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凌沙陀侍者团经过漫长的考察,终于结束了,圣上将要设宴,为彰显大国风范,又举办了盛大的欢送仪式与奢华的宫廷盛宴。
这次,叶昭彦也有资格去往现场。
几位在翰林院的科考佼佼者,又在翰林院读了更多书,官场之道也逐渐熟悉,被皇帝钦点参与接待事宜,负责在庆典中为使者团介绍大祁的风土人情与宫廷礼仪。毕竟虽然目前官职不高,但是很受重视,必然要不断借调用人,摸清每个人的擅长之处,才好用人。
关于贸易条款,两国已经展开了多日的细致商讨。双方你来我往,谈判虽偶有分歧,但总体进展顺利。只是最近不知为何,侍者团从一开始的战败谦恭但不羁,变得更加顺从似的,叶昭彦总感觉有些不对。尤其是使团长哈克丽,对大祁的一切,尤其的圣上风采,极为吹捧。但叶昭彦总感觉她时而透露出几分意味深长又不明所以的笑容。
艾双生也察觉哈克丽同刚来时是有些不同,不过使者团依然在大祁逗留多日,从战败者转为贸易合作者,所以略有变化罢。
叶昭彦听见她如此说,也觉得言之有理,暂且放下心来。
陪了侍者团半日,叶昭彦同艾双生去外面走走透透气。现在已经初夏,早上还微凉,现下阳光已有些刺眼,走久了还是会热,更何况,两个人为礼节,穿着也是过于繁琐些。她们尽量走树荫下,结果突然前面传来谈话声。
一个声音有些熟悉,是探花荀玠,同位翰林院同僚。
另一位的声音,可能艾双生可能不太清楚,叶昭彦可是听过几次。
明明冷漠高傲,但声线就如同山泉一般清脆。
是祁渊。
叶昭彦脚步停下,她觉得探花,本身很可能会成为驸马,两个人又都很是漂亮,像叶槿筠似的,都好看到在这个世界,不似一个次元。
艾双生也听到了,虽然她可能不知具体情况,但是毕竟一女一男在这聊天,还说避着些。宫廷里面,假装不知道最好了。
结果两人对视一眼,刚要离开,里面的人却走出来了。
出来了一位,祁渊。两人赶紧行礼问好。
荀玠不见了,但是两人都听说过这位王子行事大胆,肆意妄为,但是偏偏陛下是个儿子奴,尤其对这位。他容貌极其像难产而去的那位贵御夫,当年圣上的宠儿……
两人保持着礼,一动不动。
祁渊慢慢走过来,虽说他肆意,但是礼节仿佛刻进骨髓,这几步走得轻盈优雅,仪态万方,又不羁随性,不受拘束,穿着也奢华。
叶昭彦想起某经典电子榨菜宫斗剧里的不可一世那位……
她低着头一开始看不见的,但是他朝自己越来越近,不抬头也能瞥见。
她走路微汗,突然感觉鬓边一阵绵软,香味扑鼻,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好像是给她拭汗。
这样的话,这汗会越来越多的。
“你,跟我来。”说完便转身朝刚刚和荀玠聊天那个位置再次走去。
叶昭彦又反应了几秒,跟艾双生对视几眼,才意识到真的是叫自己。
这……刚刚还内心揣摩别人的关系,这下又得操心别人怎么考虑自己的清白了。她真的是安分考上,安分做实,没有攀附啊!
可是此时也无法对艾同僚言明,只能留下一个困惑紧张的眼神,然后跟着走过去。
后面是个凉亭,但叶昭彦的汗还是那么些。
“你很怕我?”
清澈又带着丝丝凉意,很是悦耳,但是叶昭彦却觉得宛如催命符,明明是初夏午时,明明一身薄汗,却如坠冰窖。
她以前工作时,每次哪个同事突然被领导叫过去,大家都会懵且紧张,一开始以为只有自己这样,后来才知道职场PUA是针对所有人的,每个人每次要见挺之前都焦虑很久,更别提不知发生何事。不知是颁布更多任务,还是又哪里犯错误,偶尔是好福利,但是要背着其他同事一个个安排……
很多时候并没有怎么样,她兢兢业业,不敢做什么。但是下次被叫,还是胆战心惊,总往不好的房门想。
这不一样,这是地位差距巨大的阶级社会,稍有不慎……
“微臣不敢。”
就是怕你。
“你上次护驾有功,怕什么?”
叶昭彦这次反应很快,是上次吃饭时,假传消息,想吓退那几个造谣生事者。
她立马行大礼,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带着几分惶恐,磕磕绊绊道:“殿下,卑职罪无可恕!之前谎称您莅临,罪该万死!”
他闻言,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语气轻快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慌什么?本宫可要治你的罪?”
“但凭发落。”
叶昭彦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将头更伏低些,却道:“卑职当时听见些言语,实在没了主意,才出此下策,想着先把这谣言按下……”
“既然如此,何罪之有?”
他说话慢悠悠的,但是叶昭彦扔未放松警惕。
“起来吧,好像本宫要吃了能似的。”他坐回楠木椅上,手指轻轻叩着扶手。
“谢殿下。”叶昭彦慢慢爬起来。圣上虽更加威严,但毕竟一直是明君,叶昭彦面圣只管展示良好风貌,问什么答什么就好。
但是这位,先不说传言不知真假,反正那两位落水,还有隔壁包厢背后蛐蛐……他可是都整治了。
关键自己还都在场。
“你对本宫在此私会荀玠,有什么想法?”他不再叩扶手,而是看着自己的指甲,慵懒得问。
“下官不敢有想法。”
“我若是非要你想呢?我听说你叶昭彦是位君子,不嚼这些,但是我要知道,你真心如何想?”他将视线离开指甲,盯着一只看地板的叶昭彦。
叶昭彦一直看着地板都感受到了压迫感,她试探开口:“殿下行事必有深意,我们下官唯有遵从。”
他闻言,轻轻抬眸,似笑非笑地瞥了叶昭彦一眼:“哼,别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本宫又不会吃了你。荀玠此人,才华横溢,家世有极好,虽然只是探花。本宫不过是爱才,想与他探讨些治国理政之策,你怎么看?”
叶昭彦心中暗自揣摩,斟酌着字句道:“殿下求贤若渴,实乃国家之幸。荀玠素有才名,若能为殿下所用,必能助力殿下成就……成就……”
祁渊此时来了兴趣,斜靠在扶手上:“成就什么啊?”
“殿下深谋远虑,我等无能妄加揣测。”叶昭彦前面说法有误,显得好像是他一介男流,要谋逆似的,额头的汗水刚刚干了,又顺着鬓角渗出,声音微微发颤,“但殿下心怀天下,所思所行,想必都是为了……为了江山社稷的千秋万代。”
“哈哈哈哈,为江山社稷,再受宠的王子也可以说抛就抛,朝野上下,不是支持就是为了大祁颜面反对,你们叶家当时不说话,我今日想听听你的看法。”
“兹事体大,叶昭彦不敢妄议。宏大来看,必然是可以暂时□□,减少战争损耗,促进贸易往来,推动文化交融。但是对于个体,牺牲王子权利,效果又不知维持多久,且确实被视为软弱,损害国家尊严。”
“若一辆马车失控,车夫向左,会撞到一个孩童。向右则会撞到更多孩童,车夫真的有权决定,一个或多个的孩童的命运吗?叶家只能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三缄其口。”
叶昭彦现代文科成绩就不错,就是把课本上每一章相关的知识点都写上一些,一般不会扣分。
何况,要做了这么多大祁试卷。
祁渊凝视着她,突而轻笑一声:“倒是新颖,难怪能成为新科状元,但也让我无隙可乘。”
他重新站起来,走向叶昭彦:“本宫不是没想过,也为了江山社稷着想,牺牲自己。可本宫就是觉得,凭什么啊?”
他经过叶昭彦身边,没有停下来,在她背后轻轻说:“你说得对,我也没有答案,很多人都没有答案,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找些能为我说话的人,我不必和亲之后,王子府便继续动工了,我也很快可以找驸马都尉,甚至面首……”她缓缓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叶昭彦的背影,上下凝视,“我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你有什么看法?”
叶昭彦……
吾命休矣……
“纵观历史,也正常。”她只能推脱。
“哦,哪里政策,试图把权的男子很多吗?”
大祁的人,又不知道武则天太平公主……
“臣的意思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殿下有心让自己以后不再飘零流落,乃人之常情,所以正常。”
祁渊有突然出现在叶昭彦侧面,恨不得贴脸,审视的目光盯着她:“那你的意思,是愿意成为面首,助我一臂之力喽?”
叶昭彦吓得忙退三步,拱手道:“殿下自然有才女追随,只是属下愚笨,和叶家其她两位入仕姐妹一样,一直被称书呆子。殿下自然魅力风采,然,吾无意为汝裙下之臣,卑职心向四海,志在天涯,不愿困于儿女情长,还请殿下另请高明。”
“志在天涯?你进翰林院了,我听说你最近勤于职事,还以为要借此机会,升官厚禄,现在又说什么志在天涯。我看叶尚书总是护犊心切,恨不得将你们都庇护在羽翼之下,没想到,叶昭宁勇闯情关,你又志在天涯……”
“不会是躲着本宫的借口吧!”
“不敢欺君,臣只母亲关切,加上刚入仕,岂敢造次。”
我一直想叫榜眼她:双笙,双胜。但是又觉得双生就很戳在我一些奇奇怪怪的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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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疼手酸,大家可以互动鼓励一下吗,四处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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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抛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