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台行 第17章 坠落

“抱歉啦，贾宫主。”沈天成为他倒了杯水。

贾墨渊静心调息，没接。

沈天成一笑，将茶杯放回原处，很有耐心地等候贾墨渊休整。

半盏茶工夫后，他再次发起攻势。

这回是以指代剑，使出了元天剑法。

贾墨渊感觉四面八方涌来凌厉剑气，密不透风，势如潮水，几欲将自己戳穿碾碎。

他避无可避，进无可进，袍袖扬起，比了个剑势——太玄剑法的起手式玄行无穷。

真气自丹田绵绵而起，一路而上，至风府凝聚，而后流向其他穴道。

沈天成的剑气重重包围过来时，贾墨渊也正好将真气引至指尖。

剑气划出时，他旋即变招，使出的是太玄剑法中的五色淳光，指尖连点数下，每一下都正好点在沈天成以真气铸就的剑网节点。

刹那之间，光芒四射，烟笼霞聚，星光璀璨。

剑招被破，沈天成显然有些意外，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浓郁的兴味。

他立时化指为掌，身形飘忽，从不同方向印向贾墨渊，连出了三掌。

这三掌如山呼海啸，凌空倾泻，气势磅礴，相比之下，之前的一掌一剑仿若儿戏，直至此刻方才露出狰狞面目。

三掌攻击，三个方向。

而贾墨渊只是一个后辈小生，且是刚中过迷香的后辈小生，如何抵挡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贾墨渊急速后退。

然而沈天成的掌力如影随形跟了过来。

在这铺天盖地的压迫下，贾墨渊的内心却越发平静。

这些年来，师父对他不疾不徐的耐心教导、师叔对他亲昵温柔的疼爱呵护，造就了他充盈宽广的内心世界。

而燕台公的武功心法皆是教人平和，于平和空灵中获取无限生机。

巨浪滔天后必有月华无垠、水天一色。

风雪肆虐后必有春深草绿、繁花似锦。

贾墨渊的武学天资极高，自幼练剑，少年时便已突破剑招形迹，入“剑气”之境，后又得梅寒星传《燕海经》，将卷中真气凝练之法与剑气结合，使得自己在剑法之路上提升迅速，若无意外，领悟“剑意”亦不久矣。

沈天成见贾墨渊在自己的凌厉攻击下非但未曾倒地，反而激发出隐藏的潜力来，实在有些意外。

意外的同时，他又越发兴奋。

他时不时逼迫贾墨渊与自己过招，无非是因为对方身负燕海经真气，希望从中获得启发，有助于推进自己的武学研究。

此时，他一指点向贾墨渊的眉心。

贾墨渊未曾后退半步，而是抬手相迎，摊开的手掌挡住了对方袭来的手指。

瞬时间，金石碰撞，火花交织。贾墨渊只觉耳边轰鸣，旋即口鼻出血，整个身体迅疾向后飞去，砰地撞上墙壁，再重重坠地。

而那堵墙轰然倒塌，粉尘四溅。

沈天成弯腰试了下贾墨渊的鼻息，又探了他的脉搏，随即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贾墨渊面色惨白，连嘴唇都没了半丝血色，仿佛随时都会失去生命。

不过，沈天成知道，对方已无生命危险。

《燕海经》的确厉害，不仅能让贾墨渊在极度弱势的情况下与一代宗师抗衡，还能在遭遇绝杀攻击时护住心脉，免于性命之忧。

沈天成往贾墨渊衣襟里塞了一瓶元天宗特制的元天冷玉丸，还潇洒地留字说以本宗珍贵的救命丸赠予贾宫主作为补偿，又将一袋银钱抛给闻声赶来战战兢兢缩在门口的掌柜，说是作为对客栈所损财物的赔偿。

午夜的信州城月色皎洁，梅寒枫率一众影卫飞掠而行，穿过寂静的街道与胡同，起落间很快回到客栈。

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休息半宿，然而，通明的烛火与喧嚣的人声却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客栈有事发生。

梅寒枫飞速上楼赶往贾墨渊的房间，想着去问个究竟，拐上楼梯才发觉，最喧嚣之处正是那间房。

渊儿！

心头刚划过这呼唤，人已来到门口。

拨开掌柜、小二和围观的房客，他看见他的渊儿面如白纸仰躺在床榻之上，榻前是跪地不起的紫影和赤影。

胸腔砰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四溅，犹如万箭穿心，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