楌枥传 第18章 登天九步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耳畔风啸不绝，想来是诗楌又在带我御风飞行，意识感官逐渐清晰，只觉得自己好像正在谁的怀中。

诗楌在抱着我！

我不禁心中窃喜，当即假寐继续装死，却听诗楌娇嗔道:“醒都醒了，还不起来！”

我这才想到她身怀尨玑，我的小把戏怎逃得她眼..老脸不禁有些挂不住，忙一边慢慢起身一边嘿嘿笑道：“刚醒，嘿嘿，刚醒..”

诗楌白了我一眼，道了一声“笨笨，休息一下罢”，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正被祸斗笨笨驮着御风飞行，如同驾着一朵火云一般。

笨笨闻言，低吠一声以作回应，然后俯冲而下，落在一处溪水之旁。

我下得地来，不禁问道：“我怎么又晕倒了啊..”

“因为狡毒..”诗楌将我右袖撸起，只见我右臂漆黑干枯之状已蔓延至大臂，她神色黯然地继续说道：“你的狡毒愈发严重，你此次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这些时日虽然一直都以芫弎敷摸，但也愈发效微..必须速速寻人医治！”

诗楌说着便唤出研钵，一边捣药一边继续道：“厌火国前车之鉴，我们也不敢再贸然找人救治，眼下人族境内可去之处只有一个！”

“哪里？”

“去找我姑姑！”提到姑姑，诗楌神情终于有点起色，她继续说道：“我姑姑出得昭尧定居之后，曾将所居之地传信于我，而且我那姑父恰好精通医术！当年我姑姑闯荡人族被人打伤正是被我姑所救，也是因此才结下缘分..说不得，他也救的了你呢！我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哎呀定是近朱者赤近你者呆，哈哈哈哈..”诗楌说着说着又心情转好，乐天起来。

自我身中狡毒以来，虽是一直性命堪忧，但我却从来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可能是和诗楌相处日久，一则受她保护总能化险为夷，二则便是她活泼可爱的性格很难让我生出悲观之情。

我抚着趴在身旁的祸斗笨笨，笑眯眯说道：“你姑父一定可以救我的！那你姑姑在哪里啊？”

“北海之滨，天柜山脚，雷泽之畔。以祸斗之速我们估摸要十数日才能抵达。也不急这一时，天色将晚先在此过夜休息罢，明日再动身。”

“十数日？！十几天都可以从无锡步行干到山东了！地球周长不过四万公里，百公里每小时不眠不休也就..也就半个月的事儿啊！”

“你在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雷泽距离昭尧之森足有三万余里呢！”诗楌一边说着一边给我涂抹药浆。

“三万里？！最大的欧亚大陆南北也不过两万里啊！难道..诗楌，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一个大陆？”

“大陆？是指大块的陆地吗？确实只有一个，我们称之为大荒，小岛却有无数。”

那便是了！此时大陆板块还没有分裂漂移！

我正震惊思索之时，诗楌拍拍手上药浆道：“涂抹好啦，天色已晚，我们便在此休息过夜罢，明早再动身！”

我一听休息方才想起一事，问道：“你说我这次又昏迷了三天，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饥饿感都没有呢？是你在我昏迷的时候喂我吃的了吗？”

“因为你已筑基啊笨蛋，你现在修为几近辟谷之境，三天不饿也是应当！”

“啊？筑基辟谷？”这我可太熟了，修真小说我可没少看，不禁兴奋问道：“我也没修炼啊，怎么就筑基了？难道我是万年不遇的绝世天才？！那我什么时候结丹什么时候凝结元婴啊？”

诗楌一边用白绢为我包扎手臂，一边皱眉道：“什么结丹元婴？又是你那山海经里讲的吗？修行之道，共有九境，称之为登天九步，这其中可没什么结丹元婴。”

“第一步名为筑基，即夯实五行根基，以待厚积薄发。”

“第二步唤作辟谷，自此断绝五谷荤腥，改而吸收天地灵气，以近大道。”

“这前两步为修行基础，凡资质尚可之人随便即可达到，更何况你这鹑火之体，又吃了那许多餤果。”

“第三步称为窥内。欲寻大道者必先了然自身，窥内便是此意，窥己之内心明己之所求。达此境者便以入定代睡眠，时刻问心自省！”

“第四步则是开光，此境界者已洞彻己心，进而与世之大道呼应共鸣，是为寻道之开端。”

“第五步唤作明悟，此时修行者已对大道有了独特领悟，并依此明悟自身之道。”

“这三步成功与否在于悟性，若无悟性，哼哼..止步于辟谷的资质卓绝者也不在少数，即便是鹑火之体也不见得比别人来得容易！小女子不才便是这明悟之境。”言语之中颇为自得，“还有那可恶的苗火双妖，也是此境！”

“啊？那我也有可能止步于辟谷？我可不觉得我悟性有多高..”我忍不住打断道：“本来还想着我这鹑火之体修炼起来可以势如破竹呢..”

“修行再高又如何？到头来皆是黄土一捧，谁也不会多活几载。若不是这前五步要么水到渠成，要么平时细细感悟即可达到，我也不会去修炼！把大好时光浪费在修行上才是愚蠢至极！更何况之后几步动辄有性命之虞！生活这般多彩世界又这般大，好好活着，多走走多看看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我便止步于明悟之境啦！我内心所求不过是开心自在，遵从本心、依心行事，便是我明悟之道，嘻嘻..”

我不禁愕然，更加爱眼前这个姑娘到骨子里！

“第六至八步便是锻体、炼魄、化神三境。”诗楌接着说道：“这三步意如其名，锻体者躯壳坚如金石，等闲难以伤之，此一境界鳞毛之属天生较之人灵两族更易达到，凡有鳞毛得道也大抵便是这一个境界，但再想精进可就千难万难..想来笨笨与那巴蛇便是锻体之境。”笨笨低吠一声，算是应下。

“而炼魄与化神在人灵两族之中也是凤毛麟角，任何一位都是一方霸主，前者灵族共有八位，但后者..整个灵族也只有两位，其一便是族长灵帝！”

“说是登天九步，实则明悟之后才是真正的一步一登天，每步皆是鬼门关！这鬼门关还因各人经历资质不同而各不相同，像我这般贪生怕死而不敢迈步者大有人在，嘻嘻..怕死才对，不怕死的是傻子！”

“你这么怕死，那为什么还几次奋不畏死得救我？”我表情玩味得看着她。

诗楌没想到我会有此一问，神色之间有些慌张，“因为..因为..笨蛋！因为我多的是保命手段，倘若真个是必死之境，我早就撇下你逃之夭夭啦！哼！”

“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不然这对我太不公平..”

诗楌更没想到我会作此回应，表情先惊再羞，慌忙转移话题，继续说道：“至于最后的第九步，则是九九归一的归一之境，据说达此境界便可脱胎为后天之神！虽比不得先天诸神，但也可呼风唤雨移山填海，更可与天地同寿！但魎祸之后神族绝迹，世间灵气也大不如前，九九归一之境便只存在于传说中了..但活的久又怎样，开心的朝生暮死胜过无聊的天地同寿百倍！”

“对！”我一拍大腿狠狠赞同道：“太对了！”

“你轻点！我刚抹上的药浆也被你抖掉啦！”诗楌白了我一样道。

“糟了！”我拍腿之时，才想起一物不见，大惊失色！

诗楌被我吓了一跳，忙问我怎么了，我一边浑身翻找，一边焦急说道：“那只小木花呢？你给我的那只小木花不见了！我明明一直攥在手里啊！是我昏迷之后被你收去了吗？！”

想到那是诗楌神魂相连之物，不禁急得要掉下泪来，诗楌闻言却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当你在找何物呢，大笨蛋哈哈！”说着便伸手招来一株花草，那花草在她指尖旋转变形，只片刻便化作一朵惟妙惟肖的小木花，落于诗楌掌中。

诗楌手持木花，笑道：“那日我不过是怕你在旁拖累于我，所以便暗暗施以木行之法，就地做了一只木花诓骗于你，谁知你偏赖着不走，哼！害我也不便逃命。此花是我信手拈来，并非什么神奇之物，你想要，我做千千万万个给你，哈哈哈大笨蛋！”

“千千万万我不要，我只要你这一个！”说着便从她掌上夺过那只木花，再次紧紧攥在手里！

诗楌微微一笑，出奇得语气竟然变得温柔起来，道：“先将木花还我，我给你串起挂在颈上，可好..”

“好！”

诗楌一手接花，一手抚发，取下一根青丝，再捏一法决，将那青丝从木花中穿过，然后戴在我脖颈之上，温柔道：“这花是你要去的，那你可不能弄丢啦！不然..我可要生气！”

“嗯！从此以后，这便是我的..我的本命法宝了！哈哈..”

“油腔滑调！”

..

天已黑下，诗楌在旁入定，笨笨鼾声细微，我则依着它的脖颈，傻笑着难以入眠..

原野之上天空之中，银河璀璨，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夜空..

也从未生过这么难以形容的滋味..

心中仿佛有蚂蚁在爬..

痒..

但是好舒服..

注：

1）天柜山：北极天柜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一座山，“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极天柜，海水北注焉。”

2）雷泽：今山东菏泽附近，《山海经》有载，“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此处将北极天柜与山东雷泽安排一地，后面会解释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