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暴露的事被拿到了特事办的会议上讨论。
“一味的瞒着根本不是办法。”叶骞突然道。
闻言,于部长看向他,“你有什么想法?”
“一味地瞒着群众让他们不知情,那也意味着他们不会对任何突发事件有所防备和警惕。就像上次那群年轻人假扮的一样,群众不会第一时间逃跑,他们只会认为那是cosplay,甚至还会觉得好奇而选择靠近。所以我认为他们有知情的必要,这件事已经波及到人们的日常生活,随时威胁着他们的生命安全,一味的瞒着只会让他们傻乎乎地送命,死前都不知道逃跑。”叶骞道。
“可这事我们自己都还没研究清楚,就这样轻易放出去的话恐怕会引起群众恐慌。”张乔开口。
“堵不如疏,也不是说立马就让群众知道这事,不要堵得那么死,稍稍泄漏一点消息给他们让他们去猜,不要小看了现代人的心里承受能力,他们自己猜出来的真相指不定怎么兴奋呢。”纪垣南道。
“这事我不能决定,我打个报告上去,等待上面指示。但是在指示下来前,务必将网上的情况扼制住。”于部长道。
“明白!”
“明白!”
网安局的人连夜删评控评引导走向,网上清晰的监控视频也慢慢变得模糊起来。然而这届网友贼精,在加上这段时间捕风捉影传出来的各种黑猫黑兽救人,还有各地派出所神威大发,接二连三地抓到在逃通缉犯。让思想本来就天马行空的这届网友,脑海里顿时就繁衍出了各种想法。
对灵异玄幻类的事件,华国的网友总是有十二万分的精神,他们以比吃流量大瓜都还积极的行动,短时间内就让视频的讨论和转发都过了一万加。
再加上隐隐约约中感觉到的被限流,瞬间让他们更兴奋了,限流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这视频可能是真的!代表着他们可能猜到了某种禁忌!
然而还没等他们兴奋多久,就察觉到了好像,可能,根本没被限流!
他们看着网上到处流传的十分清晰的视频,又看了看群里模糊的被他们围着讨论了许久的视频,心里那点兴奋劲突然就熄灭了个一干二净。
都没被限流,肯定是假的!
麻蛋,谁闲着没事,整这么出视频来逗弄人!
还整得像模像样的!
原本得到命令适当放出点消息的网安部众人,“…………”
网上突然转折的态度,让严阵以待,准备事态一有严重的爆发倾向,就立马出手挽救的网安众人一时有点无从适足。
搞不懂?
他们一脸懵圈地摇了摇头。
真的搞不懂这代网友的脑回路!
网上还在不断地有网友站出来说,自己曾经看见过黑兽拖人的场景。然而在被网友们质问着有没有照片和视频时,却又支支吾吾地说那种情况谁敢拍啊?撒腿就跑还来不及呢!
网友们对此嗤之以鼻,打心里觉得是故意在炒作自己呢。
虽然大部分网友认为是假的,但也有少部分网友认为是真的,并且大半夜地在各自家乡的派出所外面晃悠,准备守株待兔呢。
守株待兔,守不守得着还另说,反倒是因为行为诡异被逮进派出所好好审问了一番。
李圆是个二十六岁的小说作家,一向喜爱写些玄幻和灵异小说的他,在看见网上的灵异视频后就很感兴趣,他根据某些网友的说法大晚上的去到派出所门口转悠,打算看一看能不能等到那个传说中的黑兽。
第一天,第二天都没遇到什么,他倒是也有毅力,并没有放弃,继续每天晚上来等上两三个小时,等待的过程中就会在脑海里构思自己的小说。
冷风呼啸而过,李圆抱紧了怀里的电暖袋,初春的天气温度并没有上升多少,真正要到暖和起来的时候,还是要临近初夏的时候。
正胡思乱想着的他目光突然停滞在一个方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能看见,路的尽头一头犹如黑豹般的黑兽正快速走来。
黑兽的嘴里叼着绳头,在它身后的地上还拖着两个捆得五花大绑的成年男子。
真的有黑兽!?
这是他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就是快跑,可惜他腿脚发软得只能借着身后树的支撑才没倒下去,跑的话更是不可能了。
晏平将两个通缉犯拖拽到派出所门口,才移动瞳孔看向一旁树下站着的人,发现他没用手机拍照和视频后,就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这段时间特事办在各派出所门口都设有埋伏,企图将他抓住,还好他足够小心谨慎,老远就能发现他们设的埋伏。然后改道离开,拖着通缉犯去其它城市的派出所。
晏平走后,僵硬住的李圆才哆嗦着牙齿捂住紧缩的心脏坐在地上,那黑兽太吓人了,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极强的攻击性和压迫感。
也难怪网上那些人说当时只顾着逃了,直面这种猛兽谁还有心情拍照,这又不是动物园里圈养的老虎。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四月清明节这天,春雨在天空中细密地下着,撑着一把黑伞的晏平,正蹲在京都郊外的墓区靠角落的位置烧着纸钱,骨节分明的手指耐心地将一沓纸钱给一张张扯开,再将其放在火堆里烧。
呛鼻的烟火腾升,顺着气流飘在空中的黑色纸灰,乍一看像是一场黑色的雪。
晏平面前的是一座新墓,墓碑上写着晏苑的名字,这是原主的母亲,前几天死在了牢狱里,警局通知他回来接。
他接过骨灰盒后,就在这个墓区买了个墓,将其安葬了。晏平的钱是在云市抓到人贩时奖励的十万,零零散散的用了没剩多少,所以买的墓的位置有点偏僻和狭小,但好在风水不错。
想着他将手里最后一点纸钱丢进火里,拍了拍手站起来,这会他倒是没办法出去旅游了,本就没多少的钱全用在买墓地上了。
雨下得越来越大,眼看着火熄灭了晏平才撑着伞转身准备离开,离开墓区时突然被一个小孩冲上来抱住了大腿。
晏平早就发现了这小孩,不过地上湿滑,他也就没躲开。
“小舅舅,就是这个哥哥在人贩手里救的我。”抱着他腿的小男孩扭头喊道。
晏平顺着他喊的方向看去,就撞见了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顾鸢。
走过来的顾鸢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口罩和帽子,手上撑着一把伞,金属性的伞柄冰冷,衬得他的手指雪白。
微微抬伞看向晏平的顾鸢诧异地眨了眨眼,待他看见自家侄子正牢牢抱着晏平的大腿后,眼里的诧异更甚。
“那次是你救了小景?”他问道。
小雨淅淅沥沥的落在伞面,撑着伞的晏平低头仔细瞧了眼抱着他大腿的小孩,和记忆中的脸对上后,点了点头道,“凑巧。”
顾鸢眼里的情绪有点复杂,这样算起来晏平救了他三次,那次若是顾景出了事的话,当时厌世情节较为严重的他,是绝对没有心力在撑下去的。
认真说起来晏平以前对他做的事,早在第一次被救时就可以抵消了。
他之所以还在纠结,全是因为不知道,该以什么面容去面对这么个在他年少的记忆中,恶劣又无耻的家伙。
顾鸢他八岁的时候发过一场高烧,烧得迷迷糊糊的他,嘴里无意识地嚷着要吃永安路那家莲蓉蛋黄包。他妈心疼他,冒着大雨的去买了,结果回来的路上遇上车祸没救回来。
第二天他烧刚退,就被满眼含着血丝的爸爸冲回来一巴掌扇倒在地。
他害死了他的妈妈,这是他从他爸那里听到的,从此以后他与他爸的关系越来越恶化,连带着大他三岁的姐姐也十分仇视他。
都说儿子像妈,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长得越来越像逝去的妈妈,他爸也越来越不待见他,直到初三时将他彻底赶出了家门。
被赶出去后他的生活费被身为姐姐的顾晶扣了,知道这点的顾鸢没回去告状,好在他学习很好,靠着奖学金也能勉强过活。
一切都挺顺利,直到高二时遇到了晏平,这个恶劣又肆无忌惮的家伙,不止从中作梗将他的保送名额弄掉,几次助学金奖学金都因为他的原因没拿到,害得他只能没日没夜的兼职维持生活费。高考前夕又伙同人将他关在冷冻室里。导致高考当天发了40度的高烧,烧得他头脑昏沉,不出意外的没发挥好。
若没有意外的话他是有把握拿到当年的理科状元的,有了理科状元的奖金后,他也不会在他父亲查出重病,需要高昂医药费时束手无策,最后不得不签了娱乐公司的霸王条款。
可笑的是他父亲最后不是死于重病,他是在病好了后出车祸走的,直到最后他也没得到父亲的一句原谅。他姐是抑郁症跳楼死的,最后一家四口只剩下他一人。
好在他姐最后还给他留下了顾景。
晏平对于他最大的伤害,就是断送了他一直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
高中时的他那般拼命地学习,就是为了考上年幼时,母亲所笑着说他长大一定能考上的那所大学。那是他唯一记得的母亲所期望的东西。所以一直憋着股气,等着拿到那所大学的通知书,才敢去到母亲的坟前看一看。
从另一种方向来说,若是他没有进娱乐圈的话,他也负担不起他父亲后续的治疗费,所以他对晏平的恨意中常夹杂着些许复杂。
当时的恨意,屈辱,不甘,早在一次次被救之下也该抵消了,最重要的是他还救下了顾景。
想着顾鸢郑重地对着晏平鞠了一躬,“谢谢,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尽管说。”
没料到他会给自己鞠躬的晏平惊诧之下没来得及躲开,他拍了拍牢牢抱住自己大腿的小孩示意他松开。
晏平以为顾鸢应是恨极了自己的,毕竟原主断了他一直拼命活着的念头,断了他光明的前途,让他在娱乐圈里挣扎得血迹斑斑。
望向眼前这人眉眼间的疲惫,本打算走回去的晏平道,“现在就有事需要你。”
“你说。”顾鸢弯腰牵过顾景。
“搭我一程吧,没钱打车回去了。”他道。
顾鸢明显愣了愣,随即轻道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