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天青色 第30章 金刚与蛇

此刻熙熙攘攘的街道已经全部被官兵控制住了，房屋门窗紧闭，一片萧条之色。

陈权在前方小跑，“裴大人，我们到的时候，姚家正在用餐，将盆中的肉汤扣下后找仵作来辨别，确认里面混杂着人肉，”裴肆一身暗红色衣袍，快步行走，衣袂翩飞，身后的江凝岍拉着淡蓝衣裙快步跟上。

风过无痕，唯留一地寂静。

“姚家人说那肉是他们在树林外捡的，闻着是新鲜的，看起来也没病，就混在自己家平常卖的肉里面一起卖了，桃李学堂的采购就是在姚家买的，”陈权说着，几人便到了姚家外。

“是哪个树林？”

“就离这最近的，陈墨已经带人去了，”陈权向守在门口的人点头示意后，推开大门。

裴肆脚步未停，直接走进屋内，姚家三口子依偎在一起，姚正看见裴肆那一刻只觉得世界都塌了，“裴大人，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是那种肉啊，您可要相信我。”

裴肆原本都不想说，可是听到这话懒懒抬眼：“我相信，不然你也不会带着你女儿一起吃。”

站在后面的江凝岍和前头的陈权表示：少卿大人的毒舌虽迟但到。

“详细和我说说吧，”裴肆来开椅子坐下，双手环胸，“你怎么捡到这肉的？”

又看向一盘的江凝岍和陈权，纠结了一会，“陈权，你带着这娘俩出去，我们大老爷们要谈事情。”

大老爷们陈权？

被迫大老爷们的江凝岍保持微笑。

姚正看着自己的妻女出去，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都快吓死了，要是大理寺晚来一步，他就要亲口喂自己孩子吃人肉了，现在想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今早还是老样子出门……”

姚正如同往常一般天微亮便出了门走到屠宰场去拿肉，别人有钱的话，一般都会委托屠宰场的老板安排车子，一早杀完猪就送到店铺，可这姚正舍不得那些路费，索性就自己辛苦点，亲力亲为。

正当他在树林里歇息的时候，遇到路边一个大的被荷叶包裹的物品，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姚正拉着车走到了物品，解开后发现里面居然是肉，他也曾想过是不是其他动物的肉，可是这肉被打包的好好的，而且这片林子是屠宰场的必经之路，搞不好是哪个运货的给落下了。

姚正看着份量不小的肉，心中萌生了想要昧下的想法，反正都是屠宰场出来的，就不能老天开眼，送给他的吗？所以就将这堆肉带回去，混在自己买回来的肉里面一起卖了。

裴肆听着都快笑了，开口嘲讽道：“你就没有检查一下吗？万一这块肉里面是有瘟疫的呢?就借由你的手入了市场？继而扩散出去，这个责任你想过你承担得起吗？”

姚正自知理亏低下头颅，一言不发。

“那那包着肉的荷叶呢？”

姚正一脸为难，在裴肆无声的威压下这才开口道：“这我当然是尽快处理掉了，和其他荷叶一起丢了……”声音越来越小。

要夸奖吗？还挺有脑子的，知道混在一起尽快处理。

姚正带着裴肆和江凝岍到了丢弃荷叶的地方，已经是乱糟糟地，估计是血腥味引来野狗之类造成的。

“带我们去捡到肉的地方吧，”裴肆扫了眼地上，示意陈墨查查地上的残余物。

——

树林很大，即使官府控制住进入的官道，还是有很多小路可以走的。

江凝岍站在树林中，觉得这条道路似乎有些熟悉；“陈权，这里最近的屠宰场是胡大哥家的吗？”

不怪江凝岍会朝这个方向走，毕竟这胡昊所在屠宰场是京城这一片的大头。

“是，也不是，”陈权看了眼一旁的裴肆，见裴肆没有阻挡意思，便将查到的事情说出：“这附近确实是胡昊家的，不过，周围也有一些其他家，分布在以胡昊家屠宰场为中心的四周，像是流动摊位的，如果客人在胡家没有买到的话，有的会看这周边摊位的肉，而这些的价格也会比胡家的便宜一些，久而久之，也有人会特意来这边逛逛。”

原来是这样，江凝岍细想就知道胡昊没阻止的用意，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靠得住的只能是利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与其一户人享尽好处，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得那些人合伙起来搞自己。

“那这么说的话，范围还是很大的？”江凝岍将自己的疑问说出，“要是有证据缩小范围就好了。”

裴肆拿出一根细绳，绑了一个漂亮的结，“倒也不是没办法。”

这话引来二人的注意。

裴肆将手上刚刚打得两个结摊开，两个结很像，可是又有些细微差别。

江凝岍仔细辨认后道：“这是金刚结和蛇结？”，想到那姚正带自己过去的地方，虽然荷叶没了，可是地上的绳结还在，而且看情况这姚正应该是很紧张，直接拿剪刀剪的，才会留下这种证据。

“大人，这是？”陈权有些不明白，“我们去问谁会打这个结？”

裴肆在大理寺中人的心里是无所不能的神，所以，陈权自然而然觉得下一步就是问这些了。

“嗯，我们去问谁会打这种结，”裴肆将两个结递给陈权，然后话锋一转：“江山开，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胡家交给你了。”

江凝岍思索后点头，“好，裴大人等我消息。”

看着江凝岍就这样转身离去，陈权有些不懂：“大人，让江小姐去问胡老板，是因为胡老板的妹妹在空山馆的缘故吗？”

树林很大，江凝岍的身影逐渐消失，裴肆眼色低迷，像是在纠结，又像是在后悔：“一半一半吧，我们去认识这群屠户。”

“好。”

裴肆在离开前又看了一眼江凝岍离开的方向，眼中的风暴正在形成。

——

江凝岍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着，很快就到了屠宰场附近，周围弥漫着一股让人有些恶心的味道，是血腥味加上热水滚烫之后的味道，不免让人有些想吐，难怪胡昊不让他妹妹跟着。

屠宰场门口排着一队人，应该是来买肉的。

守着门口的小弟屠阔一下子就看见江凝岍了，他有给空山馆送过肉，丢下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就朝着江凝岍跑过去，到了江凝岍面前才热情喊道：“江小姐，您今日也是来买肉的吗？”

江凝岍定睛看了会，才想到这是经常给空山馆送肉的人，“是你啊，我来这边看看，你们这最近生意不错啊。”

“对啊，生意老好了，”屠阔看了眼四周，把江凝岍拉到一边，神秘兮兮地说：“不过，你买肉还是认准我们家，不要看这旁边的其他家。”

江凝岍眼中闪过了然，“嗯。”

像是怕江凝岍不信，屠阔正色道：“有些人家的不新鲜，拿死的或者病的猪来，真的，甚至还往我们这丢死猪肉，幸亏我胡哥机敏，找了猎狗过来，不然，现在这可就得关门了。”

“还有这事？多久前的？查清楚是谁干的吗？”

“哎，也就不久前，这嫌疑人我也不好说，”虽然屠阔嘴上说着不好说，可是，江凝岍明显感觉到屠阔话里有话。

“是不是谁眼红你们这的生意想要搅黄，还是说看不惯胡大哥，毕竟之前的曹段两家还是前车之鉴。”

说到这，屠阔可来劲儿了：“江小姐，你也觉得吧，我也觉得啊，就是周家那个小瘪三干的，我屠阔单方面认为，这个小人，之前在胡哥手下干的时候就不老实，还喜欢中间捞油水，比如，昧下一块肉，半只猪这种的，还会拉价格，胡哥还只是言语告诫，后面你知道为什么胡哥一直不知道甜甜妹妹出了那么久的事情吗？”

“为什么？”江凝岍配合问到。

屠阔朝地上吐了口水：“呸，这小杂种收了曹家和段家的好处，两边讨好，这不，拿着这钱买了地皮娶了媳妇呢！不要脸。”

系统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宿主，目标任务标签[贪婪][虚伪][果断]】

所以呢？

江凝岍震惊于这次标签居然全部是负面的，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这次碎尸抛肉的凶手了。

可是刚刚是什么触发了这个标签系统启动？

脑海中像是有什么闪过，却又抓不住。

“江小姐，江小姐，您没事吧？”屠阔看着面前发呆的江凝岍问道。

“没事，我想找下胡大哥，他现在在哪里？”

还是先把裴肆交待的任务完成吧。

“好勒，那江小姐您跟我过来，”屠阔秒变正经，带着江凝岍介绍屠宰场。

“我们这可都是新鲜的，保证干净，你看这荷叶，这手，这打结手法，一道道……啧啧啧，优秀着呢，”屠阔像是介绍自己的孩子一般，十分自豪。

很快就到了胡昊在的地方，“江小姐，最近屠宰场新人来的多，走的也多，流水的兵铁打的厂子嘛，您等下，我这就去叫胡哥。”

“不用，我在外面等等就行，你也去忙你的吧，”江凝岍找了个椅子坐下。

“好，那您有事吩咐一声，这大家伙都很好说话的，”屠阔离开岍向离江凝岍最近的一位绑麻绳的大叔介绍了江凝岍，让他帮忙照顾。

江凝岍正准备向那个大叔问些其他话的时候，胡昊里面传来叫骂声：“胡昊，你他妈就是条白眼狼，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们家当初就应该弄死你们！”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出自先秦《六韬引谚》

关于金刚结和蛇结，两者有些像，细节又不一样。

忽然发现今天是平安夜，大家平安夜快乐呀，补上之前的冬至快乐，那天太忙，存稿箱忘记设置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金刚与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