楌枥传 第29章 魃女抢亲

我将成亲之事说与风伏夫妻后，他二人皆是欢喜应承下来，姑姑更是打趣道：“我当初险些将你爹气死，现今你又要与小炎成亲，你爹会不会被气到七窍生烟，立地成仙呀，哈哈哈哈..”

“他身体好着呢，不碍事的，嘻嘻..”

“时隔六年，这天柜洞房又要开张喽！”

众人尽皆欢笑，只有少典闷闷不乐..

而后姑姑招呼姑父带我四处走走，待得傍晚时分，再由琼矖唤我成亲。随后便招呼诗楌与少典，怀抱襁褓，说笑着回屋准备去了..

我期待又紧张地愣愣注视着诗楌背影，直到姑父风伏干咳一声才回过神来，讪讪笑道：“姑父，我们去哪啊？嘿嘿..”

姑父笑道：“你小子，这才半日不到的光景，你变化如此之大！”

“我已打定主意，就死皮赖脸的赖上诗楌了！嘿嘿..”

“本当如此！”风伏抬手一指，笑道：“我们去雷泽之畔走一走罢。”

我听闻风伏说要去湖边，冷不丁想起关于伏羲之女的传说：伏羲之女，名雒妃，溺毙于洛水。便边走边问道：“姑父，姑姑怀中的襁褓婴儿，男孩女孩？叫什么名字啊？”

“那是小女，风雒，这孩子倒是神奇，出生之时雒鸟环绕，她娘道是祥瑞，便取了这个名字，嘿嘿..”风伏说着便嘿嘿笑了起来，一脸的女儿奴形象。

果不其然！我又问道：“姑父可曾听说..一条名为洛水的大河？”

风伏挠头略作思索，道：“未曾听闻。这冰封北国，千里之内只此处有雷泽这唯一活水，雷泽只有一条北去之河，唤作奈河。奈河出得绿洲也即变成冰下暗河，不知所往..”

“那便好，那便好..”心中却嘀咕，这奈河..不会是奈何桥的奈河吧..

“你何故有此一问？”风伏一脸疑惑。

我顾左右而言他道：“姑父..您可看紧孩子们，洪水猛兽！万万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小雒儿..”

“省得，省得，嘿嘿..少典随她娘身具水土双德，雒儿也是水德之身，不会有事的，嘿嘿..”说话间一脸的骄傲神态。

我也不便多言..再者，传说伏羲之女虽然溺毙于洛水，但也化作了洛水女神，也不见得定然是坏事..

风伏见我似有心事，便在湖边草地席地而坐，道：“你与诗楌成亲之后，有何打算？”

我听闻成亲之事，立时来了兴致，便在他身旁坐下回道：“自是留在此处，到时就要霸占姑父一座茅屋，希望姑父不要嫌我们叨扰了您与姑姑的清净生活，嘿嘿..”

“哈哈哈，欢迎还来不及呢！你姑姑本就生**玩，喜欢热闹..委身于我之后，非但不能再回昭尧，甚至碍于灵族身份，连人族国度也不便久留，只能与我在这荒凉蛮芜之地相守..唉..你姑姑时常思念昭尧之森，便将这绿洲取名为北国小昭尧，我常觉对她不住..”

风伏说着，看向我继续道：“这小昭尧方圆近百里，却只有我们一家四口，除了我那舅兄之外，再无外人来过，你和诗楌若能在此住下，你姑姑一定欢喜地很！”

“舅兄？诗楌的父亲？”

“正是！舅兄虽然明面上将你姑姑逐出昭尧，但每年生辰之日都会前来看望，我那舅兄，很好..”

我不禁愕然，却不知诗楌是否知悉此事，以她对其父那般评价，想来是不知道的..

我突然想到一事，道：“姑父之所以来到此地，是不喜与其他人族来往，还是迫于无奈？”

“若是可以，我自是希望人多热闹，可是人族品行大多..何况你姑姑的身份..”

“我倒是知道一个人族村庄，那里村民却是品行不错！”当下便将偕老庄的见闻说与风伏。

风伏闻言大喜，道：“待你俩成亲之后，便与你姑姑商量一番，我猜她也定会高兴将偕老庄村民接来！”

“嗯！偕老庄地处偏僻贫瘠，生活困苦，可比不得这世外桃源！也定会欣然来此！”

与风伏畅谈未来愿景，不觉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已夕阳西垂，峨陈在雷泽之中玩水嬉戏，溅起的水花落在我旁边呼呼大睡的笨笨身上，引得笨笨连声怒汪，我大笑着手抚狗头以作安抚。

风伏看着笨笨，笑道：“这些时日，你一直昏迷，一些好玩之事你却不知！笨笨对你姑姑..可是不客气的很呢！哈哈哈..”

我忙问是何缘由，风伏回道：“我听你姑姑说，笨笨原本生活在昭尧之森最深处，后因时常惹火烧林，便被灵族逐出昭尧，你可知此事？”

我恍然笑笑道：“知道知道，诗楌与我讲过！哈哈哈..所以笨笨对灵族怀恨在心，捎带也就不待见姑姑了吧？哈哈哈哈..”

“正是！这笨笨心思单纯干净，性子也是亲人，我倒是喜欢的紧，它也并不厌我。”说着便伸出手去，笨笨则是亲昵的舔了两下。

“可为什么笨笨不讨厌诗楌？初见之时只是拌嘴，也并无敌视之意啊？”

“你小子还不明白吗？哈哈哈哈..难怪诗楌说你块呆木头！因为诗楌身怀尨玑啊，笨笨并不能识破她灵族之身，后来相处日久便有了感情，哪怕没有尨玑遮掩也是一般亲昵了！”

我听风伏说完，总觉得似有一层薄纱蒙在心头一般，但一时又想不出哪里有问题，加之此时心挂成亲之事，更是一头乱麻，索性不去细想！

琼矖怎的还不来！不会横生什么变故吧！

风伏见我坐立不安四处张望的模样，便大笑着拍拍我肩膀，道：“婚娶可是大事，自然马虎不得，何况大荒习俗，昏时成礼是为婚，以期携手共白头。你看这太阳即将落山，想来琼矖也快来了！稍安勿躁，哈哈稍安勿躁..”正说话时，却见正在雷泽之中戏水的峨陈，突得嘶鸣窜起，向天柜山飞去。

风伏哈哈大笑站起道：“你看，这不来了么？哈哈..”

我急忙抬头看去，只见雷泽湖面之上，峨陈与琼矖缠绵厮磨着凌空游来，而琼矖口中正衔着一样红色软物，临风飘荡，如同口中衔火一般。

那是..新郎喜服！

我瞬间泪如泉涌！

“现在且省着泪水，一会见到诗楌头盖红巾盘坐洞房之时，更有你哭的！姑父有经验，嘿嘿..”风伏一边搀我起身，一边笑道：“八百年前，诗楌的父母，也是在这天柜洞房之中成亲的..”

我闻言一愣，正要发问，却听天柜山方向突然传来轰隆巨响，霎时间山巅之上火石四溅，雷泽之中波涛汹涌！

我惊疑看去，竟是必方从天柜山中醒转而来，正展翅向南，引吭高鸣！

“必～方！”

笨笨也站起身来，朝着南方狂吠不止！一双腾蛇则是停下缠绵，呆在半空，惊恐不已..

尨玑神珠在我舌下疯狂示警，我循着神珠感应回头望去，身后天空不知何时已被映成妖异青紫之色，一片青焰火云如流星一般向此疾掠而来！

“那是..不好！是炽女！”风伏大惊失色！“今日也非七月初七，这魔神怎的出世了！”

我当即醒悟过来，喊道：“这是冲我来的！姑父，你快乘笨笨远离此地！”

“可是..”

“没有可是！你在此地于事无补，白白送了性命！”说着便将他推到笨笨背上，然后对笨笨怒喝道：“快走！”

笨笨从未见过我这般厉声怒喝，当即夹尾垂首，负着风伏向东而去！

风伏满脸无助不知如何是好，峨陈与琼矖则惊慌失措地环绕在他身旁，似是催促他快些逃离此地！

我看着琼矖口中所衔喜服，凄然苦笑自语道：“口含尨玑，也躲不过这魃女..偏挑此刻，当真是来抢婿的么..”

正苦笑之际，突觉一阵灼热狂风袭来，四周温度骤然上升，比之七月酷暑烈日当头更甚！

我抬头看去，刚才还远在天边的青焰魃女，此时却正以睥睨众生之姿，在我头顶正上方如魔神一般傲然凌空，遮天蔽日！来处草木皆被焚毁，如同一条通往炼狱的青焰之路！

必方似有畏惧一般，只振翅却不上前，独脚立在山巅之上，“必方，必方”地凄怨哀鸣..

随后，便听得一声响彻天地的凤鸣，我身上衣物随之火起，身子一轻，便不受控制地朝它鸟喙飞去..

我意识逐渐模糊，身体也愈加昏沉..远远地，似是看到一个身着大红喜服之人，凄然呼喊着，从天柜山脚，向我疾驰而来..

“诗楌..今生无法兑现诺言..来世..再寻你..”

注：

1）奈河：泰山西麓的山河，现实中发源泰山，此处做了更改创作。《山东考古录.辨奈河》有载，"其水在蒿里山之左，有桥跨之，曰奈河桥，世传人死魂不得过，而曰奈河"。蒿里山在泰山附近，古代君王常“封泰山、禅蒿里”。《后汉书乌桓传》："如中国人死者，魂神归岱山也"。岱山即泰山。古时中国人认为泰山主人生死，奈河是通往冥府的必经之路。但本文之中天柜山并非泰山，后会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