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一支商队正在蜿蜒的山道上行进。
季子春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中打坐。她已经接到了她所需完成的战争任务,要求是随鬼山郡的一支商队前往秦国边界,潜入魏国,切断前线后勤,除此之外对魏国造成的伤害越大越好。
“仙子,前面再翻过一座山,就到韩国了,我们要在此处先歇歇脚。”马车停下,隔着门帘传来商队领队黄沐友的声音,他只知道此行会有一名修为高深的仙人帮助他们通过战火纷飞的边境,其他一概不知。
“好。”季子春应道,虽然在加入商队之前黄沐友就告诉过她此行必然会经过韩国,但为表恭敬还是特意来告诉她一声。
众人在山脚下歇了一晚,无事发生。并不是说沿途没有盗匪,就在前日,还有一伙流寇想要劫持他们,季子春甚至没有露面,坐在马车中用一根枯草茎就洞穿了数个流寇的手臂,惊得这伙流寇惊慌失措,跪拜不止,商队便在他们面前离开了。
次日商队继续行进,日上三竿,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城墙,黄沐友道:“前方便是韩国边境的绵符郡,仙子可以进去随意走走,我们做点生意,要过几日再出发,等在客栈落脚,仙子便可不必顾及我们了。”
商队在这个不大不小的郡内找了一个还不错的云溪客栈,那还是黄沐友拿银子砸出来的,如今战争将起,这等边陲之地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起来,只要有耐心,这点银子很快就能赚回来。
应季子春的要求,给她留的房间在顶楼的角落。安顿好之后,她就悄然离从后窗离开了。
她从未到过韩国,想着先在外面逛逛,接下来几天就都留在客栈修炼,韩国的钱币黄沐友给了她不少,此时一路走一路看,季子春只觉得哪哪都新鲜。
夹在两大国之间,韩国的风土人情和秦国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本地以土属修士为主,因此路上有不少卖大大小小的陶器、泥罐,还有卖弩箭的摊子,这些都是秦国少见的。季子春饶有兴致地逛着,还买了个公鸡模样的小陶器拿在手中把玩,摊主说很多手艺人因为担心交战离开了,不然这里还要更热闹。
看见漂亮姑娘一个人在街上逛着,自然也有不开眼的,一些看到季子春悠然的样子猜到或许是修士,特殊时期不愿惹是生非,还有一些想要上前搭讪,被季子春拿灵气在衣服上划破几道,立马就被吓走了。
她很久不曾这般放松过,只希望能逛得更久些。
“哒哒哒哒哒哒”“站住!”
前方的巷子里窜出一个灰头土脸的家伙,遥遥传来几声呼喊。那人身着华丽,但是看上去脏兮兮的,此刻闷头跑着,季子春躲闪不及,被他撞了个正着。她踉跄着倒退几步,那人却是直接被撞倒,看也不看她一骨碌爬起来:“滚开!”
季子春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走,见他如此嚣张有些生气了,一把拽住他:“你干嘛呢!”
“快松开我!”对方着急起来。
这么耽搁一会儿,后边的人已经追了上来。
季子春看他们身着黑色短打,也没有什么标识,并不像是官府缉拿要犯,更像是私人恩怨,她拽着那人直接问:“你们追他做什么?”
“姑娘,还请把他交给我们。”三人避而不答,只是客气地说。
那人刚才一直没法挣脱已经心如死灰,没想到此事还能有转机,立刻又精神地跪下磕头:“姑娘……不,仙子,千万不要把我交给他们!他们、他们……”说到原因,他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什么。
季子春大概明白了,她也无心介入,将人拉过去:“你们带走吧。”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为首之人对季子春抱拳,又转过去和另外两人嘀咕了几句,顾忌季子春在旁,他们用的是方言。
“你们……莫非是秦国人?”季子春越听越是耳熟,忍不住问。
没想到他们反而紧张起来,匆匆道谢就带着人走了。
季子春摇摇头继续沿着街慢慢走。绵符郡果然人心惶惶,士兵多抽调去了前线,发生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骚乱也没有卫兵来追查什么,她漫无目的地想着,感到饿了就找个小吃摊坐下吃点,吃饱了又继续逛。
过了一会儿,先前离开的三人匆匆跑来寻找什么,看见季子春赶紧追上来:“姑娘!”
“?”季子春疑惑地看着他们。
那为首之人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可是秦国人?如果是,还请跟我们一块回去见见大人。”
“我为何……”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季子春有些好奇,几个秦人的所谓“大人”究竟是谁,而且她自认若是见势不妙应该也能逃脱,结丹后期的修为虽然不是傲视群雄,放在一个边陲地方却也足够自保了。
“可以啊,那你们带路吧。”
三人果然带路,领着她到了一座隐蔽处的宅子。季子春不敢大意,手搭在剑柄,灵气运转,跟在他们身后踏入门中。
结果里面有不少人正在忙碌,一个穿着深紫色交领长袍的青年坐在主位上看着一卷竹简,与侍立一旁的下属说着什么。
季子春辨认片刻,惊喜道:“陈留,陈道友!”
陈留倏地抬起头:“季道友,果然是你。”
屋中顿时安静了,陈留连忙起身:“季道友随我来这边一叙,其他人继续吧。”
走进里屋,季子春没等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陈道友,你怎么在这?”
他倒了两杯茶,示意季子春坐,不急不慢地说:“我和道友其实差不多,都是来执行战争任务的。”
原来,陈留当年选择先留在稷下学宫,回绝了摘星阁的邀请,对军方说的则是日后再来效力,从而要到一封推荐信。他所想要的远远不止高深的修为,他要真正进入朝堂之上,因此在稷下学宫继续修炼一段时间之后,分析认为战争将起,就凭着推荐信加入了最靠近南边,多国交界的镇南军,甘愿从马前卒做起。
战争开始之后他已经是小队长,可以领一支小队,此时正在韩国执行他们的任务,先揪出绵符郡中叛变的眼线,季子春撞见的正是其中一个趁乱逃脱的。
陈留问了季子春的打算,季子春想了想道:“其实我的任务不着急,倒是可以先留下来帮帮你,而且摘星阁比之军中更宽松些,我虽领的是切断前线补给,帮助你也可以算我完成了部分任务。”
陈留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等晚上我便带你去见见熟人,现在还要先麻烦你帮我的人去抓另一处眼线。”
“没问题。”季子春欣然同意。
有陈留的周密安排,她只需跟着执行任务的几人,帮他们抓住露出破绽后想要逃跑的家伙,轻松的很,而陈留因为需要坐镇指挥,空有一身结丹中期修为发挥不了,此刻有季子春帮忙,他完成任务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等到晚上,陈留果然神神秘秘地带她出门去找人了。绵符郡房屋错落,他离开宅子拐进小巷,七拐八拐的,季子春已经走得头晕脑胀,问:“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从屋顶走?”
陈留回头笑道:“我在军中一直都不怎么展现修为,时间一长,就有些忘了,抱歉啊季道友。”
季子春连连摆手,暗自佩服陈留。
“就快到了。”他指了指一个方向,季子春反正也搞不懂东南西北,跟着胡乱点头。
又钻进一个小巷,出来之后来到一座稍小些的宅院前,陈留颇有规律地拍了三下门环,过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开门:“今天来的挺早啊!”
门后探出一个红色的脑袋,正是五年未见的钱大少。
“小春!”钱卦一一眼就看到站在陈留身后的季子春,惊喜地叫了出来,“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坐!”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宅院,季子春看中间的主屋灯火通明,正好奇呢,钱卦一就把他们领到偏房:“来,你们先坐,我去把他叫来。”
他?季子春歪着头想,竟然还有一个,莫非是这间宅子的主人?再一看陈留,陈留只是笑着不说话。
片刻,季子春老远就听到一个人说:“卖什么关子啊钱大少,几步路而已,这么神秘。”
来人被钱卦一推搡着进了屋,看见季子春也是一喜:“子春!你怎么在这?陈兄带你来的吗?”
四人重新坐下时,陈留已经给他们都倒了茶,丰子柳和钱卦一一边喝茶,一边将各自的经历说了出来。
原来自小比之后,丰子柳因修炼的功法很受永阳郡郡守重视,虽然排名不在前十,但依旧被破格选入永阳郡摘星阁,战争开始前就时常随军出行磨练自身,之后碰到了同样在军中锻炼的陈留,对他更为敬佩,丰子柳索性申请调到陈留所在的队伍,也领了一支小队参与了战争。
至于钱卦一,据他所说自己是岁数到了被家里召回去勒令学会控水术,之后没多久战争开始,母亲青梦的身体越发不好,他更想要拜师太清门,询问有没有破解修炼卜卦之术到一定程度就身体不好的办法。
他从齐国途径赵国到了韩国,几次三番因为一点小事不能离开,前行困难,索性给自己算了一卦,说是留在此处更好,他逗留一阵,竟然还摆了个摊算命,生意兴隆。
“当时有个家伙来找我卜卦,你猜是谁?”钱卦一讲的眉飞色舞。
季子春扫了三人一眼,见丰子柳神色不太自然,就知道了答案,毕竟丰子柳当年一直对卜卦之术嗤之以鼻,没想到竟然还会找钱卦一去算卦,这下可是被捏住了把柄。
“别瞎说,不过是顺路罢了。”丰子柳被逼急了反驳道。
“哈哈哈哈!”钱卦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当时我给他算完,一抬头,熟人啊!也没要他卦钱,所以他现在得包我吃住。”
众人都笑起来。
谈及四人的战争任务,钱卦一神神秘秘地说:“其实关于这次交战,我知道点内幕。”
“钱大少不愧是钱大少,竟然还手握内部消息。”陈留现在也与他厮混熟了,开玩笑道。
钱卦一作为青龙一族所说的内幕,其实是魏国几年前突然开始封锁王都一切消息,之后突然王都安邑郡就有了春的迹象,然后慢慢扩大,这是有目共睹,无法封锁的。钱卦一曾与三个哥哥听父亲含含糊糊地说起过,魏国有此变化很有可能是因为找到了某个人。
“但这是无法确定的事情,再加上魏国底蕴深厚,没人有办法直接闯进皇宫,所以此次三大国混战其他几方势力没有插手也是想让楚秦逼一把,坐虎观山斗。”他说。
屋中安静下来。
“该叫你钱四少了。”丰子柳突然来了一句。
“喂!”
这俩又开始你控水、我耍匕首地在桌上你来我往,季子春笑起来,五年时间,并没有改变什么。
看他俩和好需要一段时间,季子春正好把自己一直迷惑的事情问了问陈留:“你知道赵师兄后来去哪了吗?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没有人招揽呢?那他现在在干嘛呢?”
“本来这件事情我也是打算告诉你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陈留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其实,他是皇子。”
“皇子?”季子春重复了一遍,一堆疑问涌到嘴边。
“没错,我当时就是因为看到炎阳书院这么多人,只有他头顶有龙气才去邀请他的。”那边钱卦一停下手说道,丰子柳在一旁镇定的样子,看来也知道了。
季子春回忆了一下,终于慢慢有些明白这一切:“所以他当初说能处理邱道川也是因为这个吗!”
“不光如此,我听说他现在已经是太子了。”陈留道。
“太……太子!”季子春不由自主提高声音,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赵诚不过是化名,他的本名叫嬴成言,历代王室子弟都会进入炎阳书院学习历练,在那里逐步结交、掌握更多人脉……”陈留娓娓道来。
“难怪他说他没有收到招揽,也不参与第三场比试,”季子春若有所思,“可是,陈师兄,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陈留脸上不知是苦笑还是什么:“因为他来招揽过我。”
“那不是好事吗?”
“或许吧,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无论如何,我目前还是脚踏实地一些更好。”陈留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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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