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者名唤阿里扎,前两日也是沉默寡言,除了爱饮酒些。叶昭彦等人都隐晦的感觉到,他在使者团并没有什么地位,但是不能管人家的职场情况,便不好说什么,自己该有的礼节到了便好。
大理寺已经查出此地并非第一现场,床上血迹很少,不足以致死。
屋里的东西翻乱了些,但是比起一般盗贼那种掘地三尺的程度,屋里情况算好了。统计了丢失的东西,有他的身份金牌子,最近大祁购买的一些东西,少了一部分,很贵的一件不起眼的玉却没有拿走,据其他侍者说,他在大祁买了许多茶饼,倒是不见了。这些东西虽然对凌沙陀很很珍贵,但是大祁但凡有能力进侍者驿馆的贼,到不会不识货到,以为这玉不值钱。还有一些挺本身的东西,还有银子,倒是少了不少。
她们猜测是凌沙陀人自己干的,为的就是继续挑起纷争,但是没有证据。
宣布这个结果,那右副使并不服,右副使与哈克丽的关系,前一日叶昭彦等人都看出来了,她们更亲密,反而孤立这阿里扎。
右副使是个魁梧女子,皮肤黝黑,感觉充满野性与力量感,眼神锐利且坚定,脸上身上皆有伤痕,身上的服装,总是搭着兽皮,仿佛是来自远古的战士。脚上穿着皮靴,底子也是厚皮底。她黑色的头发带着自然卷,略显凌乱但是很有特色。虽然如常孔武有力,又替哈克丽各种出头,但是看得出来,并不是很莽无脑的人,相反,每一句都经过深思熟虑般。
大理寺在此气势下,只得撤回对凌沙陀人是凶手都怀疑。
叶昭彦深感大姨她们的不易,这样一个副使,气势就如此磅礴,还智勇双全,勇于出头,打仗一定很不容易。
大理寺继续在驿馆找,可能有血迹的第一现场,听说叶昭璃她们也全城戒备,各处探察。
叶昭彦等人陪同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以及寺丞、主簿等,在凶案院子里的另一侧偏厅坐着。
仵作验尸结束,尸体有刀伤一处,尸体的气、食管俱断。
用尺子量度伤口,已经查明伤口的形状、大小、深浅。
其他地方没有问题,应该就是致命伤。
叶昭彦试着问:“可否能查出是什么样式的武器?”
“卑职探查明,确实是为一刀致命,只是这凶器,卑职也不曾见过,像是刀类,但是一般刀具也没有那样的弧度,暂时想不出来。”
叶昭彦想了想之前的侦探剧:“选择脖颈这种面积更小的部位攻击,可以一击即中的,,还完全致命。那说明凶手定是惯犯,甚至…杀人如麻。凶手力度是否也控制得当,刚好毙命?”
仵作附和:“确实应该是熟手杀人,一刀直奔要害而去。只是力度,还是更大一些,脖颈之间,几乎快要…”
大理寺一位少卿名叫许文韫的,问:“看着伤口,是否像是深仇大恨?”
仵作点头:“像是啊。”
大理寺觉得,大祁无人与他一个低调的使者有深仇大恨,凶手应该就是凌沙陀的人,苦于暂时找不到证据。
叶昭彦又问:“有没有可能,此人本身力度大,所以几乎斩断?”
仵作又道:“这么说,到也像。这刀法凌厉,是个用刀高手。既可能是因为熟练,所以大仇也杀的稳稳当当,也可能是力气大,稳稳当当。反正刀口没有一丝犹豫!”
大家都沉默,现下只能继续找线索。
凌沙陀本身就收拾好了,这下其他人都迁移到另一所驿馆,不许进出,五城兵马司严密守着。
凌沙陀的东西都留在原地,这点她们倒是很配合,
夏日愈来愈近,主院搜索的捕役们传来了消息。
原来在驿馆大厅集结处,一堆未装上车马的货物行囊下面,压着一大片血迹。
问了四夷馆派进来,驻扎在驿馆的人,说是凌沙陀天还未亮,就准备一些鸡或其他牲畜,使者说,她们那边的习俗,就是临行前得宰杀一些祭祀品。
她们还疑惑提前不说,让大半夜开始找,她们还得帮忙找。
叶昭彦听着,都是打工人的怨气。
好不容易今日她们该走了,可以休息了,不用翻译了,却又得来配合查案。
看看她们眼下的黑眼圈,就知道半夜抬猪赶羊不容易了。
结果还成了掩盖证据的帮凶。
众人来到前院,大厅门前。此时那些车马货物都挪开了,主薄记下此事,一边嘟囔:“这么多血,直接放货物不就都沾上了吗?带着血腥货回去?这凌沙陀可真不讲究。”
大理寺卿,白熙英总算说了一句话:“为了掩盖罪责,只能这般煞费苦心了。”
可是叶昭彦发现,这前院如此宽阔,横着竖着都能停下十几辆马车的程度,这些东西都堆靠近前厅的门口。
她走到血迹边缘,又走向前厅大门,不用走太远。
“按理说,方便出门,东西应该更靠大门,怎么会更靠大厅呢?”艾双生也走过来,发出来疑惑。
“两位小友也发现此处不妥?”白熙英声音洪亮,不用走过来就问她们。
“难道她们在此处发生了争执?”荀玠问。
“探讨什么事情,为何在门外?大厅如此近,现在的天气,晚上还是很凉的。就算穿那么些兽皮,也还是进屋更方便。”叶昭彦反驳。
荀玠不知与祁渊什么关系,最近总是用一些叶昭彦看不懂的眼神看自己。也不像吃醋,但是叶昭彦还是冥冥之中觉得与祁渊有关。
换做以前,她生怕别人误会,别人对自己评价看得重于一切,她也知道前世的自己缺乏认可,几乎一直被贬低。但是她在这里是状元啊,她不要再那么在乎那么多了。
荀玠果然又用那种眼神看她。
“那便是两人在大厅商讨,突然发难,开始杀人,阿里扎推门出逃,被人斩于门口?”艾双生没有卷入祁渊事件,她假装不知情。新官上任,这么大的事,她现在最好就是装傻,若叶昭彦是她,也会如此。可人家连问都不问,叶昭彦之前还想解释,现在,自己也渐渐失去了解释的兴趣,反正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何况艾双生看起来也不像嚼舌根的人。
叶昭彦建议,几个人进去模拟一下这种可能。她拉出人群中的叶槿筠,让他模拟技术高超的杀手。
但是他抱着一把剑,不太愿意前来。
大理寺少卿许文韫见状,替他解围:“亲卫做砍杀主人状,确实对于忠仆来说实在不妥,这样吧,在下身手不错,又恰好用刀,虽说和凶器的刀具不一样,但比这位亲卫的剑,要更合适。”说完,将宝刀挥舞一下,又迅速接住。
太帅了姐妹!叶昭彦开心的同意了。
两人走入大厅,先择了两个座位试了聊天,然后言语不和,夺门而出。
来不及,她根本没有跑出去,许文韫的刀背,已经明晃晃贴了上来。
不太行,又试了靠近门口的两个座位,叶昭彦最多跑到门口,还是一样的结果。
“是否是因为这位叶小友文弱了些,跑不快呢?”大理寺觉得,应该换个人做试验。
叶昭彦不太服,她觉得自己最近练功勤快,已经好了很多,但是还是忍不住偷偷瞟了叶槿筠一眼。
他抱臂,夹着自己的剑,好像在盯着自己的剑穗。
完全不关心啊,作为保镖,不是应该关注雇主的状态吗?
大理寺两位这次站着,且很靠近门口,甚至门开着去试验,总算能跑出来,可是也只是刚跑出来。
距离血迹还有一点距离。
难道是阿里扎遇刺后,向前跑了之后,才倒下,所以血迹更远几步?
大理寺的仵作说不可能,这样深得伤口,一击毙命,血肯定是立马喷溅出来。
叶昭彦知道,人类颈部有大动脉。
她开始仔细观察地上的血迹,虽然凌沙陀人试过用动物血遮盖,又清扫血迹,但是人血还是略微能辨认出来。
她转身问四夷馆的人:“你们最后找了些什么牲畜?”
她答:“找了两只鸡,她们说鸡血太少了不够,叫我们找个大些的,我们去最近的屠户家,结果那家里大半夜只有孩子,没有大人,便留了些银钱,买了只待宰的活猪。”
“那这猪,既然已经待宰杀,应该已经肥硕了。你们看,靠近门这边的,有些像是油状物的东西,而且较为光滑。你们且看这边的血迹,是不是更深些。猪血刚流出时就更加暗红,暴露在空气中一段时间后,会更暗,有时接近黑红色。而人血,既然是颈部动脉,动脉血刚刚流出来时一般是鲜红色,暴露在空气中后,虽然也会较快变味深红色,但是两者还是有所差别。麻烦你们备些石灰水和紫苏汁来。”
石灰水是碱性,碰到人血会使颜色变深,碰到猪血,会更深,像猪肝色。当务之急,是确认这不同深浅的血迹,是否真的是人的更远离大厅门口。
一会儿,东西备好,她试着小范围撒上一些,果然,更远一些的,是人类的。
“那就奇了,这阿里扎看起来不似那右副使一般健硕,看起来也不像跑这么快的,怎么比我们大理寺的高手,都跑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