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面救不得 第22章 第 22 章

边慎徽知道皇权失控，是每个末代王朝不可更改的宿命。

可等代价终于降临到自己身上时，还是感受到万箭穿心般的痛楚。

那些寻常百姓人家，被稍高一等级的人，理所当然地蔑视与欺辱，他一个皇室成员终于体会得淋漓尽致。

贺永安拍了拍边慎徽的脸，对他嘲讽道：“我之前还对你有几分敬畏，每次你来我家，都把你当个皇子对待。可是看你这么弱，跟个废物也没什么区别。你父皇是个大废物，你是个小废物，你们就只配在士族前面，顶着‘天子’的名号，帮我们敛财。我们就象征性地保护一下百姓，大把的钱就到手里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演演皇子就算了，怎么还当真了呢？”

话音刚落，一把剑就从自己的胸口直直地穿了出来。

小公主溅了半身的血。

这是她第一次用剑，也是第一次伤人。

她的身高不够，原本做不到这样的事。

只是贺永安为了嘲讽边慎徽，刚好蹲了下来，给了她机会。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贺永安被刺伤之后，居然还能转过身来。

小公主吓得松开了剑。

贺永安上前把她按倒在地上，死死掐住她的颈：“你们这些皇室子女，就是事多。如果不是你姐姐，我本不用受这遭罪。为什么不肯接受你们的命运？非要去追寻什么爱情，不知道这样会连累别人吗？就算是公主又怎么样，你们也没有多高贵，不过是些工具，不配得到任何人珍惜。”

边慎徽从地上爬起来，撑着最后一口气，将贺永安身上的剑抽下来，挥剑的瞬间砍下了他的头。

小公主吓昏了过去。

边清晏和宋柔芷站在皇宫里最高的城楼上，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切。

宋柔芷颤声问他：“皇上满意了吗？”

边清晏平静地出声道：“这并不是朕想看到的局面。”

“不是吗？臣妾怎么觉得是呢？皇上精准地拿捏了每个人的性格，设下了这场局。皇上明知道，臣妾在将军府说不出逼迫的话，可偏偏将军夫人，是个多疑的人。臣妾越是和颜悦色，她就越是谨慎。皇上从一开始就算准了，只要派臣妾过去，逼迫比不逼迫的效果还要好。不是吗？”

边清晏淡淡地说道：“谁让你不听朕的话？”

宋柔芷在城墙上痛哭：“我想放十公主走的，我不想让她接受原有的命运。”

“早知道还不如按朕的旨意来，也不至于被爱的人一脚踹死。”

宋柔芷揪着边清晏的衣领道：“十公主的死也在皇上的算计之中吗？皇上根本就没想让她活着回来？恶魔，把人当成工具的杀人恶魔！”

边清晏将激动的宋柔芷抱在怀中安抚：“你还是没有你姐姐心狠。如果是她站在这里，她只会不发一言地等待着。等朕累了，陪朕回宫。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宋柔芷哭着说道：“为什么要杀十公主？”

“朕从没想让她死，只要她回来就好，她的死不在朕的计划之内。在贺永安伤了她之后，朕让御林军把皇宫围住，而没有去抓逃跑的贺永安，是因为御林军里也有将军府的人。到时只要抓住贺永安，就有人通报将军府，征北将军带着一众将领来求情，朕不好处理他。不如像现在这样，灯下黑，让七皇子动手，到时只要说贺永安在杀了十公主后，主动殉情即可。”

宋柔芷看着下面被打得伤痕累累的七皇子边慎徽，有些后怕地问道：“皇上怎么就能肯定，边慎徽一定能杀死贺永安呢？”

边清晏冷静地说道：“如果，一个皇子，连这点事都做不到，那他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被贺永安杀了也好，朕刚好有足够的理由，清整征北大将军一家。”

宋柔芷觉得自己心痛得无法呼吸，她难以置信地哭着说道：“失去了一个公主还不够定罪，一定再失去一个皇子，才有足够的理由去清整吗？如果刚刚我的小公主，没有出现在那里，七皇子必死无疑！”

边清晏笑着说道：“所以，烛儿是朕的福星，帮朕挽回了一位皇子的性命。柔芷，你知道的，这种事，无论是换宫人还是御林军来做，都不合适。”

宋柔芷被边清晏吓得浑身瘫软，她知道这个男人可怕，但是不知道他可怕至此。

每个人都被他算计了去，连儿子女儿的性命都可以舍去。

她崩溃地说道：“臣妾不要和皇上再生活在一起了，也不要再当什么皇后，臣妾要去昭台宫！皇上，请放臣妾去冷宫吧。臣妾的后半生，只要有小公主就够了。”

边清晏轻抚去她脸上的泪水：“皇后，别说傻话。在这个深不可测的皇宫里，永远陪着朕，是你的宿命。”

小公主被贺永安滚落的头颅，吓得半个月都没有醒过来。

宫里的妃嫔们来看过好几次。

不仅仅是因为宋柔芷现在已经是皇后的原因，主要是小公主年纪小，平时虽然淘了些，但也挺讨人喜欢的。

小小年纪，经历了这样的事。

任谁都会心疼的。

钱婕妤对宋柔芷商量道：“姐姐啊，虽说你们都不信术士之类的，不过妹妹觉得倒是可以找术士来看一看。小公主昏睡了这么长时间，就连太医都找不出缘由，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宋柔芷想了想，为了小公主能醒过来，最终还是同意了。

术士在小公主的房间做了几场法事后，终于找到了她昏睡多日的缘由。

原来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术士说，要找个极尊贵的人来镇一镇，身上最好带些肃杀之气。

无疑，宫里尊贵且有肃杀之气的人只有一个。

边清晏守了小公主几夜，可仍旧没见她醒过来。

这时，太子自告奋勇地说道：“父皇，不如让儿臣试一试。”

边清晏同意了。

太子又在小公主的房间守了几夜，仍旧没见她醒过来。

外面人人都在传，皇族的气运怕是要尽了。

先是皇上，再是太子，居然连个缠住小公主的魂灵都镇不住。

毫无疑问，能得到宫里的消息的，肯定是那些在里面安插眼线的士族。

边清晏对外面的这番言论十分警惕。

坦白讲，百姓怎么骂他都没关系，他确实治理的一般。

可要是士族借机造反，想重新推个代理人出来，为此闹得天下大乱，人间生灵涂炭，那就是莫大的罪过。

边清晏和太子开始更为频繁地去到小公主的房间。

没有谁比他们更希望，她能醒过来。

以此来证明皇族的气运还在。

边慎徽伤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公主。

在小公主昏迷的这些天，他也一直躺在床上，接受太医的医治。

他的腿被贺永安弄断了，还没有完全接好，走路一瘸一拐的。

到门口的时候，险些摔了一跤，幸好扶住了门框。

因为是深夜，小公主房间里的宫人陪了太久，都忍不住睡着了。

边慎徽坐到小公主的床前，替她擦了擦她额头上的薄汗。

房间里有淡淡的荷香。

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她发丝上的味道，后来才发现不是。

宋柔芷平时经常会给她佩戴香囊，看来也是为了混淆她身上的香气。

生怕她被人看出来，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万一流传到了外邦，恐怕会对她产生不好的影响。

边慎徽小声地说道：“烛儿，醒过来好不好，七哥卧床的这些天，找人做好了可以带你飞的工具，能飞很远很远呢。七哥带你逃离皇宫。昨晚，梦到你十姐姐了，她说让我照顾好你。你十姐姐如果知道，你因为她的事，一直醒不过来，她会很心疼的。”

小公主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房内的烛火并不刺眼，但可能是她刚刚醒过来的缘故，还是把眼睛眯了眯，尝试着适应。

边慎徽伸出手去替她遮挡。

遮挡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拿着湿毛巾，擦了擦她有些干燥的唇，防止她讲话的时候不舒服。

小公主喑哑着声音说道：“七哥，你杀了贺永安了吗？”

“嗯。”

“我梦到他把我给关了起来，怎么也不放我出去。我特别害怕大声呼喊，可是没有人来救我。我明明记得，他被你杀了，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来梦里囚禁我。”

边慎徽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以后，他就不会再来了。烛儿不会被任何人束缚，会好好地长大。等你长大后，七哥带你出宫，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好。”

自打十公主下葬后，夏充仪就开始变得疯疯癫癫的。

不过，她不敢对着边清晏发疯，只敢对着皇后宋柔芷发疯。

她说，是她去将军府，逼迫他们交人，这才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每天一睁眼，就去皇后的宫里闹一通。

起初宋柔芷心疼地安慰她，跟她赔礼道歉，甚至不惜说出要跟她共同抚养小公主。

直到有一天，夏充仪终于忍不住说道：“皇后啊，你看我都疯成这样了，你就不能狠下心把我送到冷宫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