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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遇回家换了双鞋就和谢闻颂出去了。
公主裙配洞洞鞋,搭配总有些奇怪。
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想把脚上的高跟鞋原地踢掉,实在有点痛。
说也奇怪,明明刚回来的时候还一身疲惫,现在换了双鞋,感觉还能再跑五公里。
暮色四合,太阳都打盹准备歇下,他们连续跑了两家diy蛋糕店都跑空,店员都说要下班,没法现场做蛋糕。
又一次坐回副驾驶,谢闻颂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她,语调轻松上扬:“继续?”
他向来了解温遇,这人固执得很,像这种事情一般不轻易放弃。
所以他也不会说扫兴话,这是基本的礼貌。
而且是她是陪自己出来过生日的,他怎么能先放弃。
谢闻颂后脑勺枕在靠椅上,看向副驾驶鼓起腮帮子的某人,刚才被她握住的手现在还残存温度似的,烫得他感觉面庞带着耳后一大片皮肤都跟着烧起来了。
说到这,他脑袋挪向窗外,指尖擦过嘴角。
话说,怎么一言不合就牵手啊。
搞得他措手不及。
但又不得不承认的是,谢闻颂自己和自己憋的那股气现在基本已经消散干净。
温遇单单就握了下他的手,他就着急忙慌把自己哄好了。
忒不争气了点。
谢闻颂独自懊恼的功夫,温遇还在搜索附近还在营业的diy蛋糕店,屏幕白光映出她一脸坚定,她想也没想:“必须继续。”
说完她像是翻到了什么,二声诶了句:“这附近是不是有一条胡同来着?”
谢闻颂点开车载导航,他对这附近算不上熟悉,温遇一说,他也得查地图。
“好像是有。”
温遇确定位置,拉着谢闻颂下车,七拐八拐进了一条隐蔽的胡同,快走到头才看见这一家蛋糕店。
前台的小姑娘正在整理纸质资料,懒腰伸到一半看到进来的两个人。
“您好,问一下。现在还能自己做蛋糕吗?”
温遇率先问,如果不可以的话,她还要继续找下家,中间的时间越耽误越影响后面的安排。
“能是能。”那女孩话明显顿了一下,有点为难地看着她,“只是我们只剩下一个素胚,奶油都要现打,装饰品几乎已经用完了,做出来也不会太好看,要不你们明天来……”
温遇眼神却噌一下亮了,扭头看谢闻颂:“你介意吗?我会做蛋糕的,不会做很难看的。”
她在努力向谢闻颂自证。
店里灯光昏昧,颜色像张泛了黄的情书被折皱,有种陈旧的温柔。
谢闻颂目光就那么锁着那张神采奕奕的小脸,温遇眼影亮晶晶的,在这样暗色的环境里尤为明显,仿佛永不湮灭的星河。
他唇角被她的情绪感染到上扬:“不介意。”
听见他没意见,行动力max的鱼鱼同学火速换好围裙洗过手,直奔里面的工作间。
刚要打奶油,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眼珠转转落到旁边刚把围裙系了一半的谢闻颂身上。
“谢闻颂,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你能不能去胡同口旁边买盒果切回来?我刚才忘记了。”
语调越走越低。
谢闻颂把蝴蝶结重新拆开,随手撩了把挡视野的额发,路过温遇时轻轻扯了下她围裙的系带,低声笑。
尾调懒散,像手心里忽地抓了把青涩嫩草。
听得人心痒痒的。
“今天听公主的。”
……
温遇之前自己经常做饭,打个奶油根本不是难事。
对她来说,这个比在临下班时间找一家能做蛋糕的店简单多了。
她一个人动手就足够,旁边的谢闻颂双手拄在台子上,专注看她操作。
温遇以为他是想试试,把抹刀柄递给他:“你试试?一边转底下的转台一边抹。”
谢闻颂第一次自己做蛋糕,手法略微生涩,握住抹刀的那只手明显动作不那么流畅,僵在那不知道要怎么做。
他抿抿唇角,下意识往旁边看。
温遇见惯他厉害的模样,很少见到这么不知所措的谢闻颂,憋笑着伸出手,指腹贴上他的手腕。
熟悉的温度再次贴上来,谢闻颂感觉肌肤相触的时候自己连刀都拿不稳了。
怎么又一言不合就牵手!
谢闻颂耳后的温度腾一下飙高。
温遇丝毫没察觉他的不对劲,带着他的手牵引抹刀往没抹好奶油的位置贴:“在这儿。”
谢闻颂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唇角用力抿到发白,指腹猛然发力收紧刀柄。
温遇松开他的手,才发现谢闻颂额角的一滴汗,目露疑惑:“你很热吗?”
谢闻颂摇摇头,把刮刀递还给她:“太难了,我还是看老师操作吧。”
温遇垂眼笑了声:“交给我吧。”
今天来得太晚,店里的装饰蛋糕的材料基本都用完了,所以温遇才让谢闻颂去带盒果切,挑出几块切碎放在两层蛋糕胚中间,剩下的还能摞在最上面点缀颜色。
提着蛋糕离开的时候,店员小姑娘把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一套生日帽和彩色蜡烛递给他们,眼神在他俩之间逡巡,微笑脸:“两位生日快乐,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
什么鬼?
温遇眼睛瞪大,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谢闻颂看兔子被这句话吓得不轻,半握拳抵在唇边掩饰那抹偷笑。
兔子慌张的时候,也蛮可爱的嘛。
……
两个人在附近找了家还在热闹的海鲜大排档落座。
刚来的时候收获了不少目光。
温遇身上的裙子虽然被程以桉吐槽太素了,不过其实特别适合她。
淡粉色抹胸款,欧根纱拉成细条缠绕,把腰部线条勾勒出来,下摆自然垂到脚踝,是不容易发皱的材质。加上她背薄,这种裙子刚好能完美展现肩颈线,她穿上有种纤瘦到破碎的美感。
温遇微微收拢裙摆坐在木椅上,周围喧阗嘈杂,地面甚至还有被丢弃的垃圾。
也就是这样乱糟糟的环境里,坐了一个小公主。
她恬静漂亮,想让人把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她。
谢闻颂也在想,自己怎么把公主给拐出来了。
后来又意识到,这次其实是公主拐他。
能有这么一次机会不容易。
于是他又自我攻略上了。
谢闻颂把蛋糕放在桌子上,手指勾住外包装的浅蓝色蝴蝶结丝带,抽出空给温遇递了份菜单:“想吃什么,你先点。”
温遇手指搭在塑封上,没急着把菜单抽过来,开玩笑似的开口:“真随便点?”
她明显知道什么,果然,谢闻颂听见这个语气,眼神向上抬瞥了她一眼。
“除了蚕蛹。”
小时候温遇胆子大,曾经拿这个逗过他,当时谢闻颂知道它,但还不知道这小小蚕蛹到他手里之后突然转了一下身体,给他吓一跳。
后来任凭别人说这东西营养价值有多高他都没再碰过。
事实证明,童年留下的阴影会陪伴人的一生。
温遇显然是记得这件事才出言噎他,谢闻颂却在心底松口气。
放在这么犄角旮旯的记忆,她还记得。
然后他又想。
只要和他的记忆她还没忘,就好。
温遇将菜单放在一边,手机扫桌边二维码点餐,旁边传来陌生女生略带紧张的声音。
“你好,可以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刚点开小程序的温遇抬头,刚好瞅见女生要谢闻颂微信的一幕。
她装作没看见继续低头看手机,谢闻颂在这时开口:“抱歉,不太方便。”
温遇缓了几秒抬高视线,刚好和要微信的女生对视了一眼,在后者眼里发现了然的情绪。
刚才她其实注意到温遇,但以为她和男生只是朋友关系,所以才大着胆子问一句。
没想到,并不是普通朋友啊。
女孩回到位置上,收到朋友八卦的眼神。
“人家有女朋友,在那坐着呢。”
对面朋友啊一声,视线又瞟了眼温遇和谢闻颂:“那女生一看妥妥是甜妹,不过刚才落座那会儿,对面那男生都没说几句话,我还以为他俩不熟呢?”
说完意识到什么,坏笑:“甜妹和冷脸哥,这个cp你磕不磕?”
女生面无表情开始扒虾,“磕陌生人cp,我有病啊我。”
“不过。”她面色迟疑,目光往温遇的位置看去,“谁会不喜欢甜妹,反正我有点微醺了。”
朋友:?
你转移注意力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刚才还说想要那男生的微信,现在就换人了?
“你说。”她拉长字音,“假如我去要那女孩微信,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对面朋友明显对她这个想法持怀疑态度:“你当着冷脸哥的面要他女朋友微信啊,我担心你说完之后会不会死。”
“为什么会死?”
“他会用眼神把你冻死。”
“……”
这个天是彻底聊死了。
以温遇的视角,就是那女生走回自己的位置,和朋友说什么之后,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
她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徒留温遇一个人风中凌乱。
反观谢闻颂,跟个没事人一样给蛋糕插上蜡烛。
对面视线太强烈,他抽了张纸巾擦手,目光落到温遇身上:“有事?”
“你不觉得她刚刚误会了什么吗?”
“误会什么?”
这是打算彻底装死了,温遇白眼不敢翻到明面上,只能在心里特怂地吐槽一句。
“误会我俩的关系啊。”
谢闻颂擦完手又不慌不忙给自己和温遇的杯子倒了杯水,倒之前还贴心用热水烫了一下。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谢闻颂比她更想知道:“我俩什么关系?”
青梅竹马摆到明面上说起来有点暧昧,温遇想了想:“好哥们?”
谢闻颂倒水的动作稍顿,没什么情绪回复过去:“那作为好哥们,帮我个忙应该不算难吧。”
这下温遇没话说了,当思绪挪到屏幕上看了一半的菜单时,她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答案近在眼前,谢闻颂却不打算回答,直接反问:“你有吗?”
温遇的第六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危险,刚想逃避就和他视线撞上。
“可能……有吧。”
谢闻颂没好气地笑一声,显然是被她这个回答气笑了:“怎么,喜欢得这么不坚定?”
温遇不知道他哪来的脾气,自己的傲娇劲儿也上来,嘴上不饶人:“怎么,你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很坚定?”
“……”
四目相对,双方都秉持着谁先移开视线谁先输的原则僵持着。
本以为这是一场世纪大战,却不曾想,无声战役很快落下帷幕,谢闻颂率先低头,避开这个问题。
温遇以为他是心虚了,作为胜者心情自然不差,她甚至还能哼着歌点菜。
能在某人这赢一次不容易,管他是不是让着自己。
洋洋得意了半分钟,温遇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无赖了。
她想,这绝对是谢闻颂的错!
……
大排档出餐很快,大大小小的盘子填满木桌上的每个空缺,不过最醒目的,还是中间那个蛋糕。
果切有一部分被她切碎作为奶油夹层放在蛋糕胚之间,剩下的都放在最上面,裱花奶油在周围堆了一个圈,彩色水果位于中央,还挺好看。
温遇托腮欣赏了会自己做的蛋糕,越看越好看。
刚才点菜的功夫谢闻颂就已经把蜡烛插上了,却难在了没有打火机这事上。
谢闻颂不抽烟,只能管邻座大哥借了一个。
大哥似乎也是听见他俩的对话,一副“哥都是过来人的表情”,目光有点暧昧在他们身上打转了一圈,最后给谢闻颂一个鼓励的眼神。
“兄弟,加油。”
“……”
光他加油有什么用。
谢闻颂卡在嘴边的那句谢谢缓了两秒才说出口。
这温遇没听见,只是感觉大哥说了什么之后,谢闻颂转过身之后的表情怪怪的。
几根蜡烛都被点燃,细微的火苗边缘都被空气模糊化,勾勒一圈不太明显的影子。
火光之上,是对面人过分好看的脸。
温遇其实一直觉得帅是一种感觉,甚至在某些时刻可以演变为一些难以描述的氛围感,直到她想着想着看到谢闻颂的那张脸。
突然理解网上说的“披个麻袋都帅”是什么感觉。
谢闻颂也确实属于那种一眼望过去特别显眼的长相,只是他不怎么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不太好自然熟悉起来。
可是今天,温遇感觉他以往披露的棱角都收起来。
尤其是在她说要不要出来过生日的时候。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她都没想到,可能是突然想到那份给迟的礼物,也可能是想到自己不太圆满的十六岁生日。
人往往会在触发过去的某个回忆时和现在正在发生的某件事联系到一起,比如说现在。
她看向被细微气流吹得往一边撇的火苗,那里面好像也有个小小的人影。
那是十六岁的温遇。
那个面对空荡荡的家一滴眼泪都没掉的温遇,那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的温遇。
那个把情绪转移,拼命学习仿佛不知道累的温遇,那个虽然看起来坚强却还是躲在被窝里流过眼泪的温遇。
她一直很努力地成长为现在,被很多人夸过的,很优秀的温遇。
心底好像掉落了一颗又酸又甜的糖,现在被灼热化开,不断扩散蔓延。
烧蜡烛的味道不刺鼻,但是存在感仍旧明显,像那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时间流淌过将它磨成钝角,虽然不能成为扎进心底最深的刺,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将其忘掉。
温遇发现自己又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怕被谢闻颂看出异样,急忙把自己从中抽离出来。
如果深陷回忆太久,会变得不快乐。
她不太想让自己这样。
“许愿,然后吹蜡烛吧。”
温遇若无其事地从火苗上移开目光,对准后面正坐着的人。
谢闻颂似乎笑了一下,带着诱哄道:“你先把眼睛闭上。”
温遇看了眼蛋糕又看了眼他,一脸防备:“你不会是要往我脸上抹奶油吧。”
“我哪儿那么无聊。”
这次温遇闭上眼,双手乖乖放于膝盖,耳侧的一绺碎发刚好压在唇上。
她感觉到,伸手挑开,殊不知谢闻颂正看着她,目光是从没暴露过的晦暗。
“好了吗?”她问。
“等一下。”
温遇又等了会儿,直到头顶落下轻柔重量。
她下意识睁眼,手往头上摸,那是皇冠样的生日帽。
她刚想拿下来,谢闻颂却先一步制止她,等到温遇的手重新落回原位,怔怔看着他,谢闻颂低头挽唇,抬头时视线如同当晚月光一样扑在她身上。
月色泄露出一缕温柔,正好落在温遇身上。
“皇冠给你戴。”
“这是公主专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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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鱼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