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聂蓉） 第1章 药苑

端木蓉入学一个月，终于抢到一个每周一次去学校药苑参加活动的名额，来太早根本没看到人，就想去办公室问问在哪里集合。

轻手轻脚推门探头，看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学长坐在桌子旁边，戴着眼镜手里穿针引线正在固定草药标本，动作细致又熟练。

端木蓉一连问了好几声，那人头都不抬，还皱了皱眉。端木蓉正犹豫该怎么办，身后传来室友叫她的声音，她立刻转身去找室友集合，离开前没忍住瞥了那个人一眼，腹诽了一句：“什么人啊这么拽……”

坐着的盖聂刚把标本放进展示框，吹了吹刚刚不小心扎到的手指，完工的他心情大好，轻轻哼了两句歌。风从门外吹来，卷起他有些长的鬓发，露出两边耳朵上戴着的蓝牙耳机。

晚上端木蓉本想去图书馆自习，却被室友拉去参加武术协会的日常训练。

室友很激动，说她看到了武协之前活动的照片，今晚教太极剑的那个学长又高又帅，更重要的是听说他性格温和很好说话，平易近人的帅哥当然要看啦。

到了训练场地，室友一指不远处一个穿着一身白色练功服的学长，悄悄跟端木蓉八卦：“快看快看！那就是我跟你说的，盖聂！”

端木蓉定睛一看，不免狐疑：“他？性格温和好说话？不会吧……”

到了时间集合列队后，盖聂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有人起哄让他给大家先表演一段，室友也激动地一起鼓掌。

端木蓉皱着鼻子打量盖聂，拉了拉室友的袖子：“你别起哄了，我看他一会儿要黑脸发脾气。”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盖聂就一点头：“好，那我就给大家来一遍，大家也先看看动作。”

话毕他就抽出剑来，正了身姿起势开始。动作缓而有力，稳而流畅，非常漂亮。

加上他189的个子和英气逼人的一张脸，虽然身后不远处就是学校那潦草的花坛，花坛旁边不远处还停了两辆断了链条的破自行车，整个画面还是异常赏心悦目。

舞毕，他行了个利落又好看的抱拳礼，赢得一片掌声。

虽然不太明显，但端木蓉还是看出了盖聂脸上的一点点腼腆。

后头又有人起哄：“学长我们站在后边看不清啊！到我们这儿来再打一遍！”

盖聂沉着地一点头：“好，你们可以散开站在我周围，大概看看动作。”

端木蓉满脑袋问号，心里特别疑惑：“才半天过去这么平易近人了吗？”

端木蓉被室友拉着一起练了一个星期的太极剑。每天一堆小姑娘假意请教动作，往盖聂跟前凑顺便要个微信，盖聂还都很有耐心地一个个教过去，微信也给出去，还特别温和地说：“有哪里不会的都可以问我，太极剑不难学的。”

端木蓉每次看到都忍不住翻白眼，某些人的素质只给漂亮小姑娘看是吧，呵呵。

到了周三，端木蓉惦记着去药苑认认草药，时不时就看一眼群消息，顺利又抢到一个名额。

这回集合地点定在了办公室，端木蓉去时已经来了几个人。那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眼睛里直冒粉红泡泡。端木蓉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盖聂这回搬了个小桌子到角落，又在专心致志地做标本。

几个人议论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同处一室不可能听不到，但他就是八风不动，一心一意做着手头的事。

端木蓉无语凝噎，心说：你还挺会装的。

人差不多来齐后，带队的学姐从门外进来，点完名她叫了盖聂一声，盖聂没应也没动。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端木蓉乐了，心想：装过头了吧？看你还能把这些小姑娘骗到几时。

那学姐神色倒没什么异常，走过去敲了敲盖聂的小桌子，盖聂一抬头，忙不迭从耳朵上摘下两只蓝牙耳机，抱歉道：“不好意思，你叫我了？我刚刚没听到，人都齐了吗？”

端木蓉忽然觉得被什么噎了一下，她看了看盖聂那一头略略有些长、刚好把耳朵遮严实的长发，耳尖腾一下红起来。

此时再一看盖聂，想想过去几天他的表现，原来室友说的没错，他还真的是待人温和很好说话的啊……

学姐临时有事，换成盖聂带队。今天的活动要帮药苑阿姨挖地，盖聂领着大家去拿了铁锹，还不知从哪里扒拉出一筐劳保手套，分给了大家。

分到端木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盖聂抬头看了她一眼，还笑了一下。两个人目光交汇，端木蓉本来要跟大家一样说声“谢谢学长”的，被他这一看，几个字堵在嗓子眼里根本说不出来。

药苑里的小道纵横交错，今天要挖的几块地挨着种荷花的小水沟。在场没几个人干过这种农活，盖聂给大家示范，他一锹楔进地里，脚下一踩，双臂用力就翻出一块土来，几锹下去挖得又深又整齐。

他挖地其实也挺……挺好看的，可能好看的人干什么都挺好看吧……

端木蓉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那边盖聂说道：“好了，就是这样，大家每两个人一组，挖完就可以，当心垄上的亳菊别铲了。”

端木蓉和班里的同学在一组，同学从没下过地，干起活来别别扭扭，一个不小心脚下踩空，眼见就要摔进水沟里。端木蓉情急之下拉她一把，谁知同学手上力气太大，自己稳住了却把端木蓉拽进了沟里。

盖聂一开始就看到这边的情形，一下从水沟对面跃过来，奈何离得太远，没来得及扶她。眼见端木蓉已经跌下去，他也不犹豫，跳下去一把就将端木蓉捞上来。

端木蓉刚泡进水里还没回过神，就感觉有人像拔萝卜似的拽着她手臂将她从沟里拔了出来。一上一下晃得她头晕眼花，也听不清楚周围人七嘴八舌在说什么。

盖聂迅速上下检查了一下，端木蓉手臂和小腿都有点擦伤，浑身水淋淋的。他直接将端木蓉一打横抱了起来，交代了药苑里的阿姨几句话，就说带端木蓉去医务室，然后步履匆匆地带着她走了。

盖聂抱着端木蓉，还可以一路小跑。

端木蓉本想说她摔得没那么严重，可以自己走，别这样公主抱着在校园里跑来跑去，搞得她像偶像剧里遭遇不测的女主角，她真的会觉得有点搞笑。

奈何盖聂臂力体力耐力都很好，端木蓉硬是被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了医务室，清理了伤口上了药，端木蓉才感觉到湿衣服裹在身上很难受。盖聂在治疗室外等她，进来扶她出去时挂了一个电话，不知道是打给谁。

盖聂要带她去观察室的病床上躺一会儿，端木蓉拒绝了：“不要了吧，别把病床上的被褥弄湿了，挺难晒的。”

盖聂也不强求，点点头：“好吧，你在旁边椅子上坐一会儿，我给你室友打了电话，她正给你送衣服来。”

端木蓉奇怪，她都没和他说上过话啊，他还能知道谁是她室友？她问道：“我室友？学长你怎么知道谁是我室友啊，还有她电话？”

端木蓉感觉盖聂的神色有些许不自然，脸上脖子耳朵都似乎比刚才红了一点，但他一路跑到这本来就都红，端木蓉也不敢说自己有没有看错。

不过盖聂的语气还是很平常：“你叫端木蓉，对吧。每天都和你室友一起来学太极剑的，我记得你，你学得很快也很好。”

端木蓉“哦”了一声，说道：“这样啊，学长记性真好。”

盖聂敛眸微微笑了一下，端木蓉心里觉得怪怪的。

秋风吹进来，端木蓉裹着湿衣服有些冷，不禁抖了一下。盖聂立即起身去关了窗，顺手从饮水机旁的桌子上端了杯水过来，递给端木蓉，说：“喝点热水吧，我等你的时候倒的，现在已经不烫了。”

端木蓉双手接过来，心如擂鼓地轻轻啜了两口，放下来看了看这杯水，又啜了两口。她眼睛盯着地面看了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紧张。

忽然，端木蓉抬起头来直视盖聂，盖聂被她看着，带着些探究地也看她，似是在用眼神询问她有什么话想说。

端木蓉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学长，你觉得许如的太极剑学得怎么样啊？”

盖聂一愣，有些茫然：“许如？是谁啊？”

许如，第一天训练时第一个冲上去问盖聂要微信的那个女生，每天晚上来都特别认真特别刻苦，每天晚上都很积极地问盖聂很多动作细节的问题。不像端木蓉，总在队列角落默默学了默默自己一个人练。

端木蓉心里的紧张忽的散了，她又看了会儿地面，捧着水杯的双手收紧了一些，一次性水杯瘪下去些许。

她实在是忍不住，不自觉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看着身旁的盖聂，还是止不住笑容。

盖聂被她笑得有些不自在了，问她：“你笑什么……”

端木蓉摇摇头，却不答话。

盖聂并不追问，不自在地移开目光盯着地面，盯着盯着目光还是不自觉飘回来，正与端木蓉对视。

这一眼，他也不知怎的，唇角微扬，露出一个微笑。一笑之下，他忽的松了口气，神情逐渐坦荡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湿着衣服肩并肩坐在观察室的椅子上，窗外一阵啁啾，两只比翼的鸟自窗前掠过，很快飞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