我说你别回去了,”即使着急,那人的语气也依旧轻柔。“我不回去,我还能去哪,陆离,我不是你,你有家,我没有。”陆轻竹抬头看看他,“爸妈在这等你,你进去就出不来了。”陆离手中紧攥着钥匙,陆轻竹没再说话,这时门开了。
“陆离啊,外面冷不冷快进来,”陆轻竹妈妈打开房门一脸宠溺地看着陆离,却没发现身侧的陆轻竹,“妈。”陆离有些不知所措,陆轻竹妈妈这时方才看到站在一边的陆轻竹,“哎呀,轻竹也回来了,快,快进来。”陆轻竹妈妈挽住陆轻竹的手臂将她邀进屋,陆轻竹爸爸坐在沙发上死死盯着走进来的陆轻竹。
“快坐下,学习一天累了吧,陆离快给你妹妹倒杯水。”陆轻竹妈妈一反常态,与平时冷漠的脸相比,这时却显得格外让人不自在,僵硬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对待陆轻竹热情的像是对待客人一样客气。
“你们来这干什么,”陆轻竹语气冷淡丝毫没有因陆轻竹妈妈做的一切而感动分毫,她清楚他们来这的目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来,这是你家吗?”陆轻竹爸爸言辞犀利,态度坚决,“老陆,”陆轻竹妈妈向陆轻竹爸爸使了个眼色,陆轻竹爸爸没再说话。“轻竹啊,爸爸妈妈知道愧疚于你,爸爸妈妈想弥补你啊,你看你在你小姨这住着也不方便,打扰人家生活,我和你爸就想着接你回到咱们的家怎么样。”陆轻竹嘴角微微上扬,不禁发出一声嗤笑转过头看着厨房里的陆离。
陆轻竹妈妈见陆轻竹丝毫没有信服的意思又开口道:“你看爸妈年纪也大了,等爸妈不在了,你和你哥也有个照应对吧。”陆轻竹依旧沉默,“你妈和你说话呢,你聋了还是哑了。”陆轻竹爸爸怎么看陆轻竹都不顺眼,她的沉默更是惹怒了他。
“你们还是为了他吧。”陆轻竹斜睨着陆离冷冷地开口说。“你们是亲兄妹你帮帮你哥怎么了,你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什么用处,长大了还不是得靠你哥,”陆轻竹爸爸拍案而起指着陆轻竹大声吼道,陆轻竹妈妈哭了起来,跪在陆轻竹面前,哽咽着说:“轻竹,爸爸妈妈真是没办法了,你哥哥有溶血症,我和你爸的血型都不匹配,只有你能救他,算是妈求你了救救他行吗,我们给你钱好不好轻竹,妈求你了。”
陆离躲在厨房一遍又一遍地倒着水仍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场景,泪水不知何时落了下来,充斥在陆轻竹的整双眼睛里,滚烫的眼泪砸不进两人的心里,只能默默在她的心里凝结成霜,陆轻竹已然支离破碎的心再无春天,等待她的是无尽的寒冬和无休止的极夜。
“那我呢,你们将我带来这个世上就是来体验痛苦的吗,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他的药引子吗,他需要承受一生的痛苦也带给我一半,我平白无故承受了本不属于我的痛苦却要一忍再忍,只因为我们流着同样来自于你们的血,对于他来说是解药,对于我来说却是慢性毒药。”
牵制她一生的牢笼,却是父母的罪孽。
陆轻竹妈妈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陆轻竹爸爸却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原来听着自己的罪过也可以无动于衷。
陆轻竹不再苛求有人能懂得她的痛苦,一心只想逃出这至死方休的牢笼。
“我答应你们。”
不知何时下得雨浇灭了地平线的微光,浇灭了仅存的微弱气息,浇灭了所有幻想,浇灭了对于梦的臆想,浇灭了对于春的希望,也许雨天更适合聆听者。
小竹子,谁来聆听你的故事。
薄雾散尽,黑暗终将被光明驱散,新的黎明终将到来,你我都将站在世界边缘迎接属于我们的明天,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春天。
难得纪言叶今天起了个大早,就为了去早餐店买一杯热牛奶,“你不是不喝牛奶吗?”纪言枝很是诧异,纪言叶一改往日的风格,不光早起还排起了长队买早餐,“今天想喝不行吗?”纪言叶傲娇地看着她,纪言枝心里很清楚这杯牛奶一定会放在自己旁边的桌子上。
一盆冷水浇下来,浇得纪言叶整个人的热情都散尽,眉眼一瞬间低沉下来,陆轻竹今天没来上学,一向全勤的陆轻竹却在今天请假了,“陆轻竹为什么没来?”纪言叶逼问着纪言枝,“大概是太疼痛了吧,你这么急干嘛?”纪言枝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纪言叶,想看看他会编出什么样的理由来,“嗯……随便问问。”纪言叶默默走回了自己座位生怕暴露出自己已经明目张胆的心意。
“上课。”
“老师好。”
“同学们好,请坐。”
纪言叶仍然控制不住自己向陆轻竹的位置瞟了几眼,这一切都被纪言枝捕捉到了,纪言枝也有些奇怪陆轻竹昨天一晚上都没和自己在□□上聊天,按理来说两个人每天都会聊几句,而昨天陆轻竹却一句都没回纪言枝,这不禁让纪言枝有些担心。
“昨天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大家下课后可以去看看排名榜,今天开始咱们正式上课,下课后纪言叶来我办公室一趟。”纪言叶作为班级里的开心果又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下课后纪言枝和纪言叶都被叫来了办公室。
“纪言叶你能不能和你姐学学,人家次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二,你,次次作业都不交,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明天叫你父母来,真得好好批评批评你。”老师数落着纪言叶,纪言叶早已经习惯,面对这样的话不以为然,“老师能不能不叫我妈来啊,回家又得打我了。”纪言叶双手合十。“不行,必须叫,行了行了你先出去吧我有事找言枝聊聊。”纪言叶唉声叹气地说:“好吧,老师再见,诶老师,陆轻竹为什么请假?”“她妈妈说她家里有事请假,行了,你还在这操心别人,操心操心自己的成绩吧。”纪言叶若有所思的样子离开了办公室。
“言枝,下周四市里有个竞赛,这次考试你和14班的陈嘉礼并列第一,所以学校举荐你们两个人去参赛,我记得你们之前在一个篮球队应该认识吧,你们都好好准备准备,学校对这次竞赛很关注。”纪言枝点了点头,“好的老师,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嗯,在学习上多帮助帮助你弟,他底子也不差就是贪玩。”老师拍了拍纪言枝的肩膀,纪言枝表情凝重点了点头。
午休期间,班里的同学几乎已经走光,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名同学在午睡,纪言枝低着头整理着自己的书本,“纪言枝。”一声清脆的声音敲响了安静的教室,纪言枝仰起头,眼神中多了许多微光,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所有的疲惫都抛之脑后,纪言枝站起身走向门外。
“听说这次你是第一名,”陈嘉礼倚靠在墙边,透过他的眼眸能看到一弯清清的湖水,纪言枝正在湖中央,他的笑不那样热情似火,依旧如四月的春风般和煦而又温柔。
“你不也是吗?第一名。”纪言枝的语气里充斥着笑意,她眉眼弯弯地好似月牙轻轻挑拨着陈嘉礼心上的弦,陈嘉礼的脑海中已经为纪言枝抚起一首以她名字命名的乐曲。
“那……愿不愿意和第一名一起去图书馆学习学习?”陈嘉礼俯身凑近纪言枝的耳边,纪言枝脸颊微微红润,为了遮掩,纪言枝微微地低下头回答道:“那走吧。”
通往图书馆的路并不长,但两人仿佛一起走过了春夏秋冬,他们天南海北的聊着,“这次你是不是也要参加市里竞赛?”纪言枝问。“对,你也参加?”陈嘉礼有些惊讶,“嗯。”纪言枝点头。“那我们是竞争对手了?”陈嘉礼眼中含着微笑。
“姐!”纪言叶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怎么了?”纪言枝有些诧异地看着纪言叶,“姐,上午我问老师陆轻竹为什么请假,老师说她妈妈请假说家里有事,她平时都在她小姨家住她妈妈怎么可能给她请假,我怀疑陆轻竹出事了,咱们去她家看看吧。”纪言叶很着急,瞳孔颤抖着,纪言枝紧紧皱着眉头说:“好,我们走。”
三个人如芒刺背,纪言叶的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不安,立即前往了陆轻竹的小姨家,房门被打开,从房间里走出一个女人,“小姨,轻竹呢。”纪言枝呼吸急促,显然是一路的小跑导致的,她焦急地问着,陆轻竹小姨一脸懵地看着三个人说:“轻竹,轻竹她妈妈把她接走了。”“去哪了?”纪言叶的语气轻颤,不自觉颤抖的双唇让他的话语带着些许哭腔。“我不知道。”陆轻竹的小姨想要关上门被陈嘉礼一把拦住,“小姨。”纪言枝的眼里含着泪水,“医院,她爸妈要换她的血给陆离。”陆轻竹的小姨说出了实情。
三个人立刻赶往医院,纪言叶心急如焚一路上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三个人挨个病房地找,终于在一间病房里看到了面露喜色的陆轻竹父母,纪言叶一个健步冲进去,把两人吓了一跳,病房中有两个病床,陆离躺在加宽加厚的病床上,陆轻竹却躺在旁边只有一层床垫的病床上,陆轻竹面色苍白,嘴唇没有半点血色,手上还输着液,而陆轻竹父母正站在陆离的床边静静地看护。
纪言叶看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陆轻竹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嘴里骂了句娘抡起拳头向陆轻竹爸爸砸去,陈嘉礼在纪言叶的身后拦他,陆轻竹妈妈吓得瞪大了双眼护着病床上的陆离,陆轻竹爸爸被打得捂住头部,“你娘的,小王八羔子你找死呢。”
泪水模糊了纪言叶的双眼,看着心爱的人生死未卜他再也没有理智去尊敬眼前两位自称是陆轻竹父母的人,他嘴里说着:“别拦我!”双臂极力想要挣脱,陈嘉礼怕他惹出什么是非来默默地承受着纪言叶挣扎所带来的疼痛,“纪言叶你冷静点!”“我冷静不了!你们真的配做父母吗!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牺牲别人的生命,陆轻竹难道不是你们的女儿吗!”纪言枝守在陆轻竹的身边,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床边,她的双手紧紧握住陆轻竹冰冷的手,哭的泣不成声。
三个人因旷课被学校批评教育,自费为陆轻竹转去了更好的病房,纪言叶坐在陆轻竹的床边,眼睛一直注视着陆轻竹,从未移开视线半分,陈嘉礼和纪言枝站在床边,纪言叶偷偷地擦拭着自己的泪水,他说:“她和我说从小到大没有人管她,父亲到家只会向她发泄,说为什么得病的不是她,母亲在旁边视若无睹,只有外婆疼她,她外婆这个暑假病了,没有几天了,她说不会再有人疼她了,你们出去吧,我想陪陪她。”
纪言枝的泪水打湿了衣襟,陈嘉礼伸出又收回的手只是拽了拽纪言枝已经湿漉漉的衣角。
“陆轻竹,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陆轻竹,我来疼你。
我发誓我决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千山万水,我陪你。
纪言叶抬起陆轻竹冰冷的手轻轻吻了上去,泪水滑落在陆轻竹指尖,窗外的雨渐歇。
黑夜便是黎明的前奏,而你就是我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