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知:“我开技能了!后山,我们得去后山!”
伊斯德推下去两个爬到他身上的“神侍”,艰难开口道:“怎么去?硬去?”
安瑟:“薇尔还在里面呢。”
李天知:“嘶,也是,我们不能全去,”李天知对着安瑟说:“安瑟,你去吧。”老大哥在门上嵌着呢,李天知自己又没什么战斗力。
安瑟看了看下面如丧尸围城般的场景:“好,你们两个小心,别让它们进去。”
李天知:“你才是,家人,千万小心。”
安瑟点点头,把枪藏好轻巧地跳下,向着后山的方向飞速奔去。
后山。
艾莉亚站在人群中,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双手合十祈祷,眼睛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紧闭,而是小心地眯着眼睛看着神父。
神父背对着他们,一语不发。
他们被带到这里后,神父告诉他们要先默念《神颂》中的颂歌,让神明感受到他们的虔诚。
那她一定是最不虔诚的神侍了,艾莉亚默默想到。
夜色渐深。
“可以了。”
威利神父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一方寂静。
他转过身,一双空洞漆黑的眼睛缓缓扫过他们。
威利:“你们应该为自己的幸运欢呼,原本还需要从你们之中挑出那些不够虔诚之人逐出镇外——”他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不明显的小路,“就通过这条路。”
“不过,因为前几年的一场意外,我们仁慈的神明决定不再驱逐你们,让你们所有人都能投入祂的怀抱。”
神父轻轻张开双手,宽大的袖袍展开,在夜色中:“来吧,为神而献身,这将是你们的荣幸。”
神父的双眼已经完全失去了眼白,眼眶变成了溢泄黑气的洞口,一股股黑雾自那洞口涌出,飘向神侍们。
“这、这是什么?”
“神父,我们不需要拜奉神响吗?”
“这些黑雾——啊啊啊!”
黑雾触碰到了最前方的神侍的手臂,瞬间,被触碰的地方化作血水流下。
眼见黑雾即将彻底缠上那名神侍,却又飘向了另一个方向,像是被什么吸引拉扯走了。
活下来的神侍瘫坐在地上,下一秒痛哭出声。
威利神父皱起眉头,顺着黑雾看过去——
灰白色头发的修女悄无声息地出现,月光映进她浅色的眼眸,照清了那眼中的讽刺。
伊芙丝笑着抬抬头,那些黑雾尽数涌进她手上戴着的血红色的戒指上:“威利神父,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伪善啊,明明,你连一个人都没有留给那可怜的‘神明’吗?”
五年前的那场意外,让与神父合作贩卖人口的□□几乎死绝,神父失去了这个赚钱的路子,却开始有了一些疯狂的想法:他也想像那个怪物一样,吸收他人的灵魂与身体。
他活得太久了,自他来到小镇,已经过了百余年了。
他不满足于永生,他开始渴望力量,开始渴望取代“神明”。
威利脸上毫无表情:“伊芙丝修女,那部分力量居然是被你取走了吗?你该还回来。”
更多的黑雾从他眼眶中逸出,扭曲成股,如饿极的蟒蛇般尽数扑向伊芙丝。
伊芙丝的戒指中也涌出黑雾,与威利的不同,这些黑雾大片大片地散开,轻盈如月光。
两种同源的力量开始对抗。
威利没有想到伊芙丝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夺到了不逊于他的力量,而他毫无察觉。
那些轻雾看上去很薄弱,可却如同坚韧的蛛网,死死地将他的力量覆裹住,他一时无法冲破。
他需要更多的“力量”。
一切发生得太快,又远超常人认知,那些神侍还呆愣在原地。
艾莉亚虽然心中有些模模糊糊的预感,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超出她的想象。
威利神父身上奇怪的黑气,会让人消失。
姐姐……
水气模糊视线,艾莉亚低头抹了抹眼泪,却看见了几股黑气正紧贴着地面向她的方向悄无声息地飘过来,在夜色中十分不明显。
艾莉亚愣了一下,尖锐的声音冲出干涩的嗓子:“快跑!”
更多的人注意到了那要人命的黑气,混乱的脚步声、惊惧的叫喊声、绝望的哭泣声交织在一起。
伊芙丝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分出一部分黑雾去阻止威利,却被威利抓住了她分神的瞬间,原本僵持的局面被打破,伊芙丝落入下风。
如蛇的黑气撕破薄雾,疯狂涌向伊芙丝,伊芙丝被迫后退躲闪,对黑雾的控制也变弱。
正在这时,一声破空声自远处传来——是一颗子弹,直直打进了威利的脑袋。
威利一惊,虽然这子弹伤不到他,但突如其来的一枪却让他分了心神。
实力相当的对峙中,任何一点变化都会使天平倾斜。
安瑟举着枪,又连射三枪,大喊:“都让开!离神父远点!”
下一秒,一颗“烟花”被大力掷出去,砸在神父身上的瞬间炸出了灿烂的火花。
伴随着爆炸声和扬起的烟尘,本就混乱的场面变得更加混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安瑟又一连扔出两颗“烟花”,给这锅粥又添上了一把火。
威利的身体已经脱离了常人的范畴,这些“烟花”和子弹对他造成的伤害有限,但他在爆炸声中仍十分惊惧。
他向来顺风顺水,受他人敬仰,被镇民尊重,何时被人这般对待过。他惯于给他人施加痛苦与恐惧,自己却是个软弱的人。
他怕死,所以想永生,他畏惧苦痛与疾病,所以向往“神明”那无痛无伤的身体。
他从“神明”身上窃取一丝力量,妄图被祂同化,成为祂的同类。他也确实掌握了能随意夺去他人生命的能力,但灵魂中的软弱与恐惧从未消失,甚至随着力量的提升而愈发壮大。
此刻,这些刻在灵魂中的阴影涌现,成为了送他上路的重要一刀。
在威利的惊惧中,如蛇的黑气隐隐有溃散之势,伊芙丝自然不会放弃这大好的机会,薄雾拢聚,包裹住那些黑蛇,狠狠收缩。
威利努力稳住心神,耳边却又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他的大脑也传来阵阵剧痛——如果头颅之中那堆脑浆和黑气的混合物可以称之为大脑的话。
在近几年没有神明参与的献祭中,他总是喜欢慢慢地吞噬祭品,看他们挣扎、求饶、痛哭。当然,也会有一些至死都仇恨地看着他的人,尤其是一年前那一批额外的祭品,他们辱骂他,诅咒他,但最终也只能在他面前融化,变成丑陋的遗留物,献祭的渣滓,在地上像虫子一样可笑地爬行。
而此时,他竟然在恍惚间看见了他们,他们扭曲地爬过来,张开口疯狂撕扯着他的四肢,其中有一个爬上他的后背,探头咬住他的脸皮,往下狠狠地撕扯。
“我说过,我会撕下你虚伪的脸皮。”
威利发疯地哭吼尖叫:“离我远点!离我远点!这是你们的荣幸!啊啊啊啊啊啊!”
轻雾如月光般笼罩住他,却远比月光凶残狠辣。
在恐怖的幻觉中,威利趴伏在地上,成为了他自己口中的“渣滓”。
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融化,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谢微只觉得惊悚,战栗从尾椎骨一路攀上头皮。
在这个过程中,她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身体没有反馈给她任何异常,可她明明看见了,她看见她的左脚边涌出血水,她看见她的小腿一寸寸消失,失去支撑后不得不跪落在地上的膝盖。
她看着看着,又抬头看向那个“神明”。
是它,一定是它。
它在阻止自己,即使陷入沉睡,也要吞噬自己。
那她。现在所做的,就是正确的。
谢微收回目光,手下的动作加快。
小腿融化了,不能再半蹲着,她就跪着,左手撑住身体,右手快速地绘制。
空气越来越沉重了,她的每次呼吸都是对肺部的一次疯狂挤压。
缺氧与恍惚中,她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只有右手在机械地运动着。
在某个时刻,她的身体猛地下沉——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的双腿已经完全融化了,仅凭左手无法支撑空荡的下半身。
大量的血水流淌覆盖住她绘制过的法阵。
早知道,刚才就不让安瑟来一刀了。
……
安瑟,离开多久了?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
不,明明只有一会儿,也就几分钟。
几分钟……吗?
谢微支起左臂,趴在地上缓缓挪动,现在最重要的是法阵,必须要绘制完。
她努力忽略肺部与心脏传来的尖叫,忽略灼痛的气管,混沌的脑子里只有那个法阵图依旧清晰。
在绘制完大半的法阵时,谢微失去的最后的支撑,她的左手也融成了一片红。
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该不会只剩下一颗头和右手了吧。
那还怪吓人的。
她想要向前爬,画完最后的几笔,可身体却纹丝不动。
啊,真的只剩下这两样了。
明明只差一点点。
……
又是这样,只差了一点点。
不甘心。
谢微盯着法阵缺失的那处,直至眼前一片漆黑。
她听到了液体滴落的声音,应该是她的眼球滴到地上了。
【叮——恭喜新人演员,成功完成新手影片的拍摄,现在开始评、评——】
系统声响起,却又在几声卡顿后消失。
一片寂静中,一双纤长的手握住了谢微只剩下半个手掌的右手,补上了最后的几笔。
谢微听见了伊芙丝轻柔的声音:“学者小姐,有些事还需要拜托你,还请原谅我的冒昧。”
有什么东西套在了她的右手中指上。
那双手将她的右手轻轻放下,随后抚上她空洞的眼眶:“一点小小的谢礼,希望你喜欢。”
温凉的手指撑开她的眼眶,两颗圆溜溜的东西滚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