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笔录 第7章 【竹林篇】狩猎

四年以来，季林统共只有两次住在竹林的宅邸，并连续两晚。

赵真天未亮便早早起床，候在水云间寝室的门外。如昨日一般，他安排好一切起居膳食，等待为季林束发。

季林一觉已是日上三竿，赵真便从天微亮等到了日上三竿。他揉了揉跪的有些麻木的双腿，这才看到季林的房门缓缓推开。

季林见他，略感惊讶，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习惯性的右手又抬了起来，不似之前那样严肃，他揉了揉赵真的墨发，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赵真：“家主，昨日说过要给你束发的。”

季林：“无非是件小事，日后就让哑奴们来吧。”

赵真：“家主，你答应过我的。”

季林：“好罢，随你了。”

季林语气颇为无奈，赵真则是满脸高兴，他未曾觉察自己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稚童撒娇的意味，季林似有招架不住的应允。

看见铜镜中赵真认真束发的神情，季林问道：“今日天气不错，你想和我一起去狩猎吗？”

“啊？”赵真似乎不敢相信的。

“狩猎。一起去狩猎。”季林再次说道。

“家主，和我一起去狩猎？”赵真高兴的有些怀疑，他继续问道。

季林微笑着点了点头。

赵真顿时精神大振一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季林受他影响，嘴角也忍不住勾勒出一条弧线。

赵真在为季林束发后，便在季林的安排下，穿上狩猎的服饰，这服饰源于北方的游牧民族，骑马游猎都极为方便，穿在赵真身上，顿时增加了几分英气。

“真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好看。”季林不吝辞藻的夸赞道。

赵真被季林一夸，脸上顿时红了起来，他性格内敛，容易羞涩。早在这四年的接触中，季林对此习以为常。

“带上丛生。”季林嘱咐道。

赵真便将那匹黑色的骏马，从马厩中带了出来。

“怎么不上个马鞍？”季林问道。

“丛生不喜欢马鞍。”赵真摸了摸马背说道。

“没有马鞍，你能骑得住？”季林不解。

“嗯。”赵真轻轻点头，似有些底气不足。

季林见他能够驾驭丛生，便不再多说什么。

赵真以为狩猎就他们二人，来到围场后，却见木河鱼和另外几个身着下人衣服的人早已到达，还有几只猎犬也在一旁。木河鱼朝着季林方向，飞奔而来。

“主子，安排稳妥了。”

“嗯，那就开始吧。”

季林扭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赵真，见到他骑得小心翼翼，季林问道：“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只是丛生可能需要适应一下，我很少骑它。”赵真脸色尴尬的说道。

季林回过身，便猛踢马腹，马儿嘶鸣一声，便朝林间飞驰而去。

木河鱼和一众仆人、猎犬也紧随其后。

赵真看了看撒懒不走的丛生，无奈的愣在原地。

“丛生，你看他们都走了，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吗？”赵真摸了摸马头，扶在丛生耳边低语道。

丛生依旧不愿理会，它悠闲的拉了一坨便便后，悠闲的啃食着地上的草皮。

“丛生，算我求你了，跑起来吧。”赵真央求道，表情哭笑不得。

丛生丝毫不理会，又摇了摇马颈的棕榈，像是拒绝的意思。

赵真无奈，只得在马头处，轻轻拍了拍，近乎苦求道：“丛生，要是你跑起来，我请你吃红萝卜，行不行？”

丛生马尾悠闲的扫着，但听到“红萝卜”似有所感的扬起了高傲的马头。

见到丛生似乎对“红萝卜”这词很是敏感。

赵真喊了声“红萝卜”，它便兴奋的嘶鸣一声。

见它有了反应，赵真又喊了一下：“红萝卜。”

丛生便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速的朝森林跑去。

这年头，果然连千里马也是个吃货，赵真不禁腹诽。

丛生一路飞奔，不消片刻，便追上了前面的队伍，木河鱼为首的一干众人，对他的速度虽未曾说什么，但脸上所表现的却是惊讶万分。

这匹良驹不用想，不用想，都知道源于哪里，大月氏所产的良驹。就在刚才，众人以为此马是个废物，没想到这么快就追过来！

木河鱼扫了一眼赵真，道：“前面密林深处，会有一些凶兽，你要么跟紧以防掉队，要么乘早返回原地等待。”

赵真听闻此言，只觉的被木河鱼轻视不浅。当然，眼下他依附家主季林，这身上穿上，□□骑得，无不是家主赠予。

赵真心有所感，4年前在斗兽场时，他同狗争食，同虎厮杀的场景......哪个不是危险重重的呢？这森林里的猛兽，又能吓到他几何。

赵真没有应声，他似有不服，淡淡的看了一眼木河鱼，大喊一声“驾！红萝卜！”

丛生得令，超越木河鱼，便朝密林深处奔去。

“红萝卜！”众人一脸愕然，这跟红萝卜有什么关系？

赵真纵马，追上前面季林的身影，一众人也连忙紧随其后。

森林深处，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只有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点点空隙撒了下来。马蹄声乱，箭羽横飞，半天的时间，仆从的马匹上挂满了猎物：野兔、狐狸等。

赵真许久未曾感到如此野性的呼唤，心中雀跃不已。他的箭筒中箭羽未曾射过一只出去，但那种想要猎杀的冲动，在血脉中觉醒。

密林处，一只小鹿，窜入众人的视野。只见季林拉弓射去，却被小鹿巧妙的闪了过去，一旁的众人连带着有些可惜。这小鹿野的厉害，胆子也小的厉害，只懂在林间来回窜动，季林接连射出三只箭羽，都落了空。

木河鱼眼见到了一片未曾到过的领域，便大声提醒道：“主子，前面的森林，人迹罕至，凶兽颇多，还是不要去了。”

季林正在兴头，他哪里听得进半分言语，扬起马鞭，加快马速，朝密林深处奔袭而去。一干众人只得紧随其后。

森林灌木从渐高，快到马腹之处，草植丰腴，也让在前面奔跑的小鹿时隐时现。

“主子，再不可往前了。”木河鱼提醒道。

深山老林，静谧非常，连原先林间鸟雀的声音也被吞没其中。这里林木参天，树木枝叶繁茂，光照不进来太多，连温度也低了几许。

季林兴致盎然，并未理会。直至□□之马已经不能越过层层的灌木时，季林这才停了下来。季林略感失望，但眼前的路确实已经到达他们不能在向前的境地了。可那鹿似乎洞穿人性一般，竟也岿然不动的站在不远处，得意的望向众人。

季林一路奔波，皆为此鹿，经它诱导来了这密林，可见那鹿不动之后，季林的表情已经极为不悦，他此行势必要将此鹿射死，才能解心中烦闷。

“这鹿，我今天是要定了的。”说着，便猛踢马腹，马儿奋力的迈过草丛，向前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