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今朝 第82章 疯癫

言今之所以，连夜奔袭赶来县丞，打的就是王县令一个分不清敌我，速战速决，好叫自己这边不会有任何伤病折损。

所以作为一个县里，官衔最高的县令，言今想占了这个县当驻扎地，那王县令就绝对留不得，否则太容易生出变故了。

“王夫人你放心，就是因为有子平在的缘故，我绝对不会为难你。但是你父亲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如今官逼民反，我若不除掉他，这周遭十几个村的百姓，怕是都没有活路了。”

一瞧劝不住言今，王夫人也知道，别看之前，她俩可以心平气和的说话。

可到底因为秦璋的原因，王夫人总觉得，言今还是会觉得她碍眼的。

所以王夫人四下张望：“秦璋呢，我要与他说话，他是你夫君，言娘子若是他同意留我父亲一命，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咄咄逼人，把人往死路上赶了。”

“就凭王县令坑害老爷子，你们王家与秦家之前的恩怨，你竟然觉得，秦璋会因为你求情，就放过你父亲。”

言今忍不住，摇头苦笑了下。

这个王氏与秦璋，虽然是青梅竹马，更是少年时就成亲的结发夫妻。

可是终究，她太不了解秦璋了，若他在的话，只怕连这些话都不会说，手起刀落就叫王县令人头落地了。

毕竟秦璋的爹娘，还有他的祖母，都是间接被王县令害死的，这可是至亲血债，哪里是提提过往情分，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好啊，那你就去问他吧。”

见言今这样说，王夫人心里松了口气。

但她从小就是衣食无忧长大，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慌乱下，她安慰了王县令一句，就开始往人群里跑去，想把秦璋找出来。

结果她才跑出去几步，身后就传来剑出鞘的声音，以及王县令的一声痛呼。

王夫人猛然站住，眼泪夺眶而出，整个人也不住的打起哆嗦。

她其实猜到身后发生了什么，可她甚至没有勇气转身去看一眼。

反倒是言今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很是威严的传来：

“将这厮的尸身，悬挂在府衙门前，将他与城防营暗中勾结，屠村杀戮百姓，贪墨供给银子，以及利用徭役强征，向商贾之家索要银两，免去他们被征走的事情，统统写在告示里，叫全县的百姓知晓。”

其实县令作为，离百姓最近的朝廷命官，究竟是否清正不阿，还是鱼肉百姓。

没有人比这一县的老百姓更清楚的了，毕竟这直接影响到，他们的日子好不好过。

之前瞧着，乌泱泱的骑兵进县里，还把府衙给包围了。

县里的百姓们，只是不敢出来，其实早就被惊动了，有些胆子大的躲在角落里，可一直偷偷瞧着呢。

如今瞧着王县令被言今，一剑枭首，还说出这番话了。

那简直是将忍气吞声多年的百姓们，心里的不满给讲出来了。

顿时有些百姓胆子大的，已经围上来了，而言今也不许众人乱动，任由大家瞧，完全没有驱散的意思。

所以越来越多的百姓围上来，当瞧见王县令的尸体，还有头颅，真的被悬挂在府衙的匾额前了。

也不知是谁，先叫了声好，百姓们纷纷附和，甚至鼓起了巴掌。

“我早就听说了，南边很多王爷啊，将军啊都反了朝廷。本来吃不起饭的百姓，被他们接手管辖，杀了贪官污吏后，日子反倒越过越好了。”

“你消息还是不够灵通，岂止南边啊，咱们北边也有，我听说还有一个，就是咱们这种老百姓，但人家聚集了好几百号人，现在都自封安王了，好些人投奔他去了，说是只要去了，就给饭吃，不用再饿肚子了。”

“还有这种好事，怎么去啊，我也想去。”

只要有口饭吃，甚至连有没有军饷，很多老百姓都顾不上，可见这世道，想活着有多难。

就在众人，因为王县令的死，全都喜气洋洋，热烈讨论的时候。

王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冲向这些百姓，就是一顿的又拍又打，哭喊流泪，简直就像个疯子一样。

“你们还有没有心，我爹可是朝廷命官啊，如今被这些谋逆之人给斩了，你们作为县里的百姓，不与这些乱臣贼子拼命，竟然还在这里对我亡故的爹爹嬉笑怒骂，我与你们拼了。”

以前王夫人走到哪里，大家知道她的身份，甚至都会主动避让，连她一个衣服角都不敢碰到，唯恐被迁怒下，到时没有好果子吃。

但是如今，王县令都挂在府衙的匾额上了，谁还会在意王夫人的愤怒。

就见一个小妇人，上前就将她推倒在地，还往她脸上啐了一口。

“我呸，你爹就是该死，我只恨他为何不早点死。你还有脸说他是朝廷命官，这周遭匪患猖獗，还有许多流民作乱，我姐姐从村里来看病，回去的路上就被杀死在路上，可怜她还怀着身孕，王县令什么时候管过我们死活，我们又凭什么为他拼命。”

“没错，他死了才好，我开个糕点铺子，府衙的差役，几天就要去一回，各种借口收银子，我赚的那点钱，还不够孝敬给府衙的，家中等着抓药的老母亲，活活病死了，全都是你爹害的。”

“还有我！”

“我也是！”

一时间，之前被县衙欺压的百姓，纷纷全都站出来一吐为快。

毕竟这些激愤，压在心里不知多少年了，早就想宣泄一番了。

而王夫人，作为王县令的女儿，自然首当其冲承担下了所有的谩骂。

甚至有些人，越说越愤怒，还有些人家死了至亲的。

甚至捡起地上的石头，向着王夫人就砸了过去。

大家想宣泄的心情，言今自然清楚，此刻才进到县里，安抚百姓是最重要的，必须保证局面不能乱。

因此大家骂两句，喊几嗓子，她全都没有阻拦。

可此时，王夫人的额头甚至都破了，还流了血。

言今马上叫宝兴宝庆兄弟俩，带着几个将士，把百姓们往后拦了拦。

然后她上前，就将王夫人护住，要带着她先进府衙里躲一躲，毕竟这会群情激昂，此时还是丢石子，谁知道一会儿，是不是就要扔刀子了。

但是王夫人却一把将她推开，甚至拔下发簪，就要往言今脖颈间刺去。

好在她这点身手，言今稍微侧身就避开了。

连续刺了好几下，都没有成功的王夫人，顿时崩溃的哭了起来：

“我可真是傻，当初还拜托你好好照顾教导子平，如今看来言今你好阴险，看似与我好像没有任何私人恩怨，可你上来就杀了我爹，这可是子平的亲外公啊，你如何面对他。”

言今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秦子平那少年老成，不苟言笑的模样了。

“若是秦子平在这里，他也会这样做，所以我才把他支走，亲眼看着外公被斩首，却无动于衷，事后是要被诟病的，索性还是别叫他留在这里的好。”

说是去矿场把秦璋等人搭救出来，但实际矿里的情况，言今怎么可能不了解情况。

所以秦璋那边，就算再难，其实也能应付得了，还不至于需要秦子平必须去救的地步。

她之所以这样安排，其实就是想好了，王县令今晚必须死在她剑下，而这一幕不适合叫秦子平在场罢了。

“不可能，就算子平从小与王家这边没有走动，但是血浓于水，你与我儿子才是没有血缘的外人，你等着吧，早晚我会叫子平亲自找你报仇，让他替自己的外公讨个公道。”

王夫人越说越激动，甚至又要向这边扑过来。

就是因为有秦璋的缘故，所以言今叹口气，依旧没有真的打算伤她。

卖了个破绽，等到王夫人欺身上前时，言今一记手刀劈在她后脖颈上，将人击晕带回了府衙里。

她甚至还命人，去把县里那位老郎中请来，照看王夫人。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府衙外传来阵阵马儿的嘶鸣声。

被秦子平带走的那五十轻骑回来了，秦璋也骑在马上。

瞧着从府衙里，走出来相迎的人是言今。

数月未见到她的秦璋，直接骑马冲了过去。

到了近前，马都没站稳呢，他已经翻身下马，一把就将言今在众目睽睽下搂入了怀里。

“我都听说了，我家今今就是了不得，天生干大事的人。我以为自己这边，寥寥数月，就能将周遭几个铁矿，还有一处银矿暗中拿捏，掌控在手里，这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啊，你这边连府衙都给占了，甚至还将那老贼给砍了脑袋，挂在了府衙匾额上，我得替秦家谢你，谢你帮我爹娘出了这口恶气，报了这个仇。”

秦璋越说越激动，抱得也是越来越紧。

旁人瞧见了，也不敢笑出声，但也都抿嘴低下了头。

可是秦家几个弟弟，可就肆无忌惮了，秦璟更是带头笑的，那叫一个欠打。

私下里，秦璋这副模样，言今其实已经习以为常，也就由着他瞎胡闹了。

但到底在人前，脸还是忍不住红了，而且此刻也不是腻味在一起的时候。

她忍不住，压低声音提醒道：

“王氏在还府中，情绪颇为激动，我觉得你应该去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