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檐解着衣带,面色凝重。他的殿下还是会怕。
他只是没有收住,泄出了那一点点妄想,她就下意识察觉到了。
顾檐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的殿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敏感又脆弱。
他根本不可能再在这件事情上能有什么办法。
已经毫无转圜的余地了。
他在心里轻叹,接受着自作自受的后果。
燕夏月也没心情看话本了,她踢踏着鞋子把话本放了回去,又坐到床上。
她在想顾檐。
在她抬头看顾檐的时候,他的表情很不对劲。
有点像那天晚上。
顾檐是真的很会装。在床上也会装。
他在床上从来都是温柔的,又温柔又体贴,几乎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虽然她害羞,基本不怎么说话。
但她受不住的时候,因为蚊子哼哼一样的“不要了”,他也会停下。
她出嫁的时候母妃已经不在了,皇祖母给她指派了嬷嬷讲那夫妻之事,讲的并不详细,她也听的懵懂,并不怎么明白。
顾檐知道她害羞,所以更是体贴她,他们夜间几乎没有点灯的时候。
这样的日子久了,她自然以为他那装出来的样子,他们那样的夫妻生活才是正常的。
这导致了他那晚不甚清醒、微微有些强迫的、她怎么喊他都不停的一次,让她恐惧害怕到了极点。
她那时觉得他简直就是畜生。
甚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能看到他。
一看到他,她就下意识想起那无法挣脱的一晚,他的手掌是那样有力,一只手就能按住她的两只手腕。
她受不住,哭着对他求饶,他不说话,动作却更狠了,让她以为他想就这么把她弄死在身下。
到了最后,她哭也哭不出来,只能无声的掉着眼泪,那眼泪还没流下去,就都被他吻掉。
她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吻。
不是从前他们那简单的两唇相贴,而是那样不分彼此,他太用力,让她觉得他其实是想把自己拆吃入腹,最好融进他的血肉里,分也分不出来。
她被他按着,想要跑掉,却又被他抱回来。
那个晚上是她前面二十多年来过的最为浑噩的夜晚。
无法挣脱的控制让她不敢再回想。
在他清醒过来想要道歉认罚的时候,她已经在心里怕他怕到了极点。
他也知道自己过分,看出了她的恐惧后,不再纠缠她。
他开始早出晚归,她一个月都鲜少能见到他一次。
毫无疑问,他的做法大大缓和了她的情绪。
她缓了过来,也就不怎么怕他,少有的见到他的时候就又开始提和离。
在快成功和离的时候,她其实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离了。
恨他么?
好像也不怎么恨。
真的就怕到那个地步吗?
好像也没有。
但在自己又一次见到他,下意识提出和离,而他涩着声音答应的时候,她的心空了一瞬。
燕夏月从来都是要强的,她按下那仓惶的情绪,冷静的叫萍萍取来了写好的和离书。
她看着顾檐一笔一顿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其实心里已经茫茫然,脑子里也乱糟糟的,好像塞满了东西,又好像空空如也,叫她什么也想不了。
她是天家嫁出去的女儿,顾檐也并没有在她燕家的玉牌上,他们去了京兆尹,很快的做了公证,算是昭告天下他们解除了婚姻关系。
她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不知道顾檐是什么一副情况。
她当时告诉自己,她并不想知道顾檐是什么表情,什么样子。
在她渐渐的开始想念顾檐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后悔。
为什么那天她没有回头看一看他呢。
也许他还爱她啊。
燕夏月在又一次这样想着,后悔着没能再看一眼他爱她的样子的时候,她的妹妹燕雪青来看她了。
他们都说她最近好像不大好,有太医过来给她诊脉,最后说什么“郁结于心”、“心病还须心药医”,只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让萍萍看着熬。
燕雪青是不会安慰人的,她干巴巴的说了几句“要想开”、“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就又开始跑偏,琐碎的说着自己刚刚会走的孩子,说着于也最近事多,常常忙到半夜,都顾不上她了。
燕夏月一直是个好姐姐,因此妹妹们受了委屈,也都会想与她说一说。
燕雪青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叭叭叭的说着,她说她最近睡不好,晚上格外想于也。
燕夏月习惯性的安慰她,她说于大人毕竟官大,事情多很正常,让燕雪青体谅体谅于也。
燕雪青再不着调,房中事还是不好意思说的,只道她明白,心里明白,身体上一时间接受不了而已。
燕夏月当时很迷茫,什么叫“身体上接受不了”?
燕雪青的话题一开了这个口,走向也不对了,原本的顾忌也被渐渐抛开。
她不敢问燕夏月与顾檐之间的事,只拿自己和于也举例子。
燕夏月听着妹妹含羞又依赖的话,心里像是有惊雷乍起。
直到燕雪青走了很久,久到天都黑了,她看着满天繁星,自嘲的笑着。
她还让燕雪青体谅于也,她有资格说出来这一句么?
她从来没体谅过顾檐啊。
她那时才知道,原来男人于**一事上,从来没有什么“说停就停”。
他们原来本来就像豺狼一样,掠夺与征伐是他们天生就会的。
平日里再温柔端方的君子,到了床上,也总会有面目狰狞的时候。
她已经不再害怕那一晚,只是燕雪青无意的一个话题,让她连最重要的一块自我洗脑“我没有错”的遮羞布也被拿掉。
她就是有错。
顾檐从来没有对不起她。
那一晚他的确是失控了,只是他后来的弥补与歉疚,早就能够抹平过错了。
燕夏月听着净室的动静,摸出来一块手帕擦了擦眼睛。
倘若被他看到她眼眶红了,恐怕又要多想。
燕夏月想着他说那句“没事”时候的表情语气神态,又想哭。
他绝对是又想到那一晚上去了。
是觉得她害怕了是么?
又在后悔他那晚喝多了酒把她劫走强迫她了是么?
他总是要把他们之间分不清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的。
燕夏月听到净室门响,忙把头发拨到脸侧,背对着那一方。
顾檐出来,见到他的殿下垂头坐在梳妆台前,语气温柔了些:“殿下?”
燕夏月尽力正常的应了声,很快的进了净室。
顾檐微微勾起的唇角僵住。
他的殿下于情爱一事上,向来是不大通的,即便刚刚她下意识的露出了警惕的意味,可他知道,她并不清楚他是怎么了。
她不该是刚才那个反应。
像是知道他动了龌龊的心思,并为此感到恐惧一样。
这不对。
顾檐坐在床边,眼眸沉沉的看着净室的方向。
萍萍在晚间他们二人一间房的时候,是不进来的。
顾檐想着燕夏月晚膳没用多少,走到门口去吩咐萍萍端些小点过来。
燕夏月整个人埋在水里,她看着那边摆着的自己的里衣,心里纠结。
今晚到底要不要与顾檐再近一步。
哪怕只是一个轻吻,也能让他知道她是愿意与他亲近的吧。
什么时候落下这一个轻吻呢?
好像什么时候都不太对。
要不在睡前吻他一下?
就像他晚上以为她睡着了轻轻吻她一样?
可以的吧?
到时候亲完就闭眼,假装自己是梦游。
反正顾檐就算知道她是装的,也不会拆穿她。
燕夏月心里做了决定,很快的擦着身子出来换上了兜衣与里衣。
今天萍萍给她拿的是水红色的啊。
她还有这个颜色的兜衣么?
燕夏月记不太清,心里想着,手上已经把里衣系带给系好了。
她在门前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吸了口气推开门。
卧房里什么人也没有。
她的驸马呢?????
燕夏月高声喊道:“萍萍?”
萍萍应声推门,燕夏月坐在桌前:“顾檐呢??”
萍萍听她语气便觉得有些不好,她小心的道:“驸马刚刚出去了。”
燕夏月有些生气:“他干嘛去了?”
萍萍摇头:“驸马没说,只是看方向,好像是练武场。”
燕夏月忍不住冷哼一声:“把他给我叫回来,告诉他如果今晚不回来,以后也别想再进玉园的门!”
这话说的重,萍萍分不清是气话还是真的,忙给小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去找人。
燕夏月生着气,看见桌子上有碟小点心,忍不住伸手捏了块吃着。
她好像还没吩咐萍萍做夜宵?
萍萍自己倒是解释了:“您出来之前,驸马让奴婢端碟点心进来,随后就出去了。”
哼,算他体贴,知道她晚膳没用多少,这会子肯定会让人送点心来。
她吃的少,又细嚼慢咽,心里还装着事,才吃到第三块,顾檐就回来了。
燕夏月撇了撇嘴:“都沐浴过了为什么还要去练武场?”
她说完,漱了口,坐在床边,眼神坚决:“洗澡去,不许带着汗过来。”
顾檐没有看她,听话的又去了净室。
萍萍把离床远的灯都灭了,只余两盏灯闪烁着光芒。
顾檐出来时,燕夏月还坐在床边,没有动过。
他低声道:“殿下可是有心事?”
这么晚还不睡,燕夏月一般是不会熬夜的。
燕夏月见他问话,谨慎的点了头。
顾檐慢慢的走到床边,单膝跪在燕夏月面前:“可否说与我听?”
燕夏月俯身,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
顾檐的呼吸下意识停住,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殿下侧过脸,在他脸侧留下一个温热的吻。
明明是极轻的。
顾檐心里却被这一个吻占据,他看着燕夏月,说不出话来。
燕夏月又伸手拉住顾檐的手,微微用力,他就站了起来。
顾檐看着昏黄烛光下温柔的她的脸,有些恍惚。
他是在梦中么?
他的殿下竟然这样亲近他?
燕夏月往里退,把他拉的坐在了床上,她看着顾檐呆呆愣愣的模样,笑也笑不出来。
他这些年,太苦了。
以至于如今她只给了这么一点点甜头,他就这副样子。
燕夏月放开他,躺了下来,她枕着软枕,侧身撑着胳膊看他:“你还睡不睡了?”
顾檐这才脱掉鞋上来,学着燕夏月往日的平躺姿势,双手交叠放在腹上,被子也掖的严严实实。
燕夏月见他这样,更是心疼他,她原本就是侧着身子,此刻直接贴在顾檐身上。
她伸出胳膊,搭在了他的腰间。
顾檐的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他不明白他的殿下今天是怎么了,动也不敢动。
燕夏月又把头靠在他的胳膊旁,闭上眼睛,她今日相较于以往而言,睡的晚了许多,因此很快的就坠入梦乡。
顾檐听着她平稳清浅的呼吸声,这才低眸看她。
她柔滑的青丝蹭在他的胳膊上,凉凉的,脸也贴着,温软的。
只要顾檐此刻翻身,他就能将她全部的揽入怀里。
他把胳膊抽出来,拨开她的秀发,搂住了她。
他现在不想想别的,只想拥她入怀。
他可以做到的,为什么要干熬着。
作者:(痛心疾首)顾檐你到底行不行啊!
顾檐:?
月儿:(? ???ω???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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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