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乐寒枝 第23章 恼羞妒

那一日，元吉看世民和建成威风凌凌，领军出征，煞有介事地抱怨着：“父亲就是偏心，干嘛不让我出战建功，只派大哥和二哥一起，功劳都被他们两个抢光了。”

李渊笑着说：“你还年幼，以后机会还多着呢。你有这样的决心，要是再添上你大哥的沉稳和二哥的智慧，我才能放心让你出征啊。”

李渊虽然说得诚恳，但元吉心中不悦，心想：“绕什么弯子，就知道说我不如世民……哼。”他一转身，看到盈盈跟在无茵身后，也来送世民出征，心中的气不知不觉便加了一层。

元吉新婚的妻子丽婉也出身河东名门，家世不低。虽然不能说是貌丑，但的确没有无茵雍容，也没有盈盈清丽。几日相处下来，他根本找不到新婚的感觉。最可气的是，丽婉还算周正的外表下隐藏着和元吉如出一辙的骄横。她甚至也不怎么体贴自己的心意，倒是争强好胜得很，似乎来到李家是想要攻城夺地，有所图谋。

元吉不得不怨及父亲，怎么会给他挑选了这么个女人。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与自己的妻子相处，但只得出一个他认为是真理的结论——这个女人，完全不是他想要的。

元吉本就乐得放纵，如此一来，婚后也没有怎么收敛。小小年纪，便在院中搂着侍女歌伎饮酒游乐，好像越是堕落，越是放荡，他就越能开心起来。但他也真是沮丧，娶妻不如无茵也就罢了，连个侍妾婢女也没有世民的好。世民出征时无茵和盈盈站在一处的样子更让他嫉妒，两人动静相宜，目空一切，又自然，又美丽，宛如画作。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打二嫂的主意，于是便又到想到了盈盈。如果能得到她，也许还能弥补一些他的心里的空虚和遗憾吧。

上次的事后，他知道盈盈不会再轻易踏出院子了，也一定不会自己前来这里。若想光明正大的生事，他想到了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无茵。

一日，盈盈正在无茵身边伺候，元吉又派了自己身边的思行来到无茵房中。

“见过二夫人”

“什么事？”

“四公子想请盈盈姑娘去那边院中一趟。”

无茵听了很是好奇：“哦？你们家四公子为什么要叫盈盈过去呢？”

思行回道：“回二夫人，盈盈姑娘以前曾经做过一道叫‘玉巢白’的点心，四公子赞不绝口。如今四公子想给四夫人做，却怎么尝试都不得要领，所以想请盈盈姑娘去指点一二。”

盈盈知道这恐怕又是元吉的借口，去了又不知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便脱口而出：“不……我不要。”

无茵很是奇怪，她觉得盈盈的拒绝没什么道理，便嗔怪着：“盈盈，怎么这么没规矩。四公子既然让你去，你去就是了，怎么能推辞呢。”

盈盈只好掩饰着：“夫人，奴婢实在做得没那么好。怕弗了四公子的兴致，万一四夫人不喜欢，岂不是奴婢的罪过。”

思行眼见事成，说道：“姑娘过谦了，还请快过去吧，四公子和四夫人都等着你。”

“夫人，奴婢……”盈盈回头，楚楚的眼神望着无茵，想向无茵求救，希望无茵能为她拦了下来。

无茵不知道其中就里，只想着，这是世民兄弟之间，也是她们妯娌之间相互来往的好事，怎么能不去呢。看着盈盈犹豫，她有些生气，带着责备的口气说道：“盈盈，你怎么回事，四公子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应该尽心服侍才是。世民一向疼爱四郎，为了公子兄弟和睦，这一点事本来就是我们该提前想到的。现在让四公子派人来请你，你若再推辞，我也不答应了。”

盈盈见状，不知者不怪，无茵这么想当然没错，自己怕要难逃此劫。便只好俯身向无茵赔罪：“夫人，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前去。”

“去吧。”无茵觉得盈盈今天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想。世民外出征战，她日日都在为世民悬心。再说，在她看来，今天的事再正常不过，没有什么不妥。她当然不会想到，一场灾难正等着盈盈。

盈盈无奈之下，跟着思行进入元吉院中，如一只待宰割的羔羊。她甚至想到，如果元吉对她用强的话，她就立马撞柱或投湖自尽。

想着想着，她已经被带到了元吉屋中。“哈哈哈哈，不是利用二嫂，你恐怕是怎么也不会再来的吧。”

“四公子，你想要干什么？”

“和你玩这游戏啊？你想好了吗，要不要跟我？”元吉向盈盈靠了靠，高声说道。

“四公子，你已经有是妻室的人了，不要这般言行无状。”

“那又怎么样，我早就说过。有了妻室，也不妨碍我喜欢你啊？”

“你……”

“三妻四妾又怎样？况且，你还算不上啊……不过是个侍女么，就是伺候人的。”

“奴婢不伺候这样的人！”

“你，懂不懂得，什么叫做伺候啊……”元吉有些醉意，一把将盈盈扯了过来。

“你……你要干什么。”

“你放手，你放手啊……”盈盈拼命挣扎着。

两人正在拉扯。却见丽婉从屋外冲了进来，一把拉开盈盈，抬手就给盈盈一掌：“你是什么人，青天白日的，竟敢到我房里来勾引四公子？”

盈盈一下摔倒在地，脸颊很快就红肿了起来。

“你干什么？”元吉大声质问丽婉。

丽婉刁钻地说道：“我说呢，成婚这几日，看你都心不在焉的。原来身边早有了贴上身的丫头啊，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二嫂身边的这个盈盈啊。不得不说，你还真有些眼光啊。这个姑娘做个婢子，连我都舍不得啊。是不是……”

元吉听了丽婉一阵嘲讽，感觉很是没面子：“你，你给我下去，没我的吩咐，你不要到这儿来。”

谁知丽婉完全不吃这套：“我是这院子里的当家主母，哪个房间是我不能进的啊？再说了，才成婚几日，你就想纳妾找丫头，休想！”

元吉和她争吵着：“你！你管得着吗，我想要的，没有我要不到的，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点，否则我休了你。”

“你休想！不如我们去见父亲和姨娘，让他们评评理。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走啊，走啊，现在就去啊……”

一说去见父亲，元吉态度软了下来，他看到丽婉那副由嫉妒而生的火辣样子，简直和自己见道世民的时候一模一样。想到这，他竟然和缓了下来：“夫人……好了，你说得对。你想要什么，我都拿给你，向你赔罪如何……”

丽婉笑了起来：“你呀。我知道，都是这些下贱的婢子们不知道好歹，千方百计地勾引公子，想着就能飞上高枝了呢。做梦去吧！”

说到这，丽婉回身，看着被自己打得倒在地上的盈盈，不知从哪里又激起些怒火：“二哥二嫂看着人品周正，没想到竟然也调教出了你这样的人。看来，我要替二嫂好好的教训你了。”

“四夫人……是四公子让思行把我骗进来的，奴婢根本不想来到这里。”盈盈无奈，便为自己争辩了一句。

丽婉阴阳怪气：“哦~~公子骗你……看来你的罪过除了行为不检，还要再加一条栽赃藐视主子了？”

“来人……”

“你想干什么……”元吉呵斥着。

“自然是教训一顿，给二嫂送回去，看看她要怎么发落啊。”

身旁的侍女给丽婉递了马鞭过来，丽婉在盈盈身上狠狠抽了几下。盈盈也不能躲闪，只能无奈的挣扎着，总得让这些高贵的主人出了这口气才肯罢手。她萌生一种想马上去死的感觉，世民和无茵从来没有对她这么狠过……

“给我捆了，跟我来”

元吉理亏是理亏，但却被丽婉的阵势惊到了。竟然一语不发，让丽婉带着盈盈去见无茵了。他当然知道自己和丽婉实在有些过了，世民知道了绝对饶不了自己。他又好着面子，总不能去和无茵说，是自己试图勾引盈盈吧。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有种抽空一切的感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索性躲在壳里，先把自己保护好再说。他咀嚼着丽婉走之前留给自己的一句话，“元吉，我让你看看，对自己讨厌的人和东西，要怎么做才是对的……”他心中却笑了起来，这个女人和他是天生一对儿吗？

丽婉气冲冲地走到无茵面前：“二嫂”

“弟妹”无茵很高兴的迎了出来：“弟妹今日怎么有空来坐坐。”

丽婉不管那么多，长驱直入：“二嫂啊，我就是想来问问，你说这丫头勾引少爷，你是怎么提防的啊，你们这院中的丫头又是怎么调教的。自己的少爷勾引不成，去勾引少爷的兄弟，这是哪家的风气。”

无茵不解：“弟妹，你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带上来……”盈盈被两个侍从带上来扔在地上，她很艰难地跪起身来，对着无茵说道：“夫人。”

“怎么回事啊”，无茵眼见如此，不明所以，只看丽婉在那发作。

“元吉让她去府中做事，她呢，事儿是没做，却在屋里跟元吉拉拉扯扯，勾引元吉。”

无茵说道：“这不可能啊，弟妹怕是误会了，盈盈不是那样的人。”

“哦，她不是……难道还是元吉勾引他了？”

“弟妹，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是嘛，这婢子们的心思，能有什么体面的？二嫂，看你还这么贤良。怕是你也得提防着些吧……”

无茵虽然不知道真相如何，但她知道盈盈去勾引元吉这种事是断然不会发生的。看丽婉怒气冲冲，于是温和地说道：“弟妹，若是盈盈侍奉不周，惹弟妹和四弟生气了，让她给你赔个罪。看她这幅样子，想是弟妹已经替我好好管教她了，我该谢谢弟妹才是。不过，盈盈既然是我院中的婢女，不如弟妹还是交给我，我以后也更严格些，决不让此事再发生了。”

无茵给了丽婉一个不错的台阶下，希望她能就此收敛。丽婉听到这话，感觉倒是有了面子，她当然知道其实是元吉勾引盈盈在先，此事她苛刻到这般田地也是事出有因。一方面讨厌极了元吉那幅色相，一方面想利用盈盈在无茵面前争高下，占个上风。还有一点，她眼见元吉嫉妒世民的样子，又只是放在嘴上说说，并不敢怎样。那么好吧，她来告诉丈夫，应该怎么办……

如今目的尽数达到，她也不想再把事情扩大了。于是说道：“二嫂真是贤良，若是我的奴婢，肯定不是打死，就直接发卖。留着只能累着自己和夫君的名声……既然二嫂还想留着这婢子，那就请二嫂就多多费心了。”无茵见她说话刻薄，又看着盈盈跪在地上那般楚楚委屈，不出声，只是眼泪簌簌地流下，心里也是难过，但还是表面冷静，向着盈盈道：“盈盈，快给四夫人赔罪，你看你，怎么能让四夫人如此动怒呢。”

盈盈明白无茵的意思，便依言跪行了几步，来到丽婉面前，俯身磕头下去：“奴婢知错，还请四夫人原谅。”丽婉眼见如此，终于解了气：“罢了吧，二嫂，我也乏了，先走一步，这个婢子啊，你可真是要费心地好好调教调教。”

无茵说道，“弟妹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丽婉带着胜利的微笑离开了。

无茵看丽婉走了，赶忙来到地上，和若菱、若芊扶起盈盈，关切地问道：“盈盈，你没事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盈盈看着无茵，心中很是无奈，但毕竟无茵还是为她解围了，只轻声说道：“谢谢夫人救了奴婢……”

无茵安慰她道：“你不要有顾虑，发生了什么，慢慢讲给我听。”

“这种事，怎么讲啊……”若芊在旁边嘲讽道。

“住口，盈盈不是这样的人，你退下去……”无茵厉声喝道。若芊嘟囔着出去了。

“四公子……他……”盈盈受了这遭罪，虚弱得很，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盈盈……”无茵唤着她，连忙将她带回房内，让她先好好休息一下。无茵本是善心人，对身边服侍的人从来都很和善，看到她红肿的脸和身上的伤，心里难过得紧。她还是世民心上的人，如今弄得这幅模样，回来怎么跟世民交代呢……

她让若菱去给盈盈上药，留下若菱照顾她，自己回到房中。

她暗自揣想：要说世民出身显贵之家，士族公子们三妻四妾也是正常。娶妻之前已有侍妾在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若是世民喜欢，就算自己不愿意，放在房中也没什么大的不是。但为什么世民虽然很显然地偏爱她，但却没有把她收进房中呢。恐怕这不仅仅是世民看重妻子，不愿过早纳妾让妻子不悦这种原因吧。那元吉呢，看这样子，元吉应该不是第一次调戏和欺负盈盈了。但照理说他也是侍女姬妾成群，为什么却对自己哥哥身边的人这么感兴趣呢。何况这些日子，她的确发现盈盈不仅美丽，还是个人品周正，体贴细致的好姑娘。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会不爱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缘故……若是兄弟俩看上同一个人，那就更应该明明白白的给了一方，而世民为什么一直都没提过呢？无茵将这些事连在一起，心下倒是很疑惑了。世民不在，她决定去问问万氏，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