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已经形成一种默契,在看到来人的时候自动让出一条道路来。
温雨柔在看见来人的时候,脸色大变,喊道:“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
三连问,就连不认识的人也都能从这暴躁的语气中得出温雨柔不喜欢面前这个女人的事实。
这位妇人年纪看起来挺大,身上的衣服也是几年前的款式,不过胜在花纹绣工精巧。
“柔柔,不管你认不认,我是你亲生娘亲的事实不会变,”妇人和想象的不同,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她像是一滩水,没有波澜。
温雨柔看向国公夫人,语气十分肯定:“是你叫她来的?为什么?不是说当初这件事情算过去了吗?”
国公夫人刚想说什么,一旁的江凝岍开口:“你不要误会,是我叫来的。”
江凝岍不顾众人各异的目光,开口:“既然你都想知道自己的孩子来博取同情,那么,养不教这个问题,林夫人肯定更有见解,所以,我请她来看看,看看她的女儿是怎么样子的。”
温雨柔睁大眼睛,瞳孔中布满血丝:“这是我和裴家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没有关系?你都将我归纳到裴大人的桃花中了,怎么?我在裴大人的风月这方面可以是裴大人拖累,在替裴大人澄清这方面就是与我无关了?”
“你做人简直不要太过分了。”
江凝岍丝毫不惧,一步一步上前,直面温雨柔的质问。
林安安看了眼现在的情况,像是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后面还有你的母亲帮忙,居然还是失败了?温雨柔,你也太可悲了。”
温雨柔在看见林沅沅的时候情绪就有些失控了,这林安安的话比起说是嘲笑不如说是事实,直接撕开那层脆弱的伪装。
“你懂什么?她就是个贪慕虚荣不择手段,不顾别人意愿的女人,如果不是她,我根本不会变成这样子,她该死,该死,”温雨柔叫嚣了,拔下自己头上的钗子,直直朝林沅沅,也就是自己的生母而去。
江凝岍觉得状态不对,尤其是温雨柔头上的标签居然还是闪动,她可不认为这是标签要被撕下的样子,直接拉着国公夫人后退。
与此同时,裴肆拿起桌上备好的茶杯朝温雨柔的手腕丢去,周围的大理寺人员控制住现场,周祈和墨羽一个控制住温雨柔,一个站在包大人面前。
在和时间抢命,等众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裴肆已经到了被控制下跪的温雨柔面前,国公爷伟岸的身躯护在国公夫人身前,还有那个闭上眼睛直面死亡的林沅沅依然站好在原地。
邵大娘拍拍自己孙子的背,心里还有些不平静,“乖乖,以后看热闹可不能带我的乖孙子来,这场面太刺激了。”这可是当着众多官员的面前杀母啊。
裴肆阴恻恻的声音传来:“葛温氏,本官刚刚没有看错的话,你可是要弑母啊!”
弑母,这这是要杀头的罪名。
温雨柔这才如梦初醒般,直直地跪地求情,“裴肆,礼贤,我……我不是故意,我就是脑子一热,一时做了错事,你就看在没有人受伤的份上,原谅我吧,啊。”
裴肆走到包圆身边,态度诚恳:“刚刚是我官腔犯了,今日的主审官是包大人。”
包圆嘴角抽抽,如果可以翻白眼,他觉得自己会送一个超级漂亮的给裴肆。
温雨柔跪着上前:“包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再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当真你们俩位的面杀人啊。”
包大人心中叹了口气,指着后面刚刚被国公夫人扶起的林沅沅道:“你不觉得应该先向你母亲赔罪吗?”
“就算她对你没有养恩,可是生恩就不算了吗?”
包大人摇摇头,满心满眼的失望。
温雨柔这才回头看着林沅沅,林沅沅从刚才就没有说话,即使是自己女儿拿着钗子过来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母女二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没有说话。
世上女子为母则刚,为母则柔,还是林沅沅败下阵来,向包大人说了句:“民妇不怪她。”
林安安别扭地别开了头,不愿意再看一眼。
包大人看向墨羽,又看了眼扶着林真真的江凝岍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这可算是引上话题了,墨羽眼睛亮了亮。
林沅沅苦笑:“其实我是来向裴国公府请罪的。”
林沅沅转身正对林真真,认认真真地说:“姐姐,对不起,是我猪油蒙心,不识好人,总觉得是你离开那乡下地方之后,就不希望大家伙过的比你好,把你的善心当成施舍,对不起。”
又对着国公夫人身边的国公爷道:“姐夫,对不起,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您对我们家都是照顾有加,我受之有愧,对不起。”
随后对着一脸不情愿的裴肆:“裴大人,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裴大人这么久以来一身清明,差点就被我给毁了,是我的错。”
最后看向温雨柔,上前几步,慢慢勾勒着温雨柔的面庞:“柔柔,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娘亲,如果我当初没有逼你一定要留在京城,或者说,当初就可以看出这京城的风风雨雨,没有设计让你去勾引裴大人,我们娘俩是不是就不是这种气氛了。”
“我都和国公夫人说了,当初你的及笄礼主意是我出的,裴大人的生辰礼也是我搅和的,你只不过是当一个工具而已。”
“娘向你道歉,你还能原谅娘吗?”
林沅沅言辞恳切,带着祈求,眼角微微泛红:“不原谅也没事,我们未来还有很多很多年,你愿意给娘一次机会吗?”
温雨柔牙齿紧咬着下唇:“没有机会了,我……”温雨柔不敢看,也不敢说出什么,只是一昧地落泪。
墨羽受不了这种拖拖拉拉的情况,朗声说道:“如果葛温氏是担心派去张大夫家杀人的人的话,放心,大理寺出手,没问题的。”
对上墨羽上扬的下颌线,温雨柔失神:“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是吗?因为林安安落胎是自己造成的,既然你选择将计就计,那么肯定知道是张大夫明哲保身,你又发现自己的丫鬟被策反,自然而然会觉得张大夫也被策反,想要控制一个人自然要有这个人的软肋,这么推断,不难吧,”江凝岍清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包大人抵了下一边的裴肆,眼神询问:你知道?
裴肆不想承认自己不知道,又不得不咬牙承认,点点头,然后救收获了包大人赞许的目光。
林沅沅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啊?为什么?”
温雨柔看着面前像是为她好的女人,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不是您教的吗?人要有野心,如果有什么挡在你面前,那就毁了她,当初如果我们狠点,要挟国公夫人,我现在就是世子妃,少卿夫人了。”
林沅沅不可置信,温雨柔今天和往常完全不一样,不再压抑着自己,林沅沅大喊一声:“好好好,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女儿,”又拿起跌落在地四分五裂的茶杯。
温雨柔只听到周围吸冷气的声音,随后,一缕青丝落下,准确来说,那不是完整的青丝,夹杂着斑白,越来越多。
温雨柔抬眼,赫然是一个没有头发的林沅沅。
“你的错,我的错,我来赎罪,”林沅沅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一众人道:“贫尼知道这样对各位施主很不公平,可是世间本就没有公平正义事情。”
“同样的出身,可以孕育出林安安小姐如此的妙人,也会是我女儿这样的人,选择不同,道路也不同。”
“我女儿虽然有杂念,可是那是由我引导出来的,我是因,她是果,所以,看在没有任何人伤亡的情况下,贫尼求各位放过我的女儿。”
“贫尼愿意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众人的神色各异,这是要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了,可是名誉受损的是裴国公府和葛府,还有如果不是大理寺及时赶到,这张大夫一家可都没了。
见众人就就不说话,温雨柔也拾起那个碎茶杯,直接割开自己的头发,林沅沅伸手正准备阻止,却被温雨柔眼神制止。
这么多年过去了,林沅沅第一次懂得自己女儿眼中的意思,把手慢慢放下。
再一次,众人看着那满地青丝说不出话来。
“各位大人,夫人小姐,以及本来在计划里要被我当成棋子的,我知道我罪无可恕,本应该求死的,不过,我藏在海棠树下的毒药应该被墨大人收缴了吧,”
墨羽突然被提到,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可是即使没有被收缴,我也不打算死了,我这么多年,都在等一个答案,是,你们觉得我骄矜自傲,外强中干,只知道持家,不懂得和丈夫好好相处,可是你们都不知道,我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啊?”
“现场有多少人的爹娘不是婚后把重心移到孩子身上的?哪个孩子身上没有承载着父母殷勤的希望的?”
“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生怕在爹娘眼中看到失望,可惜我努力了这么久,还是没有用,我的爹娘和别人不一样!”
“他们不如裴大人的爹娘一样开明,不如小江大人的爹娘一样民主,他们只是把我当成依附裴国公府的工具,为他们敛财的工具,所以,我要带着他们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