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行不贰 第6章 06

这是一次愉快的聚餐，大家聊得来，吃得也痛快。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有人一直提醒喻言，江禹行曾经是多么爱贺筱。

当周奇问大家要不要加菜时，喻言说想吃牛蛙。

周奇和张瑞泽俱是一惊，笑望着一脸警惕的江禹行。

他们都知道江禹行跟蛙类动物有仇。

可此时，周奇很想看看江禹行见到蛙类动物的具体反应，笑着说：“喻言妹妹喜欢吃什么尽管点。”

喻言真的点了一份干煸牛蛙，吃得津津有味，笑眯眯地跟江禹行说：“太好吃了，你尝尝？”

江禹行一脸嫌弃地别过头去。今晚他表现得已经算不错的，见到牛蛙上桌没有立马跑掉。

周奇和张瑞泽各自夹了一块牛蛙肉，吃出了一副人间绝味的样子，还不停地劝江禹行吃。

江禹行实在受不了，干哕了一声，站起身来直奔洗手间。

包房里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

下山路上，喻言望着窗外，有些路段的路灯很暗，一边是大山，黑压压地一片，一边是灯火零星的人家。路上没有几辆车，车子跑得快，仿佛山上、身后有很多怪兽在追，他们逃命一般。

“开慢点，又没人追。”

江禹行将速度降了些，瞄了一眼身旁的人：“你是故意的。”

“嗯？”

“牛蛙。”

喻言想起刚刚江禹行见到牛蛙时的狼狈样，捂着嘴笑：“我想吃，他们也想吃，就你不想吃，少数服从多数，公平。我觉得你也可以试着改变一下对牛蛙的态度。”

“不要。以前你可不会拿牛蛙来恶心我。”

“我不是故意恶心你。”不是故意才怪，喻言笑得不坏好意，“以前我会把别人的需求放在很重要位置，甚至高于自己的需求，可现在我觉得没有什么比讨好自己更重要的事。”

“我惹到你了？”

是啊，惹到了。

喻言笑嘻嘻地说：“没有啊，你专门带我来吃美食，我感激还来不及。可能我伺候客户久了，工作中被虐惯了，生活中我就特想对自己好点。”

“想跳槽？”

喻言想了想说：“也许可以去看一下外面更大更广的世界。”

江禹行一怔，不自觉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车身向一侧扭了扭。

“好好开车。”

“你决定了？”

“还没，可能在等待一个时机吧。”

江禹行盯着前方，沉默着。

喻言想了又想，还是很好奇：“别人追我，你怎么把人给打了？你给我说说，是哪一个同学，我认识吗？帅吗？”

“丑。”江禹行语气不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那种丑。”

喻言一愣，转眼哈哈笑起来：“谢谢啊，我成天鹅了。”

她故意把脖子抬了抬：“三三说我的脖子好看，像不像天鹅颈？”

江禹行瞥了一眼，笑了：“跟长颈鹿的脖子差不了多少。”

喻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那人是怎么骂你前女友的？骂得那么难听？竟然到了让你动手打人的地步。”

“没什么。”

“说说嘛。”

“没骂她。”

喻言一愣，指了指自己：“骂的是我？”

江禹行默认了。

“啊，不是说要追我吗，怎么转眼就骂我了？你那个同学是挺不靠谱的。他到底骂我什么了？”

江禹行沉默，一副拒绝回答的样子。

“你跟我说说嘛！”喻言没意识到自己在撒娇，“我应该有知情权。”

江禹行笑着摇头。

喻言不满地噘嘴。不过心里头又有点高兴，江禹行真为她打过架唉！

*

江禹行现在已经想不起那个同学的样子，只记得他的性格有点张扬，而且自以为是、浮夸，所以那时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你不配”。

那同学说了一句：“你都有女朋友了，还盯着喻言不放，你是把她当备胎吗？”

备胎，多难听的词，怎么能把这个词安在喻言身上？

江禹行一听，火气就上来了，一拳头就打在对方的脸上。

后来闹到老师那里，那个人要他赔医药费，他要那个人道歉。最后那人道了歉，他甩了几百钱给那人后掉头走了。

江禹行想了想，那是他唯一一次为女孩打架。

*

江禹行将喻言送到她的小区门口，问：“明天去爬山吗？上山后可以去植物园赏花。”

“我们刚从山上下来。不去，我跟三三约好了去逛街。”

“冉嘉？”

只要江禹行提起冉嘉，喻言就止不住一阵心慌。

“好久没见她了，我还有点事想问她。她现在在家吗？”

“不在。”喻言急忙开门下车，“走了。”

江禹行见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

*

喻言躺在床上看广告创意视频，手机上弹出一条微信提示，是余江航发来的：【睡了？】

【还没，晚上吃多了点，等消化后再睡。】

【躺着消食？】

【嘻嘻，吃饱睡足，这才是周末。】

【心情不错？】

【嗯，我今天整了一个人，看不惯他很久了。】

【？】

【他怕牛蛙，我和另外两个人特意点了牛蛙，当着他的面吃得很起劲，看着他难受我就高兴，他最后没忍住吐了。】

【平时和你聊天，感觉你是一个温柔的女孩，没想到还有这么调皮的一面。】

喻言犹豫着，她跟余江航认识没几天，不过对他却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可能是没把他当相亲对象，在他这里人也自在放松，就想着跟他分享一些事。

【那个人常欺负我，我偶尔也会欺负回去。】

【明白了，外表温柔的你也是有脾气的。】

【谁还没个脾气。你呢，发脾气的时候什么样？】

【有时候心眼比较小，会想方设法让对方不那么好受。】

【明谋多一些还是阴谋多一些？】

【明谋多一些。】

【那是个君子。】

【谢谢！】

【不用，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你会给我一种老朋友的感觉，和你聊天自在舒坦。】

【我的荣幸。】

*

周六下午，喻言跟三三逛街，不到一个小时她便被抛弃，闺蜜见色忘友，跑去跟男朋友约会。

喻言只得一个人瞎逛，接到了江禹行的电话，问她在哪儿逛街，他想见冉嘉一面。

喻言积压了很久的脾气上来了：“冉嘉约会去了，你见不着。你怎么那么想见她？”

江禹行反问：“你说呢？”

喻言刚冒出来的火气又熄灭了：“我怎么知道。提醒你一句，冉嘉是有男朋友的人，人家感情很好。”

江禹行笑了：“我又没想横刀夺爱，我有喜欢的人。”

“谁啊？”

“一个我想珍惜一辈子的人。”

得了，都在计划一辈子的事了，他这是陷得有多深啊！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祝你心想事成。”

“谢谢！你现在......”

喻言迅速挂断电话。好好的周末，又被人搅和了。

烦!

*

喻言走进一家烤肉店，化郁闷为食欲。

店里用餐的人，要么成双成对，要么一家几口，就她孤零零地在角落里吃肉，好心塞。

喻言打电话给喻星宇，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他说他正往她所在的地方赶。

“你和李莉一起？”

“不是，我和禹行哥一起。”

喻言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人能走得这么近。

*

几分钟后，喻言的餐桌前站了一个人，她以为是上菜的服务员，抬头一看，愣住。

江禹行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招手叫服务员加了两副碗筷，回头对喻言笑了笑，又立马拧着眉：“烤糊了。”

喻言回过神来，将烤糊的那块肉放在盘子边上：“你不是和喻星宇吃饭吗？”

“你在这里就一起吃呗，去其它地方还要排队，懒得等。”

服务员将碗筷放在桌上，江禹行道谢，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烤肉塞进嘴里，嚼得香喷喷的。

喻言将生五花肉放进烤盘里烤，说：“你请客。”

“你请。”

“凭什么，我又没邀请你，是你自己跑来的。”

“凭我是喻星宇的情感导师。”

“啥？”喻言愣了愣，“喻星宇跟李莉又吵架了？他为什么不找我，找你？”

“可能男人更懂男人。”

喻言沉默。也许是她对喻星宇带有偏见，很多时候并不能好好说话，一说话就会变味，像在教训人，情况更糟时还会吵架。难怪他不找她。

喻言拿起水壶，给江禹行倒了一杯柠檬水。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后，继续吃肉。

*

喻星宇一进店，喻言仿佛看到他身体在冒烟，一种名为烦躁的毒烟。

喻言没问他怎么回事，给他烤肉、夹肉吃。

吃了几块肉后，喻星宇抬头说：“姐，我想喝酒。”

喻言点点头：“喝吧，少喝点。”

喻星宇又说：“禹行哥，我们一起喝点。”

“好。”江禹行看着喻言，“等一下你开车。”

喻言急了：“我那个车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喻言拿到驾照后第一次开车就撞了树，车差点掉进山沟里。父亲听说后，第一反应不是关心她的身体健康，而是说了一句，幸好是辆不值钱的车。

喻星宇当时还起哄，说姐姐是看车太破，想提前让车报废，这样就有新车好车开。

喻言横了一眼弟弟，明明是他自己嫌车破，还拿她当借口。

父亲指着自己泛旧的外套说，我这件衣服穿了快十年了，比那辆车还旧，可穿着舒服。车跟衣服一样，开起来舒服最重要。

母亲突然说，你（父亲）开过吴悠然她爸的车，说看着气派坐着舒服开着神气，简直不摆了，还说也想换一辆。

母亲当面拆穿父亲，他面子挂不住，说等哪天这车报废了，我买一辆比吴承林更好的车。

喻星宇兴奋不已，推了推喻言，说我们能不能开上新车，全靠你了。

喻言重重地掐了喻星宇的胳膊，咬牙切齿地说，好啊，明天我们找一个坡陡的地方开，往那一飞，车保证报废。

喻星宇揉着自己的胳膊吃痛地说，那人也报废了，划不来。

喻言瞪着那个没心没肺的弟弟，说你也知道旁门左道危险啊，你自己要是有本事，就该自己花钱买好车，也不用打爸爸和那辆车的主意......

“江城路况好，又不是在安隆的小山道上，你就开吧。反正今晚我要喝酒。”

喻言的思绪被唤回来，无奈地望着她的弟弟，欠揍的亲弟弟。

江禹行淡然道：“没事，车子有保险。”

好吧，喻言认了，别人都不怕，她怕什么。

喻星宇一杯接着一杯，东西吃得少，喻言就不时往他碗里夹菜夹肉，叮嘱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江禹行喝得不急，主要在听喻星宇讲话。

喻星宇说李莉她爸妈打算松口了，房产证上可以写上两个人的名字，两人结婚后，她爸妈也会把那15万彩礼给他们。

这是好事，可李莉又在那里哭哭啼啼，说她没有安全感，说她感觉不到喻星宇的爱，说以后不敢去安隆丢人现眼。

反正都是些悲观的丧气话，听得喻星宇烦闷。

喻星宇脸颊发红，一声叹息：“禹行哥，我现在不想结婚了。现在都这么累，更何况婚后。”

江禹行只是点头，适时给些回应，并无劝诫之意。

喻星宇：“我都快不认识李莉了，她甚至还威胁我。”

喻言皱紧眉头，能理解弟弟此时的痛苦，可是她又不知如何劝人，只能陪着他。

喻星宇：“她说她爱我，不能失去我，可是我觉得好窒息。我该怎么办？”

江禹行举起酒杯，轻轻地晃了晃，但是没有喝，问：“如果你和李莉彻底断了关系，你会怎么样？”

喻星宇一脸茫然：“不知道，我没想过那些。”

江禹行：“那你好好想想。”

喻星宇垂头，开始思考那个问题。不过要想寻出一个答案很难，他一杯杯酒下肚，人喝趴下了也没想出个结果。

喻言知道，喻星宇根本没打算分手。

爱情真是折磨人，她姐弟俩都饱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