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燎原 第16章 钦差到访

近日大雨不断，再加上洪水将青州下属的县城，村落等地的桥梁路段冲毁，导致灾民困于其中。

但有了齐洵加大力度修缮，如今已有不少灾民陆续进入城内。

自从上次与秦枭在药铺门口别过之后，温凉就在心中暗暗掐算，齐洵何时会来找自己商讨安置灾民之事。

不出四日，正如温凉所料，齐洵亲自登门，只不过来的不止齐洵一人，还有那水患持续一月才迟迟到场的钦差大人。

“杨大人，这位便是下官刚刚跟您提过的，良人商行温老板。”

温凉前世叱咤商界，与官员打交道是家常便饭。

她听闻小厮来报，说齐洵带着钦差大人到访，温凉自然是快步到前院迎接。

“在下温凉，见过杨大人。”温凉拱手行礼，神态坦然自若，毫无白衣小民见官老爷的惶恐，更没有阿谀奉承。

杨大人手拂胡须爽朗一笑：“早在京城，我便听闻温老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容姿不凡。”

温凉应承着，将齐洵与杨大人请进正厅。

杨大人，本名杨斌，虽衣着考究却其貌不扬，整个人红光满面身材富态，说话间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但细缝似的双眼总是闪烁着幽光。

前世温凉见识太过形形色色的人，只需一眼，便可确定，这位钦差大人是个典型的笑面虎。

“杨大人今日方到青州城，便对我说想来拜访一下问温老板。”齐洵放下茶盏，率先开口道。

“没错”杨斌转头看向温凉，“早在京城之时，便听闻温老板以工代赈，在没有朝廷赈灾粮饷之时，还能妥善安置灾民，实乃善举。”

“杨大人过奖了。”温凉赔笑。

“不过，最近又有大批灾民入城……”杨斌说着，本是一副笑模样，却转变成了满脸愁容。

他话说到一半，眼神瞟向齐洵。

齐洵虽耿直，但也晓得杨斌这是在示意他把话挑明。

齐洵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杨大人觉得，温老板以工代赈十分奏效，故而如今想继续效仿，吾等听闻温老板良人商行不只有建筑，纺织两厂，原是五厂相邻，有建筑，纺织，制药，酿酒和药材加工厂，不知其余三厂……”

听到这儿，温凉心中便有了个大概，这个杨斌虽然表面上笑呵呵的，但却想一文钱不花，让自己把这数以百计灾民的烂摊子接下。

温凉抬手打断，“齐大人，其余三行旧址虽仍在，但已破烂不堪，想要重新修缮，我需投入不少的银钱，更何况，灾民的口粮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零零总总算起，万两怕是挡不住，我良人商行利薄，纵使有心也无力支撑。”

温凉说的是实话，商行底子薄，本就没存下多少钱，系统给的一百两大部分都投入到了纺织厂的重建和采购当中。

更何况，安置灾民是朝廷的分内之事，哪有让她一个平民出钱的道理。

这样赔本儿赚吆喝的买卖温凉自然是不会去做。

“哎。”杨斌大手一挥，面上虽笑容不减，但却一副说教的模样，

“问老板，你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如今，青州郡危难在即，你若能出手援助，岂不是帮了朝廷的大忙？这哪里是那区区万两白银可以衡量的。”

温凉心中冷笑，区区万两白银？这当官的是把自己当冤大头看啊。

“杨大人说笑了。”温凉面上平静，心中却把这姓杨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

“万两白银，对朝廷对大人来说可能算不得什么，但商行亏空严重，新厂还未盈利，实在是捉襟见肘。”

“这个……”

杨斌还想继续，却被齐洵抢了话头。

“杨大人，良人商行确实拿不出这么多的银钱，更何况，赈灾安民本是我等分内之事，怎好劳得平民百姓出资？”

齐洵也看出来，这杨斌是想借温凉之手，慷他人之慨。

且不说齐洵与温凉纠葛颇深，看不得她被人欺负，就当是一个萍水相逢之人，齐洵也见不得杨斌如此作态，这和生抢有何区别。

此刻，杨斌虽仍面带笑容，但却略显僵硬，不大的两个小眼睛中射出道道寒光。

“齐大人所说也在理，只不过国库并不充裕，此次赈灾银两需精打细算，如今，堤坝崩塌需重建，再加上青州下属县城村落，这实乃一笔庞大开销。”

“大人不必忧虑。”齐洵朗声道，他并不把杨斌神色变化放在心里，“我府衙还有些银钱，我做主为良人商行其他三厂做些简单修缮，能住人遮风挡雨便可，无需花费朝廷赈灾银两。”

闻听此言，杨斌的笑容半僵在脸上，他尬笑半晌道：“齐大人不愧是这青州父母官，此法甚好，甚好！”

温凉虽未说话，但却将二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不禁在心中暗叹，齐洵还是老样子，不懂变通，他这番话无疑是得罪了这位钦差大人。

“杨大人。”温凉赶紧打圆场道，“我良人商行虽利薄，但钦差大人亲自到此，我温凉也是知好歹之人。”

“嗯，”杨斌面色缓和，应了一声。

温凉继续道，“这样，入城的灾民吃食方面，我良人商行出三成，其余的还要仰仗杨大人。”

三成，虽没有达到杨斌心中预期，但他也明了良人商行并不富足，加上温凉态度谦和有礼，让他十分受用。

杨斌仰头拂着胡须哈哈大笑道：“温老板果然大气，实属我瑜国良商善人。”

“齐大人。”杨继转头看着齐荀，眼神中透露出一闪而过的鄙夷，“就按温老板说的办吧。”

“是，杨大人。”

三人简单交谈几句后，温凉话锋一转道：

“杨大人，之前我良人商行接手了小湾镇堤坝维修的工程，现大水不仅冲毁堤坝，还连带着下属县城，村镇房屋，不知重建工程是否能也交由我良人商行？”

“这个嘛……”杨斌做出一副为难沉思的模样。

他此番神态温凉岂会不懂。

无非是想捞些好处罢了，这种手段温凉早已见怪不怪。

正当此时，小斯重新换了热茶端进厅内。

温凉起身抢先一步，亲自为杨斌斟满茶水。

“杨大人放心，我温凉是知恩图报之人，若将工程交给我，我愿拿出这个数。”

温凉说话声音很轻，保持在只有杨斌能够听清的程度。

她在茶盏附近不着痕迹地露出三指，轻轻敲击两下桌面。

杨斌也是老油条，一看便懂。

堤坝与百姓房屋重建，要投入多少银钱自是由他说了算，现在温凉愿意拿出其中三成回馈给自己，他自然是乐在其中。

“好，好，好……”杨斌大笑，连道三声好。

此刻任谁都能看出杨斌是发自肺腑的欣喜。

不过就在这时，汪江却突然闯入厅内。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汪江急喘两口粗气，断断续续道：

“东，东家，您快去工厂看看吧，好几个兄弟今日一早便无法起身，看样子病得不轻。”

“可曾请了郎中医治？”

“请了，前些日子徐叔做主，便请了，只是服了药也不见好。今日愈加严重，无法起身，这才来禀告东家。”

“此事不能耽搁，你去请万善堂的江老先生来，我随后便到。”

说罢，温凉歉意地向杨斌拱手施礼：“杨大人工厂工人大部分都是逃难至此的灾民，如今病重，我自当前去，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百姓之事乃是大事，温老板不必客气。”

杨斌身为朝廷钦派的钦差大人，灾民有事，他自当前往。

若是换了旁的，杨斌就算是做做样子也会过去，但如今他听闻灾民重病，连样子也不肯做了，唯恐避之不及。

杨斌摆摆手，便朝外走，却见其荀还在原地。

“杨大人，我与温老板一同前去查看灾民情况。”

随后，齐洵朝秦枭说道：“秦统领，由你亲自护送杨大人回府。”

“是。”

待送走杨大人，齐洵与温凉匆匆坐上马车，朝着工厂而去。

马车上齐洵紧锁眉头，半晌，终是忍不住问道：“刚刚在厅堂，你与杨大人说了什么？”

温凉毫不在意地回答：“我说我想接手重建堤坝和青州下县城村落房屋的工程。”

“他答应了？”

“当然，我让给他三成工程款。”

“三成？”齐洵双目圆瞪，面如冠玉的脸上染上一层怒色。

不等齐洵发问温凉抢先说道：“你别急着生气，重建工程由我来做，总要比其他商行来做强得多，我总不会偷工减料去做那些豆腐渣工程。”

“至于那三成工程款，纵使我不主动给那姓杨的，他也会想方设法在建材方面克扣，倒不如主动给他。”

“还有，投入多少工程款都是姓杨的一人说了算，既然这其中有他三成，他定然会加大投入，这样工程的质量也能有所保证。”

温凉说得有理有据，让齐洵有火也没处撒，只能硬生生咽回去。

当然，温凉也有自己的算盘，接手了这么大的工程，能赚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良人商行的名声也算是打了出去。

不久，马车停靠在纺织厂门口，还没下车，温凉便感觉到一股糜烂和药草的气味，让人窒息。

推门而入，只见由木板简易拼接而成的床榻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个人。

他们有的蜷缩成一团，有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汗珠子。

有的手捂腹部，呼吸声虚弱而断续，其中夹杂着痛苦的呻吟。

此时，一位白须老者正坐在病人榻前把脉，他面色忧愁，双眼紧闭，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良久，白须老者缓缓睁开眼，哀叹一声，“苦也，果然，水患之后必生瘅疟。（注1）”

瘅疟：古代对疟疾的叫法，也称寒热之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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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钦差到访