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敛宁从一众文件中抬起头,对着秘书说:“谁?”
秘书原本与老沈总共事惯了,对于这位空降而来的沈总弟弟非常不服,好在沈敛宁的心够黑,硬是真的给他找到一套为人处世的办法,才把这个位子坐得舒服许多。
秘书重复一遍:“沈晨来找您,现在已经在三楼会客室了。”
沈敛宁将文件合上,觉得沈晨找他没有好事。
他起身从椅子上站起,随秘书出了门。
等在会客室中的沈晨正等得不耐烦,因为他把彼苏尔留在了车里。
他见沈敛宁走进来,眼睛朝秘书晃了晃。
沈敛宁心领神会,摆手让秘书出去了。
沈敛宁坐在沈晨对面宽大的沙发中:“拜你所赐,我现在每天要看十几份报表。所以呢,你找我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
沈晨开门见山,从包中拿出两把枪,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沈敛宁:“……”
沈晨:“帮我把这些处理了。”
沈敛宁:“……我想把你处理了。”
沈敛宁气结过后,起身从沈晨面前拿过其中一把。
他端详一番,评价道:“有点意思。”
沈晨面无表情:“辛苦小叔了。”
沈敛宁打开弹匣,看见里面还有两粒子弹。
他停顿几秒,问道:“哪来的?”
沈晨:“捡的。”
沈敛宁:“我要是问你‘哪里捡的’,你就会告诉我,是‘大街上捡的’,对吧?”
沈晨点点头:“不愧是小叔。”
沈敛宁简直想把自己这个倒霉侄子打个包扔进海里。
他好好开着自己的私人医院,到底为什么现在天天要为这两父子擦屁股。
沈敛宁:“可以,但你得回家。”
沈晨:“我还有一件事,你帮我处理完,我会考虑回家。”
“考虑?”
“总比一口回绝要好,不是吗?”
沈敛宁仰身倚回沙发靠背,发自内心地说:“你真应该接手这里,我觉得你会干的很好。”
他好奇道:“什么事?”
沈晨:“我要恒古银行所有的投资子公司,都从生物有关行业撤资。”
沈敛宁眉心紧了一下,待散开后,他不解道:“这是什么新的打击同行的方法吗?有人对你的课题指手画脚了?”
沈晨不回答沈敛宁的疑问,转而问道:“以你现在的权限,能做到吗?”
沈敛宁在心里评估了一番:“以我的权限,做不到。”
可他笑了一下:“但我有别的办法。”
沈晨:“那就麻烦你了。”
沈敛宁看着沈晨,眉目中多了一丝审视。
他举了举手中已经取出子弹的枪。
“你小子,没在干什么危险的事吧?”
沈晨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沉郁嗓音道。
“怎么会。”
-
沈晨给彼苏尔开着车内的爱宠模式,徐徐暖风吹得魔王大人非常舒服。
不一会,他就窝在椅子上睡着了。
沈晨回来时,彼苏尔睡得正香。
沈晨附身过去,想帮他系上安全带。
却不料,在他贴进彼苏尔身体时,彼苏尔慢慢睁开了眼睛。
两人气息相容,交互给彼此。
沈晨在彼苏尔暗红色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轮廓,满溢其中。
只一瞬,他拉住安全带的卡扣,撤身离开。
随着“咔嚓”声,沈晨坐回原位,问道:“睡得好吗?”
彼苏尔静静地愣了几秒钟,看清周围后,如实回答道:“不好。”
沈晨:“怎么了?”
他将手放在空调出风口感受了一下:“冷?”
彼苏尔的嗓音,带着初醒时的模糊感:“我做了个梦。”
梦中,他又看见了那道身影。
那个与沈晨十分相似的人围在一张书桌边,不停地走来走去。
他的疯狂和焦急通过空气,转达到他身后的彼苏尔心中。
彼苏尔尝试向他走去,却好像只能在原地踏步,永远也无法靠近。
而就在这样仿佛毫无止尽的梦境中,彼苏尔被沈晨的动作吵醒。
睁眼开后,是近在咫尺的沈晨,就在自己的身前。
彼苏尔很少有什么不想提的事情,但他此时不想回想他的梦境,他在沈晨还没来得及开口时说道:“我饿了。”
沈晨听出身侧的人不想多提,只顺从说道:“嗯,这就回家。”
当两人回到近郊的实验室时,方姨已经重新做了午饭。
彼苏尔闻见饭香,一溜烟跑进餐厅,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沈晨跟在他身后,实在不能理解彼苏尔为什么对吃饭这么有兴趣。
两人一同吃过午饭,沈晨回到书房,打算看一会书。
彼苏尔吃完饭后一直打哈欠,回房间补觉。
傍晚时,林言回到实验室,她拎着一个牛皮纸袋,打算去彼苏尔房间找他。
在走廊经过沈晨的书房时,她与走出房门的沈晨打了个照面。
沈晨低头看了看林言手中拿着的纸袋,里面装了一些书籍。
沈晨:“这些是?”
林言将手里的袋子举起来,方便沈晨往里看:“彼苏尔说想看一些和时间简史类似的书,我刚才去买东西,顺便在图书大厦给他选了些。”
沈晨不着痕迹地从林言手中将袋子拿过:“他在睡觉,晚点时候,我拿给他吧。”
林言刚想说不能麻烦沈晨,就被沈晨用话堵了回来:“他昨天没有睡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我看温室里这几天的新数据,你都没有整理进电脑,先去忙吧。”
林言略带歉意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老师了。”
沈晨:“不会。”
因为今天两人的午饭吃得很晚,方姨晚饭也做得晚了些。
她八点左右上楼叫两人下去吃饭时,发现沈晨不在书房中。
沈晨坐在彼苏尔房间的地毯上,正在看林言买回来的书。
彼苏尔睡着睡着,变回了本体,此时正是两人相遇时的白猫样子,小小的柔软身体,翻着肚皮,睡在大床中间。
沈晨开了一顶柔和的床前阅读灯,他靠在床边,一边听彼苏尔睡觉的呼吸声,一边借着灯光细读文字。
他原本唯余的焦虑,在这间房间里慢慢平复下来。
直到星光升起,方姨的敲门声传来,沈晨才从那片灯光中起身。
他将门拉开一道缝隙,告诉方姨他们很快下去后,将门重新关好。
床上的彼苏尔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沈晨走回床边,坐在一侧,伸手揉了揉彼苏尔的耳朵。
魔王大人在睡梦中甩甩耳朵,舔了舔嘴,翻身继续睡。
沈晨眼中反射着阅读灯的微弱光芒,他伸手将彼苏尔在床上睡得乱七八糟的毛顺了顺,而后又再次,揉了揉那只手感很好的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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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知舟在晚饭时间不请自来,他一进门就夸方姨的厨艺又精进了,夸得方姨非常高兴,也得到了彼苏尔的认同。
彼苏尔觉得简知舟虽然很蠢,但很有品味。
用过餐后,三人来到书房中,简知舟对上次在这里看到的奇观耿耿于怀,实在想知道彼苏尔到底是什么人。
而彼苏尔,也正好想找他再问问那本《时间简史》中的内容。
两人在沙发上聊起来,简知舟根据霍金的原文,给彼苏尔用大白话重新讲了一遍宇宙的含义。
沈晨坐在一旁不远处的书桌后,一边看那本没看完的书,一边听两人讨论基础物理理论。
不多时,他就觉得正在给彼苏尔讲知识点的简知舟很吵。
但当他刚刚站起来,打算把人请走时,林言端着茶走了进来。
林言很少做这类事情,会客时的服务,大多是由方姨或其他人完成的。
所以她稍显笨拙,茶水险些溢出。
沈晨觉出不对,随着她走出房门。
林言见沈晨跟她出来,连忙说明用意:“沈老师,有警察来了,说想问您一点事。”
沈晨微微点头:“我这就下去。”
他回头向房内看了一眼,确认两人没有听见,顺着楼梯走下楼。
客厅中,两名警察已经等在房内。
打过招呼后,他将两人带到另一间会客室里,待都落座后,他问道:“两位警官找我什么事?”
两名警官掏出录音机与纸笔:“指挥中心在今天中午接到匿名举报电话,有三名逃犯聚众斗殴。”
“事发地点在北京科技大学附近,监控摄像头拍到您在事发地点附近活动。而且其中一名犯罪分子在重伤昏迷的过程中,一直在喊您的名字……请问,关于这件事,沈教授有什么能提供给我们的线索吗?”
沈晨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北京科技大学吗?我从下周开始会在那里进行授课,所以今天上午过去办理一些手续,当时的确把车停在那附近的街边。”
“但……逃犯?”他做出回想的动作,语气迟缓地说:“我办完手续后与熟人聊了一会,之后就取车离开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问道:“请问,与您交谈的熟人是谁,方便告知吗?”
“邵慈教授。”沈晨答道:“我的启蒙导师,已经退休了,现在被北科大反聘为特别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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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简知舟说了好半天话,此时正在和彼苏尔分吃点心。
方姨亲手做的绿豆糕,连豆馅都是自己蒸的,味道清甜香软,入口即化。
简知舟好奇问:“沈晨说你是他的朋友,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看着彼苏尔奇特的外表:“你们是在什么深山老林里遇到的吗?”
换而言之,简知舟觉得彼苏尔不像个正常人类,反倒像山里的精怪。
彼苏尔舔舔嘴上的渣子:“不是在林子里,是在地下洞穴里。”
虽然与设想不同,但简知舟觉得这个回答也非常靠谱,符合他心中沈晨及彼苏尔的人设。
简知舟开玩笑道:“沈晨的性格是不是很难相处?他上大学的时候不住校,还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国外,不过四年下来,只有我一个朋友,也够离谱了。”
彼苏尔闻言,觉得很是奇怪。
他想了想,为沈晨正名:“我觉得他挺好相处的。”
简知舟有点意外,他问道:“你不觉得,沈晨全身都是秘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