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凛 第5章 05

残夜不寐，孤灯照壁。窗寒伴宵，寥落星河。

漏尽更阑。

连絮写完最后一道题，撂下笔。抬头一看时间，两点五十八。

语数英物化生，六科，十八张卷子。终于写完了。手都抽筋了。

连絮摊开右手的手掌，握拳，再摊开，再握拳。

反复数次，总算缓过来一点。

她站起身，收拾桌面。将写完的作业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方方正正地塞进书包。笔袋，课本，笔记本，作业，水杯。一个不落。滋啦，拉上书包的拉链。

啪嗒，灯光熄灭。

就着月光，连絮倒了一杯白开水，猛灌一大口。拿起手机，躺到床上。开启睡前必备娱乐活动——玩手机。

打开微博，在热搜上挑几个感兴趣的话题点进去，围观帖子下面的评论掐架。

打开B站，挨个翻一下关注表里的up主。催更投币收藏一键三连。

打开抖音，刷一会儿短视频，看看抖人们的爆梗损言损语。

最后一步，打开微信。连絮例行批阅一下各个群聊的消息。

她先是点进最冷清的【18级理科5班】，只有孤零零的一条消息。刘老师发了一张成绩单。

连絮把排在自己前面四个人的成绩，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左划。批阅下一个群聊。

【五号狱友群】消息最多，99 条。

根据经验，大多是一些粗略一看便知道前因后果的东西。

连絮点一下屏幕右侧的【来到最开始的位置】，唰唰唰地往下划。

小兔小兔圆滚滚：食堂饭越来越难吃了

小兔小兔圆滚滚：（对方向你扔了一坨屎）什么猫11.gif

网恋被骗五块二：东餐最左边那家还行

网恋被骗五块二：前提是你得能抢到

小兔小兔圆滚滚：…………

小兔小兔圆滚滚：等于没有

板紫根：笑死

大饼：笑死

炸毛三三：笑死

喝粥的鱼：笑死

啄木鸟：有人知道洗衣房几点开门吗？

是个半仙：南餐一楼靠门口的好吃

一块秋葵：@啄木鸟下午两点到七点

啄木鸟：谢谢

啄木鸟：走读能用吗？

禁止熬夜：卧槽成绩出来了

禁止熬夜：（图片）

禁止熬夜：尼玛这么快？

EEEEE：@啄木鸟不能

Tiv琛：@啄木鸟我借你水卡

啄木鸟：谢了琛哥

小兔小兔圆滚滚：（引用照片）670分！！

小兔小兔圆滚滚：（惊吓）

小兔小兔圆滚滚：寒神牛逼

月光安眠曲：寒神牛逼

Floralee：寒神牛逼

芋泥吐司：寒神牛逼

麻辣山羊王：寒神牛逼

今天吃什么：寒神牛逼

善：（引用照片）

善：（语音）

善：（语音）

善：（语音）

善：（语音）

连絮点开语音。

“我勒个去，你们看第五名”

“连絮”

“物理满分？”

“逆天”

一个咋咋唬唬的男孩声音从话筒炸出来，回荡在出租屋内。

话题猝不及防地引到自己身上，默默窥屏的连絮有点尴尬。她手忙脚乱地暂停语音。

闪电1060 ：@善赵总快把你的八分物理卷子藏起来

善：我他妈直接撕碎好吧

小兔小兔圆滚滚：（引用语音）物理满分！！！

小兔小兔圆滚滚：（小猫摔倒）.gif

小兔小兔圆滚滚：大佬怎么都在咱们班啊

小兔小兔圆滚滚：妈妈我要退学

用户已注销：我说老刘怎么非要给人家送笔记

用户已注销：下回考物理之前我要拜一拜连絮

善：俺也一样

善：信絮神得永生

早点睡觉不然会嘎掉：信絮神得永生

禁止熬夜：信絮神得永生

闪电1060 ：@善寒神絮神你都得拜

善：（痛哭流涕熊猫人）.jpg

财神爷的心尖宠：我刚洗完澡我错过了什么？？？

财神爷的心尖宠：夺少？

财神爷的心尖宠：物理还能考满分？

财神爷的心尖宠：那我这个27分要置于何地？

用户已注销：@财神爷的心尖宠@善咱班物理平均分53 你俩有很大责任

用户已注销：你俩要反思（狗头）

Tiv琛：@用户已注销 良哥怎么把自己给忘了

用户已注销：我48分跟他们那能一样吗

用户已注销：琛哥你年级第十不懂我们的痛

财神爷的心尖宠：信絮神得永生

炸毛三三：信絮神得永生

月光安眠曲：信絮神得永生

Tiv琛：哈哈

小兔小兔圆滚滚：信絮神得永生

板紫根：信絮神得永生

一块秋葵：信絮神得永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连絮脚趾抓地，她拧着脸，五官挤在一起，将手机锁屏，丢到床的另一侧。剩下的消息她也不看了。

睡觉睡觉。

这就是晚睡的报应。

周六日两天，连絮没有勇气点开【五号狱友群】。要不是担心刘老师会在班级群里发通知，微信她都不敢打开。

以前也有人会惊叹她的成绩，但是顶多震惊一下。

这么夸张，头次见。

可能是，【高分】跟【满分】，听起来有什么观感上的阶梯式区别……？

连絮懵了。

她仿佛一个降落在地球的外星人，左脚迈出飞行舱，哗啦一下被人类科学家抓走。

做好了心理准备，显然做的不够。

连絮长叹一口气。

嗡嗡嗡。

手机震动。

连絮停下脚步，左手拉住小推车防止它滑走，右手掏出手机。

风：今晚不回家吃饭

L&F：好哒

L&F：（mua）.gif

周一。

早自习。

连絮踏入教室。

刹那间，四面八方的目光汇聚在身上。嗖嗖嗖，像定位激光。钦佩，审视。有善意的，有冷冰冰的。

手里的豆浆瞬间不香了

连絮举着豆浆，快步走向座位。她一边拿出作业，一边使劲嘬两口豆浆。

豆浆喝空，连絮把纸杯吸管扔进脚边的垃圾桶。

“就是她”

“第一排最左边那俩人”

“一个670分，一个物理满分”

“我靠”

“别回头别回头，待会儿你出教室门趁着转身再看”

连絮：…………

她生无可恋地抬起头，看过去。

几个同学窃窃私语，脸上挂着“你快看啊”的表情。一触碰到连絮的目光，他们齐刷刷地转身，咻，从门口消失。

其实想看，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不用这样的……

连絮垂下头，抽出一张酒精湿纸巾，来回来去地擦原本很干净的桌面。假装自己很忙。桌面变得锃亮，桌角甚至开始反光。

耳侧响起一道男声：“习惯就好”

连絮转头。

罗寒盯着她的眼睛。

“他们就是想讨论一下”罗寒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敲桌子，“可以给我讲一下物理卷子最后一道题吗？我的答案算错了”

谦和，礼貌。

连絮巩固了对他的第一印象。

锐利，似乎是她的错觉。

连絮说：“可以呀”，她低头去翻试卷，“我先给你捋一遍思路，等到上课的时候，余老师把答题卡发下来了，我再帮你看看是哪一步出错了”

罗寒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目光一寸一寸地往下扫。脖颈，腰，腿。

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应该很白皙娇嫩，像她的胸口一样。

锁住腰腹，会不会有红痕？

罗寒抿了抿嘴唇，喉结滚动。

燥热。心里腾起一簇火，烧得他眼前一片扭曲变形。

“OK找到啦”连絮抽出卷子，拿起一根笔，“你看…”

罗寒猛地将视线回到连絮的脸上。

眼神清澈明亮。

他突然迫切地想看到她双目失焦陷入漩涡的模样。

罗寒微微一笑，往连絮这里挪了挪。

香气袭进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