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渐涨, 容虞的肚子显怀便越发厉害,以往盈盈一握的细腰如今隆起了一圈,张岑斐总是把各种名贵的药材还有补身体的食物不要钱似的往宫里送。
前四个月容虞一吃东西就想吐, 后来孕吐反应稍微好了一些, 但是随之而来的水肿,嗜睡, 郁燥, 等一系列的问题。
容虞吃的好, 每日又有太医随时候着, 所以到目前为止,这一胎还算安稳,但是她身子虚,每日上好的补品养着却仍旧不见胖多少,沈映不知道从哪学来一手按摩的好手法, 每天睡觉之前都会帮容虞按按腿。
“你没有什么想吃的?”
容虞摇摇头, 说:“没有。”
沈映抱着了容虞,让她的下巴轻轻的放在自己肩头, 声音有些郁闷:“我听闻别家夫人有身孕总是会想吃这个或者那个, 我怎么觉得你都没有要求呢?”
容虞每天送什么吃什么,她也没有跟沈映要求过什么,甚至起初听闻的妇人怀孕心情会变得很差在容虞这里好像也没有体现,一天两天还好, 总是这样就不由得让人担心起来:
“你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心里不舒服也要跟我说, 我这些日子太忙了,可能会有很多顾及不到的地方,你如果觉得不好的, 一定要告诉我。”
容虞摇头,用脸颊蹭了蹭沈映的下巴,道:“真的没什么,我没什么想吃的,你都不知道每天送过来的东西有多少,我都吃够了。”
容虞知道沈映才刚刚登基政务繁忙,但他还是会每天中午抽出时间来陪她用膳,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她想了想,又道:“你每天太忙了,不要把事情都堆在一起做,往后拖一拖也没关系的,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她摸了摸沈映的眼睛,道:“你有没有发现的眼睛下面黑了一片,皮肤也没有好了,都没有以前好看了。”
沈映任容虞摸着,无奈的望着容虞,配合着道:“那我以后注意一些,要不然再去找太医开个养颜的方子来?”
容虞道:“算了算了,你现在是皇上了,去找太医开这个会被笑话的,我也不嫌弃你。”
沈映登基之后还是会习惯在容虞面前自称我而不是朕,他对容虞的好总是如同春雨一般细润无声,悄无声息就渗透在了生活的各个方面,他做的事情他从来不会说出来,但是让人觉得很舒服,也容易让人沉溺进去。
“唔…那可真是我的福气。”
容虞弯着唇笑了笑,然后把沈映推倒在榻上,道:“好了,你别说话了,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睡一会吧,一会你还要去看奏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跟我说话上。”
沈映这会困的要睁不开眼来,但是还是道:“跟你说话不是浪费时间。”
他闭上眼睛之后,容虞抬手示意一旁的宫女把纱帘拉上,遮住了外面透进来的日光,然后轻轻的躺在沈映旁边,听见旁边的男人没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明明困的都成这样了,居然还强撑着和她说了这么半天的话。
她不敢太过认真的去注视沈映的脸,因为沈映睡眠很浅,她那样毫无保留的注视说不定就给沈映看醒了。
容虞因为怀孕也变得有些嗜睡,她也跟着沈映睡着了,但是当她醒过来的时候,榻上就只有她一个人了,身上被盖了条薄薄的毯子,应当是沈映怕她着凉临走时给她盖的。
几乎每天都这样,容虞已经习惯了。
她坐起身来,溪南过来给容虞穿鞋,容虞问:“他走多久了?”
溪南道:“回娘娘,皇上一个时辰之前就走了,临走时还叫奴婢们不要打扰到您休息。”
容虞嗯了一声便没在说什么。
没过一会,丫鬟端来了份参汤,道:“娘娘,这是配着国公大人送过来的临南山上的人参熬出来鸡汤,你尝尝吧。”
“奴婢听说这是国公大人花重金寻的,好像是六百年的人参,于补身体有奇效。”
容虞接过来尝了一口,有鸡汤的鲜却一点也不油腻,她喝完以后问:“还有吗?”
宫女以为容虞还要,便乐呵呵的答:“还有的,娘娘稍等,奴婢这就给您端过来。”
容虞道:“剩下的端给沈…皇上吧。”她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是,娘娘。”
容虞带着溪北去了宣和殿,去的路上恰巧碰见了脚步匆忙的李天纵。
李天纵一看见容虞脑门上的汗便刷刷的往外冒,他和容虞的交集其实并不多,但是李天纵到现在还记得他第一回见容虞的场景。
那时候他可是想……
真是好绝望,谁能想到容虞最后能当皇后呢,要是早知道,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对容虞起色心啊。
依着沈映对容虞重视程度,容虞随便在沈映旁边说两句,他这辈子就仕途无望了,越想李天纵便越觉得自己要完。
但是现在见都见了,总不能当视而不见:“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容虞停下脚步,道:“起来吧。”
李天纵头埋的低低的,退到一旁,正打算说一句要是没事他就先告退了,谁料容虞道:“李大人。”
李天纵:“……娘娘有何吩咐?”
容虞像是没看见他的紧张,道:“大人来找皇上有什么事?”
李天纵情不自禁露出个讨好的笑,道:“其,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同皇上汇报一下如今都察院的状况……娘娘这是要去找皇上吗?”
容虞嗯了一声,接着又道:“本宫只是随口问问,毕竟本宫同大人也称得上旧识,大人瞧着比以往圆润了些,想必是过的还不错。”
李天纵总觉得容虞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什么,心里更慌张了,面上却只能配合着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尴尬道:“年纪到了,年纪到了。”
容虞瞧着李天纵这样局促的神态觉得有些好笑,她也没有想怎么难为他,方才也就是逗逗他。
她其实并不算一个记仇的人,李天纵曾经轻浮过她却没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后来搞垮宋家也有李天纵的手笔,她一直都没把当初那些事放在心上。
同别人对她说的和做的,李天纵那属实算不了什么。
但她没想到,她才刚进宣和殿,就又碰见了另一个不待见她的人——陆长宁。
她正怒冲冲的房间里出来,眼睛还红着,就像是才刚刚哭过一样,一抬眼瞧见了还怀着孕的容虞,心里便越发的委屈起来,脱口而出道:“都是因为你!你好烦!你怎么那么烦!”
溪南跟在容虞身后,听闻此言便道:“陆姑娘!”
“你滚开,我又没有跟你说话!”
容虞抿了抿唇,拦住了还想再说什么溪南,然后看着陆长宁,道:“你想说什么。”
溪南知道陆长宁好像不太待见容虞,也知道陆长宁不能随便得罪,这会看见她对容虞不敬心里虽然愤怒却也不能说什么。
陆长宁道:“沈映哥哥为什么要让你这个坏女人做皇后?他还不让我进宫玩,都是因为你!”
面对陆长宁的歇斯底里容虞显得格外的淡定,她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坏女人。”
陆长宁:“你面相就不是个好人,你还害死了苏致姐姐,这个位置是你算计来的,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容虞:“看你面相也不像个好人,蛮横娇纵,莽撞愚蠢,其实你什么都懂,每日装疯卖傻让人觉得你还是个小孩便处处让你,你身上所有宠爱都是你算计来的。”
陆长宁被气的睁大了眼睛:“你乱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你知道什么,我是什么样我自己最清楚,你凭什么胡乱的骂我?”
容虞问:“我是什么样我自己最清楚,你不准别人胡乱骂你,你又为什么胡乱骂别人?”
陆长宁哽了哽,反驳道:“我跟你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陆长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该用什么话反驳容虞。
其实刚才她已经和沈映吵了一架,不只是她的沈映哥哥,还有姑姑,她们都不让她说容虞的不好,她心里其实隐隐有点接受容虞了,毕竟如果姑姑和沈映哥哥都觉得容虞是个好人,那这个女人应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但是她又实在不能就那样轻易的承认自己错了,这样就仿佛她输了一般,她不想这样丢人。
“反正我不会接受你的,我讨厌你!”
容虞道:“你接不接受我讨不讨厌我跟我又没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你的看法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况且我也讨厌你,我们你现在站在我面前,我就觉得好想吐。”
陆长宁被气的眼睛通红,站在容虞面前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她想上手推容虞,在目光触及到容虞隆起的小腹的时候又克制得往后退了几步:“你凭什么讨厌我,你是坏人,我又不是。”
溪南在一旁听的简直颠覆对这个陆姑娘的认知,她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讲理的孩子,换作是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忍不住和这小孩动手了,但是容虞还是冷冷静静的站着,看不出来丝毫生气的样子:
“当初的事情我不想解释了,你以为你讨厌我就能影响到什么吗,不要天真了,回去吧。”
容虞不欲再同她多说什么,迈步就往殿里走,经过陆长宁时又停下脚步,侧头低声道:“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就不怕别人知道吗,如果我有个什么不对,到时候第一怀疑对象就是你,傻孩子。”
陆长宁怒瞪着容虞,两人距离很近,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把容虞推开,不想让她离自己这么近,但是她才刚刚伸手,猛然就有一股大力把她往后推了推,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一抬头就看见沈映挡在容虞面前,面色沉冷的看着她。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解释:“不,不是,我刚才没有想推……”
沈映却并不想听她多说,直接道:“来人,把陆姑娘带回去。”
“不识规矩又试图对皇后动手,实在是败坏门风,带个嬷嬷去教她规矩,禁足半年。”
陆长宁还怔愣着,一听这话人都傻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解释显得有些苍白:
“我没有推她,我刚刚只是…我只是不想让她离我那么近,她怀孕了我怎么可能要去推她!”
随同沈映一起出来的谨欢在一旁配合着道:“陆姑娘,我们方才都看见了,您还是不要狡辩了。”
“谁狡辩了!我根本就没有想要推她你们看见什么了啊?!不是那样!为什么不听我的解释……”
她试图拉住沈映的衣袖,乞求道:“我不要禁足,我没有做为什么要禁足。”
沈映懒得在说什么,挥了挥手,一旁的候着的太监便会意上前,带着陆长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