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睡了多久后,云瑕揉着眼睛醒来,身下是张很软很舒适的大床。
他眨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切。
心魔自爆,小世界崩塌,他被尊上带出来了,那这里就是魔宫了?
云瑕往周围一扫,越看嘴巴张得越大。
他在一个非常雍容巨大的宫殿里,比小世界里面的那座要大要奢侈数倍。房顶足足有二十米高,周围摆着各种极其巨大的魔兽雕像,各个面目狰狞,形态各异,有些甚至不能用寻常动物的观念来理解。
不仅如此,还有重重帷幕挡着,即便是白天,里面也异常昏暗。
不知风从哪里吹进来,帷幕幽幽晃动,好像有人经过时带起的动静,显得诡异阴森又可怕。
云瑕十分叹服,究竟是怎么将大气与阴森结合得这么好的?
这么霸气这么阴森的寝殿,只能是魔尊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美人的审美居然是这样的?
天天睡在这种地方,不变态才怪呢!
云瑕很自觉地垫着脚尖往外走——总觉得这些栩栩如生的魔兽在看着他,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这些雕像活过来。
离开这座庞大的寝殿后,云瑕很真实地拍拍自己胸口,然后像乡下佬走进皇宫一样新奇地四下张望。
魔界与仙界是完全不一样的,从环境上就能轻易区分,仙界仙气缭绕是清冷的仙境,仙鹤长鸣,天有华彩。
魔界则阴沉压抑,白日也没有阳光,虽不至于到点灯的地步,可看着就缺乏生机。
不过,这圣城魔宫修建得非常磅礴,楼宇层层叠叠,不失细节的精致,一点都不粗糙。
说实话,云瑕还是很欣赏的。
只是这里作为魔界最尊贵最不容放肆的地方,天然自带威慑力,身处这些建筑之中更加让人感觉到其凌厉的气势,霸道逼人,而自己就显得极其渺小。
长见识了!
云瑕一边走一边看,啧啧赞叹。
然后走着走着,他迷路了……
魔宫里戒备森严,云瑕一路走过,时不时就能看到一队队魔卫在巡视。
那些魔卫见到云瑕并没有上来盘问,只是看他一样,然后就非常尽责地,一脸沉冷严肃地继续巡逻,所到之处如冷风过境,脚步声整齐如一,撼动地面。
无形的魔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像一阵黑卷风袭过。
看着好厉害的样子……
云瑕不由地想,尊上治下真的很严苛,整个魔宫如森严壁垒。
跟他本人不太搭嘎。
不,是他想错了,这其实很符合魔尊的形象,外界传闻中的他就应该是这样的,冷酷严明。
是他看到的魔尊很不一样而已。
这反差也太大了,云瑕一时有点难把这样的魔尊和他认识的那个魔尊联系到一起。
现在,他有个事情得去做。
说起来有点怂,云瑕不太敢去搭讪那些巡逻的魔卫兵,便边走边找,看能不能见到个落单的什么人。
他越走越远,连巡逻的魔卫兵都少了许多,看起来已经到比较边缘的的地方了。
这里似乎是魔侍呆的区域?他看到一些穿着他之前衣服的人在走动。
正要找个人问话,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在低声闲聊。
“你听说了吗,三位边境王对尊上动手,已经全部死了,而且死无全尸!”
“现在谁还不知道,这几天整个魔界都传遍了,那可是边境王啊,还是三位,居然一个都没逃得掉。”
“哧,你开什么玩笑,他们对付的是尊上,以尊上的性子,不把他们活剐了才叫奇怪。”
“我知道尊上厉害,但不知道这么……那三个王肯定计划周全才敢去刺杀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云瑕脚步顿住,原来是三位魔界边境的王,仙界伸的手还挺长的,都能跟边境王勾搭在一起。
他放轻脚步靠近那个角落,想听更多些,看有没有其他信息。
“……确实,昨日万魔殿上,休邬将军当场请罪,说没能提前发现边境王的背叛苗头,尊上直接罚他去幽鬼阵呆十日。”
“十日!那他还有命出来吗?这也不完全是他的错吧,他是尊上的近身魔将,边境王在那么远的地方……”
“蠢,边境王要知道尊上的日程才能制定刺杀计划,这不就说明圣城内,甚至是魔宫里有卧底么,甚至可能我们魔侍寝房里就有呢。”
“不会吧,你可别吓我。”
云瑕听着听着就乐了,可不是嘛,这里就有一个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从身后传来,云瑕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魔卫服侍的青年站在他身后,青年长着一张年轻端正,清秀但很沉稳的脸,见他回头,认真地说:“近日魔宫不允许无事四处乱走,你……”
他看清楚云瑕身上的衣服以后,突然闭了嘴,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云瑕:“?”
那魔卫突然毫无预兆地咚地单膝下跪,恭敬道:“属下眼拙,请大人赎罪。”
云瑕:“???”
他两辈子没被人跪过,一时混乱了,只能也单膝跪下来,无奈地说:“跪之前能不能提个醒?好了,我们抵消了,能告诉我为什么跪我吗,大人,难不成我被尊上封了什么大将军?”
他唯一能猜到的是魔尊念他多少有点功劳,比如小世界里没有当场背叛,而是用话术拖了一会儿边境王,出来以后念他护主有功给封了个什么名头。
怪不得那些巡逻的见他到处溜达也没管。
那魔卫见他这样,一时不知是站起来还是继续跪着,最后只能弯腰更深,埋着头说:“不是,是尊上亲自将您抱回了寝宫。”
云瑕眨了两下眼睛,抱回寝宫?
他提取出两个信息:很多人都看见了;不是封大将军,而是大家误会我是什么重要的人。
云瑕沉默,他能想象那个画面,向来残暴无情的尊上突然抱了个人回来,还放到自己寝宫里,确实诡异。
设身处地为尊上的一众下属想想,确实不知道怎么对他,尊上即便抱个女人回来,估计也没人认为那是尊上看上的人。
这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魔宫里很多人都认识了他,而他作为一个卧底,变得这么高调实在是失职,但话说回来,他都不打算干卧底了,高调点就高调点吧,这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想到这里,云瑕双手将人扶起来,笑盈盈地问:“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那看着非常老实的年轻魔卫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眼睛,愣了愣,连忙低下头:“请您吩咐。”
“我在找我的狗,嗯……就是尊上把我抱回来的时候,我怀里也有一条狗对吧?它受伤了,请问它可能在哪儿呢?”
魔卫想了想:“受了伤的话,应该被送去星魔阁了,那里有疗伤阵法,一般有魔卫受伤的话,去那里疗伤能快些恢复。”
云瑕眼睛一亮,高兴地拍拍魔卫肩膀:“多谢了兄弟!请再帮忙带个路吧。”
魔卫同意了,带他往某个方向走。
云瑕挺喜欢这个魔卫的,他跟其他魔卫不太一样,身上没有那种寒刀冷戟一样的锋锐感,看着很好说话而且很好忽悠。
他一边走一边跟魔卫聊天套话,很快知道他果然是调进魔宫没多久的。
他还要到了这个魔卫的通神符,这是每个人独有的,制作后打入自己的精神印记就可以交给别人,别人点燃通神符后能通信,距离较近的话还能知道大概位置。
说到兴起处,云瑕干脆面对着魔卫倒着走,一边走一边跟人聊,偷师到了通神符的制作方法和使用方法,非常满意这个可靠的新朋友。
魔卫完全被他话带着走,由于很信任尊上,他也就完全信任这个刚见面的人了。
“这儿实在是太大了,我有预感,以后肯定会迷路,到时候你记得……”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魔卫陡然停住脚步,看着他身后,整个人肃然正立,变成了一杆长枪,他想向云瑕使个眼色,却不知道该怎么示意,只能着急地眼睁睁看着云瑕撞到了那人身上。
云瑕:“哎呀不好意思……尊上?”
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大群人,为首的那位非常熟悉,看头发看身形很明显就是魔尊,但魔尊脸上戴了个黑色的面具,看不到脸。
原来魔尊平日不以真面目示人啊。
咦?这面具有点奇怪,像一团薄薄的黑气,边缘不太规整,好像活着一样。
看着看着,云瑕眼前开始朦胧,看不太清楚,便更加仔细地瞪着眼睛盯着面具看,结果越看越头昏脑涨,意识也飞快模糊。
就在他身体晃了晃的当下,一只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不能盯着看。”
云瑕的大脑像被浇了一大盆冰水一样骤然回神。
“额……”
尊上的面具还有这种功能,是不准直视本尊的意思吧。
云瑕拉下魔尊的手,只好看着他锁骨的位置:“好吧我知道了。”
跟着魔尊的都是魔界的顶层人物,执事在这里都是排不上号的,跟在最后面,最前面的是魔将,甚至还有一个领地的魔王。
不管性情如何的,心思多深沉的,此时都免不了目瞪口呆。
他们跟了魔尊那么久,自然很清楚尊上的性子,从来没有人敢在魔尊面前那么大条,那么随意,那么……自如。
那日不少人亲眼所见魔尊亲自抱了个人回来,还让那人在尊上的寝殿里睡了好几日,已经很匪夷所思,如今真正见到那人,既震惊又惊悚。
他们本以为尊上会将那人的眼珠子挖下来。
修为稍微差点的,盯着尊上的面具多看几眼后,下去都要恢复半日才会消除那股晕眩和痛感,像云瑕那样还仔细盯着看了那么久的,居然当场就没事了,只能是尊上护住了他。
云瑕揉了揉眼睛,将最后一点不适揉散,余光看到魔尊身后一大票人个个像见鬼一样看着他。
哇这些都是尊上的左膀右臂,心腹大患呀!
云瑕立刻露出八颗牙齿标准笑容,冲他们招招手打了个招呼:“大家好大家好,怎么说来着……幸会幸会,我只是个小小的魔侍,不是什么要紧人物。”
众人从他的脸看到他那只还抓着魔尊手的爪子,摊着脸不知道做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