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京城处处繁花似锦,柳绿莺啼,这般明媚春光。
是日,天色尚蒙蒙亮,叶昭彦便已起身,着一身庄周冠服,衣衫被墨芸前日熨到极为整洁。那衣料顺滑,似有微光流转,更衬得她身姿挺拔如松,自有一番不凡气度。青丝如墨,以一支简约玉簪挽起,整个人透着一股淡雅又不失端庄的气韵。哪里是去赴那殿试考场,倒似是要仗剑天涯,去那江湖中闯出赫赫威名一般。
叶昭璃又早早来了,一见她的样子,便夸赞道:“我阿姐真是俊朗非凡呀!瞧这通身的气派,这等风姿,哪里是去考试,分明是要去那殿试之地,叫众人都知晓何为真正的气宇轩昂,何为卓然出众的才情与气度兼具呢。阿姐,此次殿试,阿姐定能一举夺魁,又如此俊美,最少是个探花!可能圣上都会把王子赐给你呢。”
见她越说越离谱,叶昭彦赶忙捂她嘴:“这话太过了,在京城说话,可不敢如此放肆。只是我听了无事,万万不可去其他人面前这般。”又担心自己话说重了,叶昭璃可能以为自己如同之前一样会紧张,又宽慰到,“无碍,我今日觉得自己心跳都四平八稳的,妹妹放心便是。”
“那姐姐也确实仪表堂堂,平日里不见你这样,我今日只是被姐姐气度,震慑了而已。”
叶昭彦听的这般,不禁哑然失笑,抬手轻敲了下叶昭璃的脑袋,笑骂道:“璃儿,莫要再打趣我了,我又不是男子,也不是去选美,要那好看的皮囊作甚,此番前去,考的可是真才实学,腹中的学识才是关键所在。”
“女子才貌虽然不及男子那么重要,但是有时候还是很有用的啊。”叶昭璃吐吐舌头,却仍是一脸认真地说道,“阿姐,我可没打趣你呢,阿姐本就才学过人,如今这仪态,更是相得益彰呀。才学与气度兼具,那才是真正的出众呢。”
叶昭彦微微点头,抬眸望向窗外那渐亮的天色,暗自思忖,今日无论如何,定要全力以赴,不负这些年来的苦读,亦不负家人的期许。
外面通传,车到了。
说罢,她又细细整理了一番衣衫,带着叶昭璃与墨萱、墨芸的声声叮嘱,朝门外缓缓而去。仿佛即将踏上的,便是那通往锦绣前程的康庄大道。
确实如此,叶昭彦虽然内耗,但是外向型人格,每次越到大场面,越是镇静。而且不是叶昭璃夸张,她今日早起梳洗照镜,确实状态比平日还好很多。
答题基本功也扎实,书**底也很有底蕴,一切顺利到叶昭彦都不敢想。
叶昭璃与墨萱、墨芸守在院里,皆是大气也不敢出。叶昭璃瞧着叶昭彦略显凝重的神色,忍不住轻声劝道:“阿姐,您才学过人,哪怕起步慢一些,将来也不会太差的!且宽心些呀。”
叶昭彦憋不住了,她拍拍手,将院外等着的人群唤进来,重新给她戴上红花。
“哈哈,被骗到了!姐姐我游街路过自家,进来叫你们而已,哈哈哈,官宦府邸这块,离宫门还是太近了些,我还要绕一周呢,哈哈哈哈!”
叶昭璃从小在塞外,不知道状元还能打马游街,墨萱墨芸也紧张忘记了,刚刚的脑子一直以为谁家今日办喜事,这才被叶昭彦耍了一番。
不过没有人在意这些,叶家这么多年,终于肆意高调一番,叶嘉盈准备摆酒宴请,叶昭彦甚至偷偷叫墨萱几个,找个画师来再一起来街上观礼。墨萱只好先叫墨芸陪叶昭璃去街上,自己跑得飞快,去叫画师。
没有照相机的世界,只能这样留念了。现代都只考过第一,状元什么的……好难。
要问京城这几个月谁最气派,那就当属叶家。之前低调了很多年,现在一风光,尤其显得引人瞩目。
叶家喜事不仅这一桩,叶嘉盈忙着摆完了酒,将斋味坊厨子直接雇来叶府。在宴席尚且,又接到了叶将军即将回京述职,不日便到的消息。
而叶昭彦,正准备入职翰林院。
前三甲进入翰林院后,一般初任修撰一职。其品级为从六品,但是清贵,后续方便升职。
主要职责是参与朝廷重要史书、典籍等的编撰工作,比如编纂实录、会要等,同时也会协助处理一些朝廷的文书事务,有时还会为皇帝讲解经史等内容,凭借自身学识为朝廷出谋划策。
这对于还没完全准备好的叶昭彦来说,真是再好不过。
榜眼是先前考第一那位学子,之后就是同事了。
探花,才学虽然略差些,但是叶昭彦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极其俊美,自己虽然皮囊很不错,但是那位女子,简直像画中走出来似的!
现代一点的说法,就是不像一个次元的。
还有之前那位祁渊王子,虽然那日距离很远,但是也能感受到那种美的冲击。
长成那样,难怪其他适龄王子,皆已婚配或者订下,只有这位,听闻和亲之事前,宫里也是一直纵着。养男儿本就比养女儿娇惯些,他却还能接触的女儿们的资源,从小只要他愿意,那就去太傅一同读书,要什么有什么。
这位探花是另一位大人的贵女,之前在另一所书院。这两年也是长开了许多,不过叶昭彦她们书院,很久之前也听说过那个书院,有位貌比天仙的女郎。
既然新人入职,免不了先吃顿饭。
翰林院的前辈们,订了琼华宴乐坊的位子。
这是听戏,吃饭,喝酒,各种娱乐都可以解决的场所,而且专门接待达官贵胄。
戏台要施展开,这厅便不能太小,不过即使贵客会来的地方,拢共也没有几桌。
隔壁桌坐了几个人,都是男子,还有两个带着帷帽。其中一个白色帷帽,一直给紫色帷幕,倒酒夹菜,应该是地位较高的侍从罢。
这出戏叫《醉打玉麟》
讲得是一位王子嫁给名将之女,王子自幼娇生惯养,身份尊贵,时常在驸马府中摆架子,驸马心里对此颇有怨言。
一日,王子拒绝给名将之夫过寿,名将之女借酒劲,给了他一巴掌。
王子受了委屈,哭着进宫向皇帝告状。没想到皇帝知晓后,并未严惩名将之女,反而劝王子,出嫁从妻,而且名将对国家有大功。名将得知孩子闯下大祸,赶忙绑了进宫请罪。皇帝见状,赶忙好言相劝,说王子嫁入妻家,便是妻家的人,他应该给全天下男子做表率,而不是以为自己还是皇家的人。最终化解了这场风波,小两口也重归于好。
这个故事不仅戏曲,也被改编成多种艺术形式流传。
旁边的男子,砸了杯盏,琼华宴乐坊的人反应极快,迅速收拾干净,好似刚刚无事发生。
叶昭彦收回视线。
桌上一位沈慧宁沈大人,年岁略长。她看着几位新入职的年轻人,想起叶昭彦之前出名的只娶一个的发言,忽然开口:“听闻叶大人承诺,此生只娶一名男子,此番已经高中状元,前途无量,不知叶大人是否心有所属啊,若有,便说出来,刚好我们几个,最擅作美了,哈哈哈。”
叶昭彦没想到,自己只是考完了,就开始被催婚了。在自己看来,这具身体的生理年龄,还是未成年。还要等到八月,才十六岁,行第一个冠礼,甚至不用大办,和往常一样和亲朋吃饭就好了。十五岁被催婚,在叶昭彦视角看来,太可怕了。
“我还早呢。如若碰不到心仪之人,下官便是终身不娶,也极有可能。若遇到,我也起码十八岁才会去考虑这些事。我才刚刚入仕,尚无所成,便真有,也无法给人家什么保障。”
她前面的话,令几位都愣了一瞬,听到后面,才舒展开眉头。
“哎,确实,娶夫,生子,都需要负责啊,尤其是孩子,我怎么也忍不住不操心。今日出来和几位如此卓越的同僚,果然心情舒畅啊。家里那几个逆子,天天给我惹是生非。还有那几个夫君,哎……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啊,你们现在啊,这是最好的年纪了,学业有成,刚入仕途,没有家庭拖累。既然叶大人,还未开窍此事,那便好好享受吧。”
另一位大人接话:“谁不是呢,也不知道我们这些女人,辛辛苦苦一生,居然只有中间这几年可以享些福气,之后便一直为这些孩子奔波,也不知道,我们到底图什么?”
沈大人接回:“想什么呢,只是随口抱怨几句,叫几位笑话了。谁还能不这样做不成?”
旁边一位戴着帷帽的男子突然开口:“为什么不可以?难道人是被写好的话本么,还是这台上的龙套?就必须按照别人都走的路子走。”
叶昭彦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
沈大人转过去,这厅里可能都是达官贵族,不敢轻易得罪,她作个揖问:“阁下倒必然不是龙套,可是这台上哪怕是个角儿,也得按照本子走。您倒是觉得自己清醒,可我们这些人,就算意识到了,不也得照做吗?你还能不嫁人吗?你膝下无人,以后怎么办呢?”
叶昭彦见那小公子一时半会说不出话,自然的接道:“沈大人言重了。或许有的人没有意识照做而已,像在戏台子上演戏一样完成任务。还有的人,清醒了还是照做,是因为她们以为,这样便能抵消,人对于老病死的恐惧。”
“人类除了被目标所驱使、惯性所驱使,自然也会被恐惧所驱使。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这些恐惧一直萦绕,便会促使人们去做。”
其实基因应该也会影响,但是在这里讲什么生物啊!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几位大人才纷纷表示,似乎确实如此,不愧是新科状元啊,参悟东西,果然比一般人透彻。
隔壁那几位小公子,除了出声那位戴帷帽的,其余人都转过来看着她。另一位没有出声,也戴着帷帽大祁,身位也是朝向她。
只有那一位静止不动。
叶昭彦想起来这个声音是在哪里听到的了。
那家书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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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爸给娃讲过醉打金枝的故事,而且讲得津津有味,我当时想什么已经忘了,但是现在,我觉得这和一边活什么都不舍得我做,一边常常骂我什么都不做就活该将来去别人家被打,一样的意思。
不是完全不爱,确实有的家长对孩子情感复杂。但是献祭女儿的心思,一直不动摇。甚至他一再强调,公主被打,都得服了那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已经不是天家的人,是人家的人。别提普通人了,只能忍着。
于是我就……很小便跟大人说,我不会结婚的哈哈。
这些是我自己参的,网上刷到很多言论,但是关于老病死的恐惧什么的,我个人从未刷到过。也不怎么有耐心去学宗j知识,也不知道对不对。所以仅是个人理解,每个人不一样的,有的人就是不怕老病死,考虑的是“生”,所以才有了伟大的生命的延续。
我对很多朋友讲过恐惧老病死这点,也网上发表过,但是恐惧,确实是我自己一点点看法和拙见。这是我的视角,也是女主这种,没有安全感的人的视角。
我也见过能量满满,永远自信的人,虽然很早就生育,但是完全不影响她本人似的,还是自由的自在的。我只窥见一点都觉得羡慕。不光是财力等等,她在能量上,也只会越过越好。
这点看法,只是女主视角,只是我们这些悲观的人。只是这里写写,瑞思拜每个人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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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