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宁和刘赞二人打打闹闹地来到福宁殿,拜见了承道帝。
承道帝看到二人,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二人笑道:“你们两个淘气的,舍得回来啦!”
承道帝喝了口茶,道:“小五,见过你母妃没有?”
刘宁撒娇道:“今日刚到京师,便马不停蹄地来拜见父皇了,还未曾见过母妃,不过已经派人去给母妃送去了消息。”
承道帝笑着点头道:“好孩子,先去见见你母妃,她这几日很是想念你。”
刘赞离京前,承道帝交代了刘赞些事情,现在六皇子回来,承道帝很想知道六皇子查的怎么样了,因此支开了刘宁。
刘宁高兴地笑着应道:“是,那儿臣先告退了。”
承道帝见刘宁退出内殿,突然叫住了她,道:“小五,去告诉外面的奴才,朕有事同六皇子说,他们不用进来伺候了。”
刘宁应道:“是。”
刘宁高兴地跑了出去,忽又想到了答应了江八郎要送他几百担的粮草,于是又折返回来,扒在门框上小声地提醒六皇子:“小六,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告诉父皇。”
刘宁看到刘赞悄悄冲她摆了个手势,便放下心来,一溜烟就没影了。
承道帝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于是好奇地问刘赞:“小五说的是什么事?你们二人还有事儿瞒着朕吗?”
刘赞轻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五姐见七弟在边境条件艰苦,一想到将领们都过得如此辛苦,下面的士兵们只怕条件会更差,于是动了怜悯之心,便想着要送边关将士们几百担粮草,能让边关将士们的条件改善些。”
刘赞见殿内没有了旁人,便走到承道帝面前,从袖中掏出一份账簿呈给承道帝,悄声说道:“父皇派儿臣查的晋国公与大胡来往的账目,悉数尽在这份账簿中,请父皇阅览。”
承道帝接过账簿翻看着。
刘赞继续说道:“晋国公如今调任到了京师中,已不大管永州之事,并未查到太多晋国公与大胡来往的账目。现永州的一切事务都交由晋国公世子蔡桐打理,不过世子……”
刘赞顿了顿,抬眼瞥了眼承道帝的神色,见承道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便继续说道:“晋国公世子倒是与大胡有些往来。”
承道帝粗略地翻过大半本账簿,听道刘赞这么说,随即将手中的账簿掷在桌子上,冷笑道:“这么厚一本的账簿,这叫有些往来?”
刘赞听道承道帝言语中带了些怒气,忙垂下头,不敢直视承道帝。
刘赞去了永州一趟,发现了一个现象:他们大江很多司空见惯的货物比如丝绸、茶叶、瓷器等物在周边诸国很是抢手,常常因量少而价格被炒得很高;同理,周边这些国家也有很多商品譬如各色各样的宝石,也在大江的这些达官显贵、世家大族中很受欢迎,也因物少而价高。
若开放边境,与周边国家互市,交换物资后再进行炒价倒卖,倒是能狠狠地赚上一笔。
原本刘赞想先用蔡桐与大胡交易这件事先试探下父皇的态度,不过现在看来,只怕父皇很难同意了。
不过这其中利润巨大,刘赞是个爱财如命的性格,还是大着胆子试一试,如若成了,那就是数不完的雪花银,若是不成,大不了就是挨一顿训斥。
想到这,刘赞心一横,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开口道:“父皇莫气,虽说蔡桐暗中与大胡有些往来,不过儿臣倒是从中发现了些商机,我们不如与周边国家互通互市,彼此交换些对方没有的物资,然后再高价卖到国内,大赚一笔。”
“儿臣以为,宜疏不宜堵,与其防着,这些钱终会被那些贪官污吏拿了去,倒不如让朝廷拿了,一来一部分可以用来改善边防的艰苦条件,二来也可用于弥补财政的亏空。”
刘赞说着说着,底气越来越不足,脑袋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看承道帝的神情。
承道帝甩着手上的珠串,思索着刘赞的话,如今自己登基二十余载,心思都放在了铲除世家大族、集中皇权上了,确实没顾得上互市这些事。
可开放互市这件事儿,先前启盛帝也想过,试行了个把月,也没见有什么收益,最后随着启盛帝落水溺亡,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国库空虚,单靠赋税已很难弥补亏空,确实应该谋求新的出路,待他收拾完这些个盘根错节的世家,再做打算吧。
承道帝收起了手中的珠串,问道:“互通互市这件事儿以后再商议吧,还有别的事吗?”
刘赞松了口气,听父皇这意思以后还是有希望的。
刘赞道:“儿臣这里倒也没别的事儿了,不知父皇还有没有其他事安排儿臣去做?若父皇没有其他要安排的,儿臣就先告退了。”
刘赞说罢,便低着头慢慢朝着殿门退去。
“站住。”承道帝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似笑非笑地看着六皇子,压迫感十足地问道:“你出去一趟收获了这些吗?没有其他要交代的吗?”
刘赞心想,他沿途私收了些官员的孝敬打点,不过父皇远在京师,又怎会知道呢?只怕现在这么说是诈自己的,只要自己守口如瓶,不多透露半个字,父皇查不到,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的。
想罢,刘赞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迷茫道:“确实没有了。”
承道帝啪得一声,把手串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手串珠子崩得四分五裂,有几颗崩到了刘赞脚下。
刘赞听到声响,吓得啪得一声跪在地上,忙从袖中掏出另一份奏折,跪着向前几步至承道帝面前,将奏折呈上,语气哆嗦道:“还有一路沿途官员的一些孝敬打点,共计二十万两白银。”
承道帝没有接过奏折,乜视着刘赞,冷哼一声。他这个儿子去永州前特意绕去了颖州、漳州两地,颖州、漳州两地较为富庶,以小六雁过拔毛的性格,区区二十万两怎么入得了他的眼?
不过承道帝见刘赞不肯多拿,想到了先前小五说的要给永州将士们多送些粮草,不如就让小六用这些钱去办,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很是妥当。
于是承道帝收下六皇子的奏折,笑着安排道:“刚刚小五说的,你去办吧。”
刘赞目瞪口呆地抬头看向承道帝,不可思议道:“啊?”
承道帝见刘赞吃惊的样子,随即又补了一句,道:“你不许哭穷,朕知道你有。先退下吧”
“是,那儿臣先告退了。”刘赞哭丧着脸,只得无奈接下了,他原本还想着借着这个再敲父皇一笔呢!没想到竟要从他的私库里面掏,为父皇办事,还得倒贴钱,他现在真是欲哭无泪。
刘赞拜别承道帝,退出了福宁殿。
“母妃母妃!”刘宁迫不及待地飞奔到贵妃宫中,坐到贵妃身边,抱住贵妃娇嗔道:“我出去这么久,也不知道母妃有没有想我啊!”
“你是不知道,你不在这几天,我睡得特别香,一听到你回来啊——”贵妃捂着头佯装头疼,摇头笑道:“哎呦呦,我的头又开始痛了。”
贵妃说罢,便和刘宁笑作一团。
贵妃怜爱地捏了捏刘宁的脸,笑这问道:“你个淘气的,出去这么多天,一封信也不给我写。都在忙什么呢?”
“母妃,我出去一趟,才知道书中写的‘大漠孤烟直’是何景象。”刘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贵妃,给她描述起了边关的景象,觉得不虚此行。
贵妃看着面前的活泼五皇女,不由得想到远在大胡做质子的四皇子,若四皇子在她近前和五皇女一起抚育长大,想来现如今也会和五皇女一样活泼可爱。
刘宁见贵妃神色戚戚,轻声安慰道:“母妃放心,我已见过哥哥了。”
贵妃轻叹一声,道:“小五,你可一定要记得你哥哥。他是为了我们国家才被换的大胡去当质子的。”
刘宁道:“母妃,我都记得呢。”
自刘宁八岁后,贵妃一想到远赴大胡做质子的四皇子刘茂后,便忍不住向刘宁提及当年的事,如今刘宁对于当年之事早已烂熟于心。
“当年晋国公战败,永州边防失守,大胡军队南下直奔京师,大江朝危在旦夕,父皇派人与大胡谈判。大胡人要求派哥哥北上去做质子,父皇虽于心不忍,但为了天下苍生,还是让哥哥远赴大胡做了质子,是哥哥救我们大江于水火。”
一说起在大胡当质子的四皇子刘茂,贵妃不禁越说越伤心,忍不住淌出几滴热泪来。
刘宁见状面露忧色,轻轻擦去贵妃脸上的泪珠,轻声安抚道:“母妃,不要再伤心了,不然哥哥在大胡也会不安的。”
贵妃吸了吸鼻子,拍着刘宁的手,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刘宁见贵妃情绪平复,问出了她心中所想:“不过母妃,我随着六弟游历数州,有一点不懂。”
刘宁面露疑惑,道:“永州、漳州、颖州被晋国公治理的很好,每每途经一处,便会听到当地百姓交口称赞。可为何当年那一战却败得那么惨,以至于到了哥哥去做质子这一步?”
贵妃看着面前的女儿,欣慰笑道:“小五出去游历一趟,懂得去看问题的本质了。”
随即贵妃看向远处,眼神中充满了恨意,道:“晋国公驻守边防数十载,永州边境与大胡一直相安无事,可为何就在你们兄妹二人刚过完八岁生辰那年,晋国公就那一仗吃了败绩呢?”
当年贵妃与皇后同时入宫为妃,又同时有孕,承道帝允诺谁先诞下皇子便立谁为后。不料皇后在去贵妃的宫殿途中,因路面湿滑步撵不稳,不慎从步撵上摔落,继而早产,也算是因祸得福,皇后先诞下了皇子刘牧,因此被册立为后,生的皇子也就成了太子。
贵妃虽心中不忿,但木已成舟,已别无他法,只得认命。
不过四皇子刘茂天资聪颖,三岁启蒙,五岁背诗习字,八岁便能与朝中名士对答如流,谁人不称赞一声四皇子聪慧,颇有当年承道帝影子。
可反观当朝太子,与四皇子同岁,却比四皇子晚一年开蒙,对诗书的理解也远不如四皇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承道帝喜欢四皇子要多过太子。
那晋国公是皇后的胞兄,担心承道帝有易储的心思,又怎么会允许四皇子的风头压过太子?
刘宁想着母妃先前说的那些与皇后之间的恩恩怨怨,不可置信地低声道:“是……是晋国公和皇后……是他们谋划的……”
贵妃冷哼一声,道:“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娘娘——娘娘——”贵妃的近侍一路小跑喊道,打断了刘宁与贵妃的交谈。
20240909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回京(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