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全家,夺人功名,是个人都会恨。”尘昔说:“何况做这事的还是自己信任多年的挚友。”
他想在这片桃林下,沈问兰是多么怨恨周赋将自己骗来此处,种下替身蛊。
也难怪,他死后残念能缔造这凶险的魇镜。
“无可奈何的事。”锦钰摇摇头,“趁着月亮还在,我们找找灵佩。”
毕竟按替身蛊出现的位置,这里很有可能有灵佩。
可他们找了一圈,都没有红眼睛。
尘昔看着桃树上的镇纸,说:“锦钰,你说另外半块灵佩会不会已经被人拿走了?比如酒鬼张?”
锦钰:“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也有可能在最后一个下蛊地。”
而无论那种情况,都很麻烦。
这之后,他们又借着月色,翻找了一遍桃树上的镇纸,确确实实没有灵佩的影子。
后来月亮渐渐黯淡,他们身后传来阵阵阴风,除此之外,周围的气味也变了。
尘昔向后看去,正好看到遍地的桃花,那些花的颜色比之以往更艳红了,它们的色泽不像正常花植,倒是像人皮之下的红色肌理。
它们含苞待放着,隐隐可见的花朵内不是什么花芯,而是一些红白相见的事物,其中还夹杂着隐隐的黑。
这东西很容易让他想到人的眼珠。
“锦钰。”
他示意锦钰去看周围的变化。
那些“花苞”只有五片花瓣,但它们像是活物般蠕动,直到悄然绽放。
可如他所想,那花里是没有花芯的,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长在花瓣里的人眼。
那眼睛大概刚从什么人的脸上挖下来,四边还带着血迹和难以掩盖的愤怒。紧接着是一只又一只的眼睛盛开,它们的目光随他们移动而移动。
一副不把他们拉下地狱不罢休的姿态。
锦钰赶忙撑起油纸伞,“快走。”
他们离开桃林后,并没有直接回屋,而是去了就近的一个屋顶上站着。
那些沉睡在黑夜中的眼睛还在绽放,它们一朵接一朵、一串接一串的挂满整桃树。到最后的桃林,已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眼睛,不过那些眼睛本就是血色,若不仔细观察,只会当它们是颜色过于红艳的普通桃花。
可它们是会动的,包裹眼珠的“花瓣”就跟人的眼皮一样,带着它们一眨一眨的。
由近到远,一望无际。
他们刚刚出来时,失误踩坏了几片桃花,此时那些“眼睛”记仇似的,骨碌碌的盯着他们。
不过因为它们受制于桃树,便也没能过来找他们麻烦。
“难怪那些花的颜色红得不对劲,原来都是人的眼睛。”尘昔道:“每天都被这样的东西包围,想想还真是不爽。”
那些红色太多太多,光是一眼就令人毛骨悚然。
锦钰:“可不止包围,看它们的模样,每晚都会盯着我们。”
兴许在他们睡觉时,那些花还妄想把眼睛里的血流到他们的脸上。
这样的事物,难怪碰到了会引来杀身之祸。
但若桃林中的花都是人的眼睛,那被沈家人放在他们房间的桃花岂不也是……
锦钰:“……”
尘昔:“……”
二人默契的想到一块,尘昔半开玩笑的说:“古时候那些因为苦读瞎了眼睛的书生,应该期待这样的眼睛。数量那么多,用都用不完。”
锦钰:“我猜他们不希望,有能能用到它们的一天。”
毕竟被花眼睛缠上的后果,可比瞎眼还痛苦。
很快他又说:“走的时候,我摘了些正常桃树的花瓣,应该够酿两天的酒,明天我们起早去酿酒。”
尘昔:“听你的。”
说罢他们又回了趟最初选定的屋子,此时那里没鬼也没桃花,他们就又心安理得的住进去。
另外,这个山庄收录了不少书籍,还活着的人都亡羊补牢的去看书。尽管那些书大多与诗词无关。
可第二天一早,竟来了个不速之客敲响他们的门。
酒鬼张还如昨晚那般鬼鬼祟祟。
尘昔看了眼便无语道:“他怎么会找上我们?难道他昨天发现我们了?”
“先看看他的目的。”
说着锦钰打开大门,但酒鬼张似乎很害怕什么,看到门打开后,几乎一刻不停的进入屋子,完事又胆战心惊的关上门。
“张公子这是何意?”锦钰问。
“那个……我……我怕隔墙有耳。”酒鬼张说:“我……我来找你们是因为,我知道一点这里的线索。”
尘昔:“你知道线索不留着自己逃出去,反而来找我们?我可不太敢相信你的好心。”
“我……我没有恶意。”酒鬼张说:“这里太危险了,我一个人怕是活不到魇镜出现。”
“所以你这是来找我们合作?”尘昔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从出现起就保持着担小怕事的形象,可他却是他们中知晓骨伞秘密的人。
“是,”酒鬼张回答得很诚恳,“你们和方少舟是唯二赢得比赛的,我看其他那几个人也跟我一样才疏学浅,最后获胜的只怕是你们二人中的一个。”
他指的锦钰和方少舟。
“是又如何?”尘昔嘴上还是不饶人,“你不会是要和我们共享灵佩吧?或者说你已经找到另外半块灵佩了?”
酒鬼张:“没,我可没那能耐,不过我知道一个他们都没发现的地方。”
又是怪异的地方,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锦钰说:
“你想怎么合作?”
酒鬼张捞捞头,“我这个人没啥能力,我就想着能抱你们的大腿,到时候跟着你们混出去也行。至于灵器,我就万万不敢跟你们抢。”
尘昔:“这么说你就想活,无所谓能不能得到灵佩?”
“是。”
酒鬼张依然很诚恳。
尘昔又道:“那位方公子可比我们有能力,万一你两头吃骗我们怎么办?”
提起这个,酒鬼张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他就算了,之前我看到他诓骗路清酒进桃林,要不是路清酒跑得快,早就没命了。”
“我可不敢跟那种狂徒共事。”
一旁的锦钰不做言语,酒鬼张虽然自称没什么能力,可他暴露的手肘上,明显有着常年操持兵器的厚茧,而且他破烂的衣衫下是魁梧的身材。
二者相结合,只能是个练家子。
他问:“你的名字叫做什么?”
别人在魇镜好赖编都编一个假名出来,可这位“酒鬼”却是只透露自己姓张。
“在下张三石。”
察觉到什么的他又改口:“就是三石,老土又简单的名字。”
锦钰没多做言语,“你说的那个地方在那里?”
“后半山的一个凉亭。”
.
张三石所说的地方隐秘又诡异,若在外面他们定然发现不了它,只能走过一条狭长的小道。
当他们前往后半山时,很容易发现藏在半山腰中的凉亭,不过通往那里的路,被满山的尸体拦住了。
张三石说:“就是上面了,但这些尸体活人一上去他们就动,根本没法走。”
“不过我看锦兄道士打扮,想来身手不凡,这里就拜托你了。”
锦钰并没有急着上山,而是往那尸体中放了团灵力,确认不会触发什么后,才说:
“你们在这等我。”
说完他召出抚尘,如在镜外斩鬼那般,干净利落的解决那些尸体。
一旁观望的张三石忍不住称赞,“不愧是那里的当家,身手就是好。”
尘昔看向他。
张三石停止碎碎念,呵呵笑道:“我是说你家哥哥身姿卓越。”
尘昔还是看着他,他都还没说过他和锦钰之间的关系,张三石就认定他们是兄弟。
他有些不爽这份“亲情”,便说:“我和他长得南辕北辙,公子是如何认出我俩是兄弟的?”
有一说一,他和锦钰确实长得不像。
张三石茫然了,莫非情报有误?
他试探着问:“那你们的关系是……”
“夫夫。”尘昔又补充道:“拜过堂洞过房的那种。”
“哦,这样啊……嗯?”
他疑惑的看看尘昔,又惊诧的看向锦钰。
他说青乌掌门怎么闭关半年,原来是和夫君过蜜日去了。
他强咽下震惊,正经的回:“二位天造地设。”
尘昔笑道:“承蒙夸奖。”
果然,世上哪有老实人会在这种事上违心激动,看来这个张三石也不简单。
不过他心思上来了,便借此话头胡编一些他和锦钰的夫夫秘事,听得张三石时而瞪大双眼、时而痛心疾首,时而又是表情复杂的看着锦钰。
所以当锦钰料理完那些尸体回来时,看到的是张三石诡异的附和着尘昔,而尘昔只是若无其事的朝他招手,甜腻腻的说:
“老公辛苦了。”
“锦公子你真是幸得佳夫!”张三石夸张的称赞了一句。
嗯?
锦钰看向尘昔,“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好介绍了下我俩的关系。”说着尘昔得意的向张三石示了个眼神,“是吧?”
张三石:“……”
怎么办,有种被狗男男强行秀恩爱的沧桑感。
锦钰看他的神情,也大概明白尘昔说了些什么,不过他并不反感尘昔的“谣言”,自己的嘴角还因此止不住的上扬。
他说:“那些尸体我已经清理干净了,我俩上去。”
我俩……
张三石:“……”
三人行必有一多余。
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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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桃花坞(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