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晏长安宁 第44章 第 44 章

高文德的死让整个高家都措手不及，预演好的剧本，不仅没能上演，反倒落得全家都不想看到的结局。

中年丧子，让原本意气风发的高邈多生了几缕白发，苍老了不少。

高文德发丧那日，一人站在棺材前，久久不能回神，如何都不能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先他一步离开了人世。

高夫人则直接拦着不愿意让棺材出门，只盼着上天怜悯，自己孩子能死而复生，不至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唐钰儿见半夏将现场的情况描述的惟妙惟肖，不免有些好奇。

明明她跟自己一样，呆在屋子里，都未曾出过府，怎么会对高家发丧的事情如此了解？

“这府外的事情你知道的如此清楚，你说说这千里眼跟顺风耳是什么时候修炼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唐钰儿打趣道。

“小姐，我又不是神仙，哪里会什么千里眼顺风耳的，这都是听府中其他丫鬟说的，还好以前我们都不在京都，没有被欺负过，不然二公子肯定会气死，不过他如今死了也好，免得继续祸害人，也算是少了一大祸害了。”

其实不用半夏说，她都能想象到，如今京都众人的心情究竟是如何。

毕竟以前受了委屈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如今看着恶人有了这样的结局，都会为之唱好的。

还不等唐钰儿继续深思，突然就听到一阵打砸吵闹的声音，不久就看见扎尔娜身旁的丫鬟急急忙忙的跑到她院子里来求救。

“二少夫人，求你救救我家少夫人吧。”

丫鬟一进门就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倒是吓了唐钰儿一跳，连忙将人扶起，询问究竟是出了何事。

“方才老夫人不知怎么了，不顾阻拦冲进房间，将屋子里的东西一顿乱砸，还险些伤到我家夫人，可我家夫人如今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被老妇人这一吓，现在肚子子疼得紧，老夫人不仅不让叫大夫，还不让我们出府，求求二少夫人救救我家少夫人吧。”

丫鬟急得眼泪直落，紧紧握着半夏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慌张。

“半夏你让人去请大夫，凝冬去找娘过来，顺带让人赶紧去将找二叔回来，扎尔娜现在人是在院子里吧？”

丫鬟点点头。

唐钰儿见状一刻钟也不敢耽误，立刻带着丫鬟，向着扎尔娜的院子的方向前去。

好在当初裴云庭离开时，并没有让扎尔娜回川泽院，否则若是杨氏派人将她拦在院外，她还真的没有办法去管这件事情。

“你来做什么？”杨氏见唐钰儿出现在院子里，立刻扬声质问。

在瞄到跟在她身后的丫鬟时，立刻就明白，原来这死丫头趁她不注意，搬救兵去了。

“我劝你最好是滚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我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姓的小丫头来插手。”

“二婶婶这话就见外了，裴家还没有分家呢，这裴家的事情，又怎么会跟我无关呢？更何况云庭离开京都时，曾经特意交代过，让我和清衍帮忙照看扎尔娜，我总不能辜负了云庭的嘱托不是。”

杨氏冷哼一声，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别跟我来这一套，我儿子现在不在京都，你怎么说都行，谁知道这话中的真假呢？别以为你如今嫁入了裴府，就能管起我院子里的事情了，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我只要在这里，谁都别想进这院子一步。”

杨氏的话，让唐钰儿心瞬间凉了一半，意识到杨氏是故意的。

若是人在清檩轩出了事情，等到裴云庭回来，这件事情就会算在裴清衍的头上，到时候若是传出什么闲言闲语，任谁都解释不清楚。

但她现在若是闯了进去，就是对长辈的不敬，按照杨氏的性格，不可能会忍下这口气，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

杨氏这招是真的狠啊，根本不给她有其他选择的机会。

如今扎尔娜究竟是何情况，她根本无从知晓，若是继续耽搁下去，她腹中的孩子说不定就真的保不住了。

就在唐钰儿要闯进去时，一只手紧紧抓住门框，从门后走了出来。

扎尔娜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门框，指尖因为用力，已经发白，腹中的不适感，让她整张脸看起来极为痛苦，脸颊毫无血色，可唯独下巴上的一抹红，额外惹人眼。

“二嫂是我请来的，倒是裴夫人在我的院子里一直大呼小叫失了礼节，如今还拦在院外，不让人进出，又是何道理？”

“你闭嘴，我是你婆婆，教训你是应该的，来人，给我将她请进屋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我看谁敢？”扎尔娜苍白着一张脸，声音毫无威慑力，偏偏下人们也不敢真的上前动手。

“裴夫人现在承认是我婆婆了？可我记得当初裴夫人可是说过，就算是死也不会承认我这个儿媳妇，如今这是要打自己的脸吗？”

“还不给我动手！养着你们是吃闲饭的吗？”杨氏被扎尔娜的话一噎，只能将气撒在下人身上，指着那些唯唯诺诺的婢女，就是一顿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回自己的颜面。

拉扯间，已经站不稳的扎尔娜瘫倒在地，额见的细汗已经打湿了发梢，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都给我住手。”裴母赶到清檩轩时，望见婢女们拉着扎尔娜就往屋子里拖，立刻疾声厉呵。

唐钰儿见有人来给自己撑腰了，三步并两步的跑到扎尔娜的身边，将人赶紧扶到床上，立刻替她号脉。

念书时，唐钰儿的专攻方向并不是妇科，对这方面知道的并不多，但依旧看出扎尔娜的脉象并不好，若是继续耽搁下去，孩子肯能会保不住。

“二嫂，我的孩子会没事的对不对。”扎尔娜抓着唐钰儿的手臂着急的问道。

“会没事的，你不用太紧张，大夫马上就会来的。”唐钰儿尽力的安抚着。

她害怕告知真相会让扎尔娜伤心，只能尽力地安抚。

好在不久后，凝冬就带着大夫赶到了清檩轩。

大夫号脉后，又询问额几句后，才起身告知了扎尔娜的身体情况。

“二少夫人放心，现在大人跟孩子都没事了，只不过这位夫人动了胎气，需要静养，我开些保胎的方子，每日需按时服用。”

大夫走到桌前提笔写下药方，随后将写好的方子递给一旁的唐钰儿，唐钰儿扫视了一眼后，让人立刻去抓药煎煮。

丫鬟将大夫送走后，裴母送院中走了进来，望着扎尔娜躺在床上虚弱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原以为杨氏不喜扎尔娜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毕竟人已经娶进了门，只要不见面，总能相安无事的过日子。

现在看着躺在床上的默默承受这一切的扎尔娜，才发现她还是想错了，杨氏不喜她是真，想要将人赶走也不做假。

今日若不是唐钰儿及时出现，阻拦了杨氏，只怕会酿成大错。

“大嫂，这人你们也看了，大夫也请了，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杨氏望着躺在床上的扎尔娜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她突然跑出来，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一步。

现在反倒她像是个恶人一样。

见杨氏要将人请走，扎尔娜下意识的抓住了唐钰儿的手，眼神恐慌的摇摇头，害怕她们真的会离开。

唐钰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这是清檩轩，没人能将我赶走。”

其实不用扎尔娜说，她也知道，若她跟裴母都离开了，依着杨氏的个性，这安胎药不仅不会让她喝下去，只怕还会软禁她。

现下裴云庭不在京都，到时候就算是出了事情，赶回来，也已经为时已晚。

“二婶婶，这里是清檩轩，你这是让我离开去哪儿啊？”

“那就让她跟我回百川院，既然动了胎气，就该留在百川院好好养养，免得被人说我苛待了某些人。”

“我不去百川院，云庭回来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扎尔娜缓慢的从床上坐起，倚靠在床边，惨白的一张脸。

方才的惊魂未定，直至现在都未消散，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毫无威慑力，面对杨氏时却又无比的坚毅。

“你不去也得去，你肚子里的是我裴家的种，云庭回来前你必须去百川院，来人，将她给我抬走。”

“都给我住手。”裴百川适时的出现在清檩轩，将要进入屋子里的家丁都拦在了外面。

“杨佩兰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这是大哥的院子，你还敢如此颐指气使，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面对裴百川的指责，杨佩兰愤怒的大吼道：“裴百川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在胡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儿子着想，难不成你要让他成为全京都的笑柄吗？”

“儿子会不会成为笑柄我不知道，但是你若是在这样胡搅蛮缠下去，明日你就会是全京都的笑柄，看什么看，还不都给我滚回百川院？”

随着裴百川的一声怒吼，在院子里等候的家丁，各个麻溜的离开了清檩轩，不敢有一丝的犹豫。

都害怕下一秒杨氏又会下令，届时左右为难，反会惹的一身骚。

见人都散了，杨氏的怒火更甚，又碍于这里是清檩轩，不敢真的硬来，最终被裴百川拖着离开了房间。

即便人已经在不房间内，杨氏大声辱骂的声音，依旧能传回院子。

“传令下去，今日的事若是有人透露半个字，来日我就让牙婆子给她发卖了。”

凝冬得了令，立刻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清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丫鬟收拾满地的狼藉。

裴母见扎尔娜气色稍好些，也不再做停留，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清檩轩。

临走时，望着满地破碎的瓷器，默默地叹了口气，心疼扎尔娜的同时，又替她惋惜，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媳，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唐钰儿让人打了一盆清水，小心翼翼的将她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才替她抹上了伤药。

屋子里的器皿让杨氏全部都砸了，就连一旁的桌椅都没能幸免。

望着墙壁上的凹痕，唐钰儿可以想象，杨氏是带着多大的仇恨来到这里的。

若不是丫鬟机灵，找机会去寻自己，只怕等到众人发现这里的异常时，扎尔娜腹中的孩子已经不存在了。

杨氏这么一闹，扎尔娜怀有身孕的消息，也算是彻底瞒不住了，虽说是喜事，但整个裴府都未见喜色。

反倒是百川院的下人，因为这件事情，又一次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见到旁院的下人，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就怕会被杨氏逮到小辫子，不仅会挨骂，还会被扣月钱。

裴百川也因为杨氏的不知分寸，两人彻底生了嫌隙，每日根本不会歇在主院，日日都在小妾的房间，倒是直接将杨氏气病了。

杨氏一病，整个裴家都安生了不少，扎尔娜也得了几日清闲，每日的安胎药一顿不落，胎像也逐渐稳固。

唐钰儿一直想要将扎尔娜送出府安养，可后者为了府中和睦，始终没有答应。

为了防止之前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唐钰儿特意加强了扎尔娜院子的防守，就连屋子里的吃食都严格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