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四枚钉转瞬没入体内,四道肉眼可见的银白流光随之打进白肆身体,鲜血源源不断地从那几个窟窿里汩汩流出。白肆只觉那四处穴位周围的血管全都冻住了,冷得他直打寒颤。
紧接着便是第五,第六,第七……
脚踝,膝盖,肩胛……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几乎每一枚钉刺下,都伴随着一声血肉绽裂的异响,白肆身体不住地剧烈颤抖着,一双眼睛瞪圆到了极致,却很有骨气地不肯发出哪怕一声呻吟,只在心里默念,师尊,师兄,师姐。
顾临渊动作不疾不徐,中间有枚锁魂钉几乎是擦着心脏刺进去的,飞溅的鲜血糊湿白肆眼睫。恍惚之间,泠玉仙君的极轻声的叹息传进他耳朵里,伴随着一阵杯碟咕噜噜滚落的声音。
何青棠不忍再直视此刻白肆的惨状,手脚冰凉发抖,一不小心就碰翻了满桌金盏银碟。
“师姐……”白肆眼底泪光闪烁,却又在瞧清何青棠苍白发青的脸色后生生将眼泪压了下去,憋得眼眶赤红。
一开始令人头皮发麻的剧痛,浑身骨头都被敲碎又重新拼在一起的痛。要是能两眼一翻晕过去倒还好,可是不行,他必须清醒着捱过这九十六锁魂钉封印妖骨的重刑。
他想用最惨烈的声音哭嚎,痛得想满地打滚,可是另一道声音压制住了他。他不能老是给师尊师兄和师姐添堵,至少,不能让他们为自己操心了。
九十六道锁魂钉后,泠玉仙君依旧是风光霁月的敛云峰主,凌止继续做他风光无限的泠玉首徒,何青棠仍是青龙殿的掌上明珠。
前途无量,光芒万丈,不沾一点脏,只是,这些都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管什么天妖不天妖,他只想做师尊的弟子,凌止何青棠的师弟,每天晨起而做,日落而息,游历四海八荒斩奸除邪,过好自己简单充实的小日子,而已。
迎上师尊担忧的目光,白肆惨白的脸颊浮出一点虚弱的笑意。
凌止站在泠玉仙君身边,目光冰冷冷地看着白肆,顾临渊每落一钉,他的心就雀跃一分。
整个敛云峰,除去一个碍眼的何青棠,他最最讨厌的就是白肆。
虽然他们两个修为半斤八两,但何青棠投了个好胎,有个好爹,生在青龙殿,鸡犬都能升天,凌止只能认。
可是白肆什么都没有,却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夺走师尊的关心,最好的丹药,最趁手的贴身佩剑,最舒适的房间……什么都是他的,他只是一只野妖,八年前就该烂死进远人关里,成为众多孤魂野鬼中的一员。
但他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何青棠已经走了,白肆若再毁了,留在泠玉仙君眼里的,不就只有自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